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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不稀罕 ...

  •   黑夜席卷了Z市,睡意袭来,孤独的人儿已入睡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咔”,易凉听着电视里正传来诡异的呼啸声,冷风袭身,胳膊上渐渐起了些鸡皮疙瘩。轻轻的换上鞋,走进去,将刚买的盒饭放在餐桌上,看了眼蜷缩在沙发上抱成一团的乔荧荧,瞥见掉在地上的抱枕,而后进她的房间拿了床毯子出来。
      她的房间和小时候的完全不同,小时候她有着小公主病,还加些强迫症,所有的布娃娃都要好好的躺在床上,房间里挂着漂亮的小吊饰,房间整齐又奢侈,不像现在,除了一张书桌,一张床什么也没了。
      他微倾下身子,用毛毯将她裹住,手轻轻掠过她的脸颊,向上,帮她将刘海束向一边,低头,唇柔柔的覆在她的眼角,吻去了她的睫毛上透彻的泪珠。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抗拒的往沙发里又缩了缩,抓着自己手臂的双手更紧了紧,全然一副让人怜惜的样子。
      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她睡觉的习惯就渐渐从习惯依靠别人到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又或者可能不是任何人,只是拒绝自己的靠近,看来真的是许多感情做朋友更长久,说穿了不过是多了扇心窗。
      电视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尖叫,易凉掩过嘴角那抹苦笑,淡然的起身,将电视关掉。电视里放的正是时下热播的恐怖片《夜半敲门》,倒是有些好笑,这世间能找几个女生像她一样,看恐怖片都能睡着。
      易凉从书包里拿出数学金牌竞赛题。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几天乔荧荧会找各种借口拉着他问星火,再过一周就数学竞赛了,再不抓紧点练习题,估计得奖就有些困难了,转学这事也就更难说了。
      时针一圈一圈的转着,看了眼正熟睡的乔荧荧,易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收拾好作业后,手机穿来一阵震动,他急急的按了关机键,好不容易她才睡着,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睡好,看她今天早上眼睛红肿的,实在不让人放心,可别让电话再把她吵醒。乔荧荧突然翻了个身,就在易凉以为她要醒了的时候,她将毯子顺带着他的手一齐卷入了怀里,倚着他的手臂蹭了蹭,而后,又甜甜的继续睡了。他笑了,两年了,他第一次笑得像个孩子,那么的开心,那么的愉快……
      他用没被倚着的右手,轻轻的触碰着她的脸颊,没有小时候那种肉嘟嘟的柔感,瘦的让人心疼。
      夜弥漫着,好一会儿,房里静静的,秒针滴答滴答的转着,似乎在提醒他该回家了。易凉慢慢的抽出被乔荧荧枕的有些麻的手,后给她掖好被她甩出的半边毯子。他背着书包一边揉着酸麻的手臂,看了眼早就凉掉的饭,算了吧,好不容易睡的这么熟,醒了睡不着怎么办。走进厨房,看着厨房的电饭煲沉思了会,然后掏出了杯米,稍有些笨拙地洗着米。洗完后,用擦手纸擦干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找了度娘,电饭煲预约粥他还真不会,不过依葫芦画瓢还是会的……

      离开乔荧荧家后,他打开了通讯录,点了个未接电话,回拨了过去,“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疲倦,想必还没睡着,带着中年男性的沉稳,其中压抑了多少怒气,易凉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只是他的声音很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烦到他:“我在玉溪路口,派人来接我,当然我不介意睡外头”而后挂断电话,倚靠在路边的长椅上,合上眸小憩了会。
      这头的易朗丁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脸色有些难看,而后拿起了外套出门去。正从书房完成工作下来的范雪梅看到要出门的他,有些奇怪,
      “朗丁,这么晚了你去干哪?”
      “去接那小子”易朗丁瞥了眼疑惑的她,不咸不淡的语气中却隐藏着一股怒气。
      “凉儿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呵呵,她这母亲当的可真是称职,孩子回没回来都不知道,易朗丁看了眼有些焦急的范雪梅,终还是软下心来,将她揽入怀中,宽声安慰道,“没事的,我现在去接他”
      “嗯,那你要注意安全,开车小心”
      “嗯,快回去睡吧,我等会就接他回来。”易朗丁拍了拍她的背,和声道。
      霓虹灯的繁华都城里,一辆豪华而内敛的车就这样来到了这个雅宛——乔荧荧的居住的小区最近的十字路口处,易朗丁一眼扫到正坐在路旁不远处的椅子上的易凉,一记冷厉的眼光送去。易凉一扫眼底的疲倦,到底是有多大的隔阂,才能在易朗丁刚来便醒,又或是从未睡着过。
      车的灯闪了闪,易凉会意后,打开车门,直接坐到后座,慵懒的声音带了丝嘲讽,“您老这么晚还没睡啊”
      “既然知道这么晚了,还知道回家?”易朗丁虽说气,但好歹也是盛世集团的董事长,听到自己儿子的这般讽刺也不至于失了形象。
      易凉正要翻页的手顿住了,抬起头来通过后视镜看到易朗丁的脸色青了许多,倒也收敛了,不再吭声,而是低头继续看着书中的往年竞赛的例题,仿佛刚刚说那般话的不是他。
      易朗丁透过镜子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些不明的情绪,“为什么要去A中?”
      “A中不用听到你的名字”易凉平淡的道出他的理由,只是有心人都听得出话中的刺。
      的确,盛阳中学是一所私立中学,而盛世集团就是最大的投资者。当然,盛世集团是他那富可敌国的老爸的。然而,易凉在里面过的并不是潇洒。诚然这是有道理的,试问谁会喜欢一个毁了自己最美好的初恋,还得生活在这个人光环下?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不过,如果乔荧荧在的话,一定得感慨: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咳,易朗丁和易凉不愧是父子,两人脸皮真是一样一样的厚。易朗丁只是脸色变了下,迅速就遮过,继而道,“不是为了那姓乔的女孩子?”却不料,语毕,车内寂然......

      易朗丁是见过乔荧荧的,自小时候在易凉4岁时不小心弄丢了后,他和范雪梅曾花了两年的时间抛开集团和工作去找,终是没找到,后渐渐恢复工作,却也一日都没有过放弃寻找的念头。终于三年前在雅宛找到了他,那时他和范雪梅得到了这些年收养易凉的宁氏夫妇的来信,在走进那个小区时便看到了易凉正骑着单车带一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时不时的和女孩说上几句,逗得女孩娇羞一笑,有时甚至会故意加速,引得女孩紧紧抱住他,易凉脸上洋溢的愉悦,直到现在,易朗丁都没见过这孩子有过那般开心,至少在找回他后,就再也没见到。那时他们觉得孩子生活在这么和谐的小区,一定可以抹平他内心的不安,或许那样想只是减少他们自己心里的愧疚吧。然而当他们见到易凉时,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阿凉,今天老师叫我们做的那个实验......我没做”女孩稚嫩的声音隔着门从过道里传来。
      “你又在看诗集?”少年的声音中带着丝宠溺。
      “阿凉,你是不知道海子的那篇《九月》,满满的悲伤和绝望,阿凉,你说海子为什么要去自杀?”
      “可能是江郎才尽了吧!每个诗人都会有自己的创作巅峰,一旦达到了那个巅峰,再想要突破就很难了”易凉那严肃认真的表情唬得她一愣一愣的。
      她还果真信了,那傻傻的样子,易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而后又佯装生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化学差,还不好好上课”虽说语气略严肃了些,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反正每天都得花一个小时给她补化学,不听也罢。
      那时易朗丁和范雪梅在宁家等了三十分钟,听到外面的交谈声和钥匙的开门声,内心有多激动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门开了首先听到的是欢快的女声:“宁叔叔,宁阿姨,荧荧和阿凉放学啦,好想宁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她一进来便只看到宁氏夫妇,打完招呼就跑回了易凉身边,以至于完全没看到沙发那头的两人。
      倒是易凉看了眼来家中的四位大人,“爸,妈,家里来客人了?”天知道在易凉喊出爸来时,他有多想应。可是易凉后面的话才是对他们说的,“叔叔阿姨好。”
      当大大咧咧的乔荧荧看到坐在客厅里的两人时,先是顿了顿,而后扯了扯书包,略有些尴尬,“叔叔阿姨好。”后小声的对易凉说,“阿凉,你家有客人,要不我先回家吧。”
      易凉扯住她,缓缓道,“今天化学还没补,明天作业不想交么?”
      “阿凉..”
      “撒娇没用”易凉在不让她回去的问题上态度很是坚硬,转头向宁氏夫妇,“爸妈,既然你么有客人,那我跟荧荧先回房间了。”
      的确,易氏夫妻很难想象小时候那么会撒娇的易凉在十年后会对人这般体贴,会去管着一个女孩子。
      “凉儿,你留下来,有事和你说。”宁志博的语气有些严肃。
      乔荧荧不安的看着易凉,而后有些急,“宁叔叔,阿凉在学校很乖,老师今天还表扬了他,您不要责备阿凉”易凉失笑,他知道她一向都喜欢胡思乱想,也知道她一向都把他放在首位,只是每每这样为他着急,他都觉得特别暖心,
      “荧荧,听话,去房间写作业。”
      看着乔荧荧进了房间后,易凉礼貌坐下,“爸,什么事?”
      望着宁志博有些奇怪的表情,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而是一味的沉默,想来也有些疑虑,却道,“爸,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房间了。”
      …………
      “我不是你亲生父亲。”
      看着易凉不可置信的表情,宁志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后看了眼易朗丁夫妇,缓缓道来,“当初你4岁时,不小心走丢了,之后我和你……宁阿姨,正好看到了你,你那时得了一种怪病,我们带你去了许多医院都没治好,后来你阿姨打听到她老家有治这种病的土方子,我们就带你去了,两年后才回到这,你年纪小可能不记得了”
      易凉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夫人,难以接受:“不可能”
      宁夫人微微叹气,很是自责,“都怪我太自私,自己生不出孩子,看你那么可爱,就想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抚养大,所以也一直没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对不起!”说完又转向沙发那头正欣喜的说不出话的易氏夫妇,深鞠了个躬,“易先生,易夫人,很抱歉。”
      易凉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感觉被黑石压着胸口,疼痛无比,有些不能呼吸,手在颤抖。不是亲生的?那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易凉决绝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冲出了所谓的家。
      随着关门“砰”的一声,范雪梅脚一软,重新跌坐在了沙发上,她的孩子,还是厌恶上了她……
      多少次午夜梦回时她在被窝颤抖着,担心她的孩子在挨饿;多少次梦见他甜甜的叫着她妈妈。如果不是她的疏忽,如果不是她一心忙于学校的事,让他一个人回家,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
      回想起昔日相认的场景,易凉的心总是忍不住抽搐。如果……如果当初他没有就那样冲出去,如果他的手机没有关机,如果他不是一周都把自己闷在房间……
      是不是他的荧荧就不会等在那里,等到第二天凌晨,等到伤心,等到绝望。如果他小时候没告诉她:要在原地等他,他永远不会丢下她,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不会是这种结局?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一周后的她竟比他还要消瘦,还要憔悴,她的嘴唇很是干裂,眼圈红红的,她推开他,那般绝望吐出的每个字都犹如刀片割在他心上,“阿凉,你骗我”
      她说,“为什么要丢下我!”
      ****

      耳畔依旧清晰的传来她绝望的质问声。他的手抓着金牌竞赛书扯出了褶皱,手指泛白。眼底却一片平静地看着前面开车的易朗丁,“你管太多了。”
      易朗丁却好似没听出他话里的疏远,“等你大学毕业后,接了公司,再去找那个女孩不是更好?”
      接公司?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易凉冷笑道,“我不稀罕”
      闻言,易朗丁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倒是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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