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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吾名姜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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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上柳絮飘飘,明明是初春,这景色却像是冬日白雪纷纷一般。街上行人熙攘,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糖葫芦、炸丸子、包子铺等等小摊零零散散地落在街上。安福客栈前头的买豆腐花的小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大人带着小孩一直排到了街尾,很是热闹。
拿着竹伞的女子被人挤得东倒西歪,连帷幔都险些被人撞落。她撇了撇嘴,拇指与食指相扣,正想念个小小的决将自己隐藏起来,腕间脉门便一阵刺痛。她无奈,只好放弃掐诀的打算,小心地避开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安福客栈。
“一间上房。”掌柜的抬头,一只带着银镯的手将将放下一两碎银。掌柜的顺着手往上看去,却被帷幔挡住了窥视的眼光。
“好咧!小宝儿领客人上房!”
肩上挂着抹布的跑堂儿应了声好,殷勤地跑过来,正要接过包袱,却被女子躲过。跑堂儿尴尬一笑,这迎来送往的,见了许多脾气不寻常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把女子的行为放在心上。
“这便是了,客官还想要些什么只管吩咐。”跑堂儿笑咪咪的站在门外,规矩的很。女子声音清冷,“帮我送封信吧。”
阳春三月,本是万物生长,郊游踏青的好时节,可帝京中却鲜有人出门欣赏这美景。城门边杨柳抽枝,长出了嫩绿的枝芽,很是喜人。可来往的人却无心欣赏,只顾急匆匆地走着。
因着皇后殡天,平日里繁华热闹的帝京这些天倒是要安静许多。皇后丧期禁歌舞却没禁其他的娱乐,所以平日里不起眼的小小说书茶馆倒是多了许多生意。
安福客栈自从来了个新的说书先生,生意便极好。每每那先生一出场,茶楼总是座无虚席,倒水添茶的跑堂小宝儿忙得晕头转向,一不小心便撞上了刚进门的客人。
“哎呦!”小宝儿痛叫一声,正要发作,却只能看见那人宽阔的胸膛。他抬头,便看见一张极其凶狠的面孔。那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小厮就抖着腿肚子,几乎僵在了原地。
“好了,退下吧。”那人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素淡的女童,八九岁的模样,像是还守着孝。她皱着眉,“大壮你别吓着人家。”人如其名的大壮只得退下,还对着小厮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女童见了,也只能无奈的笑笑。这个侍卫听话是听话,就是脑子不好使。
算了,身边能用的人本就不多,也不能强求了。想着,她的眼里透出些许绝望。她的弟弟近日染上了怪病,寻了许多大夫都不见效。身后庶母又虎视眈眈,想要一举击垮他们。能护住他们的舅舅又远在边疆,这样的势单力薄,让她怎么能不绝望。
小厮领着她们上了二楼清净的雅间。期间像是被大壮吓住了,原本伶牙俐齿的,现在却像个结巴一样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话来。
女童让大壮守着门,独自进去。雅间里已有人等在那里了。那是个女子,她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两手腕间各戴着一只二指来宽的银镯,神情淡漠,像是已经厌倦这浮世红尘一般。女子见她进来,只淡淡一笑,颇有些戏谑的样子,“论起来,你还得叫我声姨母。”
她也不含糊,干脆地行礼下拜,“萧槿见过姨母。”
萧槿,便是一年前殡天的皇后嫡女,大晟朝的长公主。
女子扶她坐下,“我既到了这里,这京城中便没人伤得了你们姐弟分毫。”
“还未请教姨母姓名?”萧槿端正地坐着,背挺得直直的,双脚却因未着地而微微地荡来荡去。那女子见了,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酸涩。
“我还是来晚了。”
萧槿鼻头一酸,连日来的委屈霎时让她红了眼眶。说是中宫嫡子,无人敢轻视苛待。其实他们姐弟除了母亲,就什么依靠也没有。龙椅上的那位父亲从来不曾过问他们的生活,每年只在重大节庆上远远见过一面,便没了消息。后宫受宠的德妃,明里暗里耍的手段虽没要了他们性命,却让他们受尽了磋磨。早年还有身为皇后的母亲护着,可母后已死,后宫里能依仗的只剩下自己了。
可她自己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明明该是向父母肆意撒娇的时候,却被迫早早立起,为幼弟遮风挡雨。然而她耗尽心力还是没能护住幼弟,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害得年仅三岁的弟弟至今昏睡不醒。前来诊治的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开出的方子全都没有用。她总是睡着睡着便听见侍女慌张地跑进来说“不好了,殿下殁了。”可一睁眼却什么都没有。所以近来她常常坐在幼弟的床榻边上,整夜整夜的不曾合眼,很快就消瘦了下去。
“吾名姜越。”她道,眼里倒映着女童惊讶的面容,“吾来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