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消失的第十六夜》鸦六

18、霁雾

　　彭程现在每天可以说是过得很煎熬都不为过，他的内心无比矛盾，一方面希望自己不要再去接触齐钰，最好把那份喜欢扼杀在心里就好，别让它愈生愈长。
　　而另一方面，他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进房间，开手机看，齐钰有没有给自己来信息。
　　没有信息。
　　自己都这么对齐钰了，人怎么还敢来主动来找自己。
　　心里很失落，可这不是他自找的吗？他想，第一次发现自己不仅矫情得可以，还贱得慌。
　　心烦意乱，把书包随便一扔，就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洗完澡吹好头发，他把换洗的衣服和训练服扔到洗衣机里，按下开关，洗衣机开始转动起来，他倒了杯冰水，回房。
　　像是中了魔障，手又不自觉的拿起手机，再看一眼，齐钰会不会给自己发来信息。
　　齐钰的信息没等到，微博上倒是有提示来了几条私信。
　　彭程点开微博私信，一看，GoSkating-Chuan发来的。

　　陆小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GoSkating-Chuan：彭程哥！】
　　【GoSkating-Chuan：在不在？】
　　【GoSkating-Chuan：看到了回我，有事找你。[坏笑]】

　　彭程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事，来私信的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

　　【PX_：在，有什么事吗？】

　　等了一会儿，对方也没回信息，彭程估计对方可能也睡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在爷爷奶奶家回粉的陆小川，当时也没看对方微博发了些什么，现在也没事干，索性就点开了对方的头像，逛了逛对方微博首页。
　　彭程逛了一圈，顿时三观又被炸裂了。
　　他心里挫败感油然生起，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怎么都是腐的？
　　他原以为像陆小川这样玩滑板的潮girl，发的微博应该都挺高冷的，平时应该也经常发些跟滑板相关的东西。
　　事实上，是他想太多了。
　　陆小川简直就是活生生世界上的另一个郑箐箐啊！彭程简直无法直视了，她会发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有些彭程完全看不懂，但又大概猜测得出是往什么趋势发展的，更可怕的是，她会发两个男的黄图。
　　……
　　彭程觉得自己需要再去倒一杯冰水，填附一下自己受惊吓的心灵。
　　在彭程还笼罩在被陆小川吓到的阴影下时，对方的私信又来了。

　　【GoSkating-Chuan：嘿嘿，我听说你是三中的对吧？】
　　【PX_：……是的，不过你听谁说的？】
　　【GoSkating-Chuan：诶呀，这个不是重点是！既然是就太好了！我跟你问个人啊，看你认不认识~】
　　【PX_：嗯好，你要跟我打听谁？】
　　【GoSkating-Chuan：你们年级一班的，刚转来没多久，叫齐钰。】
　　……彭程一看到这名字，顿时有点，说不来的感觉，是不是自己怎样，都摆脱不了他了？
　　虽然感觉陆小川向他打听齐钰不是什么好事，但陆小川在彭程心里还算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应该也不是什么对齐钰有害的事吧？
　　【PX_：认识的，你找他有事？】
　　陆小川没了刚才秒回的速度，彭程以为她又干嘛去了，总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手机那头的陆小川给莫晶晶秒发了一条信息。
　　【陆小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他应该会认识齐钰的嘛！】
　　【陆小川：[手机截图]】
　　【莫晶晶：……好吧，算你赢了。】
　　【陆小川：一杯奶茶，十五块一杯的那种，就当是打赌赢了的奖品，我也不坑你，对你够好了吧？】
　　【莫晶晶：好好好，好你个鬼啊！[白眼]】
　　【莫晶晶：不是很懂你们腐女。[白眼]】
　　【陆小川：啧啧啧，老鸡你跟我混了这么久，常年河边走，你是怎么做到不湿鞋的？再说了，咱们学校传那个三中转来的清新脱俗小帅哥都快传炸了，还不让我看看庐山真面目了？】
　　【莫晶晶：得了吧你，不就是想帮涛哥介绍个男朋友嘛，莫装逼ok？】
　　【陆小川：不要说出来嘛。】
　　【陆小川：这不只是有这个打算嘛，得了得了，欠我的奶茶记得还，我继续跟我彭程大哥聊天去了。】
　　【莫晶晶：你给我走。[再见]】
　　没多久，陆小川的私聊又发来了。
　　【GoSkating-Chuan：回来了！】
　　【GoSkating-Chuan：刚刚喂鸡去了！】
　　【GoSkating-Chuan：还在吗？还在吗？】
　　【PX_：在的。】彭程回得有气无力，喂鸡去了，是在逗他玩吗？
　　【GoSkating-Chuan：那个~给个联系方式吧~我也是帮人问的齐钰。】
　　【PX_：[汗颜]这个不行。】
　　【GoSkating-Chuan：为什么啊？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QAQ】
　　【PX_：那你先说你要齐钰的联系方式干什么，我再考虑考虑。】
　　彭程说了考虑，其实考虑个屁啊考虑，只是想知道陆小川是帮谁问的齐钰，又有什么目的，齐钰的联系方式他是怎么着也不会给的。
　　【GoSkating-Chuan：看你也是个善良的三好少年，我就告诉你了吧！就是我们学校都在传三中转来个超帅的小帅哥，我看过他的照片，就想着让我朋友跟他交个朋友~】
　　【PX_：……】
　　陆小川是个腐女，对于她这种行为，彭程简直可以照搬郑箐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不用细想，他都知道陆小川的那个朋友是男的啊！
　　【PX_：你那朋友男的？】
　　【GoSkating-Chuan：嗯啊！对的，大帅哥一枚，和齐钰很配的！】
　　【PX_：哦，你怎么就知道齐钰喜欢男的？】
　　【GoSkating-Chuan：喜不喜欢，先接触了再说嘛，万一呢！】
　　……
　　这个答复，彭程也是服气。
　　他觉得他的生活，一定是被像郑箐箐和陆小川这样的腐女给带歪的。
　　一定是。
　　【PX_：齐钰有女朋友。】
　　【GoSkating-Chuan：什么？！！真的假的？你别吓我啊啊啊啊啊！】
　　【PX_：真的，不骗你。】
　　【GoSkating-Chuan：[哭]】
　　彭程得意的想，我特么都没勾搭上齐钰呢，还能流到你们这种外人的田里？
　　然而再往深处想，他这苦逼的暗恋，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GoSkating-Chuan：算了算了，那我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了，没啥事了，你早点睡吧……】
　　就这样被打击了？这妹子的态度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PX_：你要睡了？】
　　【GoSkating-Chuan：没，哭一下，再睡。】
　　既然对方没打算要睡，他又想着再问一些问题。
　　【PX_：……你朋友是同性恋？】
　　【GoSkating-Chuan：对啊，你反感？】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还没思想落后到那个地步，虽然他以前的对象都是女生，但他一直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是自由的，不分男女。
　　【PX_：不会，就是对他们这些群体有些好奇。】
　　【GoSkating-Chuan：哦……那就好，其实我朋友人很好的，是不是同性恋完全不是判定他这个人好与不好的标准啊。】
　　【PX_：嗯，他是自己告诉你他是的吗？】
　　【GoSkating-Chuan：我们是发小，互相都知根知底的，不过知道他是GAY的人只有我和阿鸡，就没有别人了，他也不是那种爱张扬的人，毕竟这些也没什么值得显摆的。】
　　【PX_：他……天生就是GAY吗？】
　　【GoSkating-Chuan：我哪知道这么多啊~有人先天有人后天嘛，这种都有的。】
　　【PX_：那他会不会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男生？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GoSkating-Chuan：他以前能不能接受我不知道，但现在他对这些都很坦诚对待啊。至于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我觉得从来没有，他和我们都一样，大家都一起上学，哪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喜欢同性也是喜欢，喜欢异性也是喜欢，没什么好不齿的。】
　　看到这句话，彭程一瞬间有些愣住，为什么他自己会觉得不堪于说出的事情，在陆小川这样一个小女生看来，却是这么简单透彻。
　　他顿时对陆小川从【可怕的腐女】这样的称号转换成【有思想的腐女】，虽然还是腐女就对了。
　　【GoSkating-Chuan：你怎么一直问这些？莫非你……[贱笑]】
　　陆小川的私信又发来，估计是看他没再回过去，就干脆回了。
　　对啊，我问这些干什么？彭程想。
　　他不知道要回陆小川什么，对着手机输入法一个字也输入不下去。
　　【GoSkating-Chuan：不回我啦？睡着了？】
　　【GoSkating-Chuan：那好吧，早点休息吧~】
　　彭程并不是想立刻结束话题，只是找不到接她的话。
　　【PX_：没。】
　　【PX_：我只是……不知道回什么。】
　　【GoSkating-Chuan：什么叫不知道回什么？意思是你对同性恋群体很感兴趣咯？还是你自己也弯了~】
　　对方说得轻描淡写，彭程看了这一段话却觉得有点沉重。
　　【PX_：不知道。】
　　【PX_：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生了，就这几天的事，我跟你说，你帮我保密好吧。】
　　【GoSkating-Chuan：卧槽啊？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GoSkating-Chuan：其实你真的长得一副直男模样，我完全没敢往那方面想啊。】
　　【GoSkating-Chuan：不……等等，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齐钰啊？！】
　　【PX_：……你猜。】
　　【GoSkating-Chuan：卧槽啊！要不要这么狗血？】
　　【GoSkating-Chuan：真的是齐钰？】
　　【PX_：嗯，你要给我保密啊姑娘。】
　　【GoSkating-Chuan：行行行！必须啊！哥，你放心！】
　　【GoSkating-Chuan：也是苦了你了，我特么还不识趣的向你打听齐钰的事，我该死，让我喝壶开水冷静一下，不过你说齐钰有女友的事是真的还是编出来骗我的啊？】
　　【PX_：不确定，但应该真的有。】
　　【GoSkating-Chuan：哎……心酸，你们关系挺好的？】
　　说得彭程也倍感心酸。
　　【PX_：算是吧，之前捡到的那条大狗基本上就是我和他一起养的。】
　　【GoSkating-Chuan：哎，不知道说啥好了，只剩下一句心疼了。】
　　【PX_：嗯，我也心疼。】
　　【GoSkating-Chuan：意思是说你暗恋他来着？他不知道你喜欢他？】
　　【PX_：他不知道，我已经几天没理他了，不知道怎么对他。】
　　发挥陆小川作用的时刻终于到了，她回得又长又快，简直飞速。
　　【GoSkating-Chuan：不理齐钰？没有呀搞错啊大哥。首先呢，你这样是不对的，对你对他都不好，既然他也把你当朋友对吧？你又喜欢人家，就因为你发现自己喜欢他，就不理他，你自己难受，齐钰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说对吧？】
　　【GoSkating-Chuan：尼玛，字数太长还得分着打字……继续，其次就是，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喜欢男生没什么的，你不要觉得有压力。】
　　彭程把这两段长句子看完，顿时觉得跟陆小川说这些还是挺有用的，这几天他快把自己憋死了。
　　【PX_：我也不是有压力，只是觉得他应该不会喜欢我的吧，而我好像对他的喜欢有增无减，每天越来越严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GoSkating-Chuan：[抱抱]做不了情人，还是朋友啊，你不该不理他，你就没想过他可能也会难过吗？】
　　是吗？齐钰会因为自己的做法而难过吗？就像那天梦里，齐钰问他哭着“你为什么不理我”一样？
　　齐钰会吗？
　　所以他真的很自私，对吧。
　　当初是他强迫在雨天送齐钰回去，又是他要把大狗放在齐钰那里，现在又是他主动不理睬对方。
　　怎么看都是自己很自私。
　　【PX_：我不知道。】
　　【GoSkating-Chuan：他肯定也会难过啊的，所以你们还是回到原来的关系好点，再说了，你不是不确定他有没有女朋友吗？而且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
　　【GoSkating-Chuan：如果他没女友，为什么不试着去追他？】
　　对啊，如果齐钰没女朋友，为什么不试着去追他？
　　这句话看得彭程全身沸腾，像是达到标准大气压下100度的沸水。
　　说不准他也会喜欢我，像那天梦里一样在意我。
　　可是，万一齐钰根本不喜欢他，那岂不是朋友都没得做了？
　　【GoSkating-Chuan：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做不成朋友吗？总之，现在先顺其自然吧，喜欢他，就要对他好啊，躲着他算怎么回事，你不迈出第一步，又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可能呢？】
　　也难得接近凌晨了，这个比他还要小的妹子像个知心大姐一样开导他。
　　说不感动也是假的。
　　【PX_：好了，今晚真的谢谢你了，早点睡吧，咱们下次再聊。】
　　【GoSkating-Chuan：行，我也要睡了，明天好好听课。还有我会帮你保密的，你绝对放心，至于齐钰，你自己去联系他，快点和好啊喂。】
　　【PX_：好的，好梦。[笑]】
　　【GoSkating-Chuan：你也好梦~】

　　结束了和陆小川的聊天，彭程陷入沉思。
　　他肯定是要主动去联系齐钰的，但是他该怎么做比较好点？齐钰有没有发现在自己的不对劲？
　　想着刚才应该一并向陆小川问了才好，总觉得这姑娘的点子多。
　　他打开了微信上齐钰和他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的时间停留在周六晚上，还是人齐钰给他发的，他却没再回过去。
　　我明明很想跟你说话。
　　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把刘瑞琦的那首《公主病》给他发过去，有个开端总好过一直断了联系好，他想。
　　下次，我再跟你好好道歉，你可一定要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