《鱼与向日葵》尘镶木

33、第 33 章

　　从医院匆匆出来，看天气差不多已经错过晚饭时间了。夜幕降临，隐约有一两颗不太明亮的星星。
　　虽然老妈对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但是这么晚回家没有打电话好像也说不通。再加上胳膊上还几块淤青，不过放下袖子应该也不会被看到。
　　垂头丧气地走在回家路上，一边盘算着晚回家的理由，一边叹着气。今天真的是状况百出的一天。当四周安静下来，大脑里一片空白。浑身酸痛疲惫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只想回家放倒好好睡一觉。
　　渐渐到了家门口，远远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只是一道路灯下的剪影，我竟然能如此清晰地辨认出来。
　　李景辰看到我走过去，一扫刚刚的凝重。他一个箭步迎了上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竟然本能反应地向后躲了一下。
　　他并未理会我的迟疑，双手一下子抱住了我，声音里略微有点颤抖：“没事就好。”
　　我在他的怀抱中有点透不过气来，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这种情绪很快被激烈的心跳声掩盖，身体也开始有点微微颤抖。
　　良久，他才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不是说放学送你回家吗？你去了哪里？”
　　面对着他的质问我有些呆滞，慢慢拿出来便签本，写着：尚洋住院了，我放学去给他送了笔记。
　　“你没有手机对吗？”李景辰问道，声音里面有些烦躁不安：“我问了很多同学，他们都没有你的手机号码。”
　　点点头。
　　“是没有还是忘记带？”
　　我写着：没有。也不习惯带。
　　“不要让我担心。”他说，然后看了我许久，才松了口气一般：“我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
　　又在便签本上写了一句：你在担心我吗？
　　李景辰忽然眯起了眼睛，很奇怪地看着我。这种安静的气氛让我浑身不自在，只能缓缓低下了头。我以为他要做什么，结果他略有些懊恼道：“好像一刻你不在我视线里就要出事。”
　　看到他有点生气地眯着眼睛，马上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头更低了。
　　好像，我给别人带来了什么麻烦？
　　李景辰忽然眯着眼睛一直盯着我抓住他衣角的手，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我赶忙把手送了下来。
　　还没有及时抽回手，另外一只手将我的手掌牢牢包住。
　　脸上一阵阵发热。心跳再也不受控制。
　　“以后，放学告诉我去哪里。嗯？”
　　这样低沉而温柔地说着，好听的声音飘荡在我耳际。
　　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乖乖地点点头。
　　“这样才乖。”他温和地笑着，习惯性地揉了揉我的头。
　　直到晚上进了家门，我如何向战战兢兢的老妈解释的，晚上吃的什么晚餐，作业写得什么内容大脑里面一概不知，只深深的记得，他抓住我的手，是那般灼热。
　　还有李景辰总是习惯性眯起来的眼睛，在看到我的时候，目光是那样热烈。

　　第二天刚一进门，教室里面无数只眼睛都紧紧黏在了我的身上。
　　摸了摸脸，诶，什么也没有粘上啊。我早晨吃的面包，可是出门也照过镜子的，根本没有黏上任何东西！衣服脏了？还是谁对我做了什么恶作剧？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黎乓乓急需求证的八卦眼神出卖了她，她刚看到我进来坐在位置上，就趴在我耳边问我。
　　“说，你什么时候跟李景辰关系那么好了？”她威胁道。
　　一直不差啊。。。。。。
　　我如此想着，却并未准备解释什么。
　　刚想把书从书包里放在桌子上，就看到桌子上面一个光洁明亮的白色盒子。
　　黎乓乓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我狐疑地看看黎乓乓，指着桌子上的盒子，意思是，这是什么？
　　黎乓乓说：“早上一来李景辰放在你桌子上的啊！说是给你的！手机诶！”
　　啊？
　　不免一阵惊慌。
　　为什么要给我？
　　一阵呆滞地看着那个白色的盒子，忽然前面一个身影来到我旁边，那个让我昨天一晚上没有睡好觉的声音又出现了：“手机卡和手机都在里面，给你的。”
　　此时教室里面竟然出奇地安静。我仰起头看到李景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穿着冬季的校服，外面搭了一件毛领子外套，神情上有些不耐烦。
　　“不要让我找不到。”他平淡地说完，转过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理我了。
　　黎乓乓趁机掐着我的脖子摇晃着我，显然不能接受剧情的大逆转。
　　“他不是跟我们有仇嘛！你们什么时候好到要相互送礼物，而且还是个手机！”黎乓乓小声质问道。
　　可是……这东西会不会很贵？一直以来没有用过手机，不是老妈没有想过给我买，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没有上学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什么人际关系，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上了学以后虽然有了很多朋友可是基本上也习惯了没有手机的日子……
　　深陷在一片混乱当中。
　　早自习的铃声很快就响了，监督老师进来了，我赶快把手机盒子拿到了抽屉里面。这东西压在我手心里感觉很重，让我根本不敢打开看里面是什么样子。
　　一早上都沉浸在恍恍惚惚当中。而且前面的那个人依然像以前那样，趴在桌子上面睡觉，看起来跟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心里面，好像又跟平日有那么些不同。
　　到了冬天，教室后门关了，坐在后排的同学若要出门，只能从前门走。所以徐初在课间想要出去上厕所，只能从我身边经过。李景辰随意地翻着课本，靠在椅子上，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子优雅，每次看到他淡漠的神情，那种随意和畅然，总像是坐在自家的后院，而非教室课堂。
　　徐初看上去有点神色匆匆，脸色不太好。经过李景辰身边的时候，李景辰忽然漫不经心地叫住了他：“徐初，等一下。”
　　徐初略有迟疑，我甚至能看到他略微有些紧张。
　　我和黎乓乓以及后面坐着的米亚米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隐约察觉出异样的气氛。
　　起码在我的意识里面，徐初是要仰仗着李景辰欺凌弱小的。徐初也好，李景辰也好，甚至包括叶祁衫，在最初我的印象当中，都不是什么好同学。欺凌弱小这种事情在他们眼中也算是家常便饭吧？所以现在能跟李景辰以这样一种模式相处，我竟然开始觉得有些奇妙。这段时间以来，我们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甚至，我以为我会恨叶祁衫，毕竟曾经他是我噩梦的始作俑者。现在我们也能像最普通的同学那样擦身而过却也相安无事。他并不像我曾经以为的那样，会对我有更多的纠缠，而是选择离我远远的，甚至对待我的态度是那样客气。
　　其实这样也蛮好。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叶祁衫好像也察觉出来不对，从后排走了过来。
　　高挑的个头，麦色的肌肤。曾经的他让我觉得是无坚不摧的。此时他从后排走过来，身姿依然挺拔，双目依然是凌厉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视线放在我的身上的时候，眼中总要流露出一抹无法形容的悲伤。
　　我想就是这种浓重的悲伤，让我无法喘息，让我无法去靠近。
　　徐初略有点防备地站在李景辰身边，虽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明显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对于昨天的事情，你不需要道歉吗？”李景辰的视线根本没有离开手里面的书，一边随意地翻着，一边淡淡地说。
　　以至于很多年之后，我才摸清楚李景辰的脾气，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徐初是聪明人，而他一直跟随着李景辰，对他的脾气再清楚不过了。
　　他看了看我，眼睛里面充满了怒火，嘴巴上面却老老实实地说着：“陆新野，昨天的事儿，真是对不住了。我没收住手，你别放在心上。”
　　整个教室暗暗浮动着倒抽气的声音。
　　我想我一定是尴尬了，否则不会觉得越来越为难。
　　我只想让自己能在不被人瞩目的环境下生活，这种被所有人盯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本来叶祁衫是想过来帮徐初说话的吧。忽然被徐初这么一说，他有点莫不清楚状况，遍问徐初：“昨天你怎么他了？”
　　徐初算准了叶祁衫会要帮他讲话，马上抱怨起来：“我他妈的就是不小心推了他一下，结果他自己滚到楼梯下面去了，怪我喽？再说他自找的，谁让他们犯贱。”
　　“徐初！”叶祁衫的双眼中泛着凶凶怒火，他一把抓住徐初的衣领，大声吼道：“你把他推到楼梯下面？？？？？谁让你这么做的！”
　　徐初就像缴械投降一样举起双手，竟然也是一脸无所谓：“我说，自从这家伙来了，你们两个都变得阴阳怪气的。以前我做什么，你们可从来没这样过。”
　　“你对谁做什么，我不想管。”李景辰依然漫不经心地翻着书，视线从未离开过书本：“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也要让全班人知道，如果陆新野出什么事，我就一定会管。”
　　一把推开叶祁衫的手，徐初黑着脸，什么也没说走出了教室。
　　叶祁衫看了看我，什么也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