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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身心俱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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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璃走出机场大门,伦敦的天空晴朗蔚蓝,小小的喷射机在万里无云的蓝色高空中画出了一道长长的线。
昨夜,笙年把睡梦中的她摇醒,“璃,给我订现在最快的航班回国。”
她尽管睡得迷糊,也知道她语气的着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现在要回国,他爸病倒了。”
田璃立即拿出手机帮她询问伦敦这边最快航班回临夏的时间。
她告诉正在收拾行李的笙年,“咨询过了,明天8点才有航班了,今晚已经没票了。”
她顿住,“问了经济舱了没?”
“也没票了。”田璃见笙年的动作越来越慢,随后停下了。
“那就给我订明天8点的,谢了。”她合上行李盖,走出卧室。
之后,田璃等了好久,直到睡觉,她也没有回房。
她不快乐,她一直都知道的。
早上7点半,笙年准时出发去机场,中间的路程至少二十来分钟。
登机前,笙年紧紧拥抱着田璃,谁的眼眶都红红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记得按时吃饭啊,别忙到又忘了。”
昨晚一夜未眠,本应哈欠连连,可直到起飞,都没一丝睡意。
许笙年一直清醒着,看着洁白的云朵连成片。
昨晚他的声音宛如在耳边,她说好。
电话那头的他,语气透出身心俱疲,她的心如被滚烫的开水般疼痛。
许笙年出了机场,赵因夫妇早已等候多时,上了车直达医院。
赵叔叔还没醒,还带着氧气瓶,张暮一个人坐在那守着。
她迟疑了一下,似在内心挣扎了些许,而后还是轻轻的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张暮听到声响,转头看她,谁都没有说话,她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里的疲惫与倦意,还有一点希冀。
终于他开口,“过来坐吧。”
她刚坐下,他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她没喝,一直捧在手心里,手暖暖的,心也缓缓回暖。
不一会儿,赵因他们泊好车也过来了。
还没坐热,张暮跟赵因说,“你们先回去吧,昨夜也没睡。”
笙年走近,“阿因,你帮我把行李先带回家吧,随便跟我爸妈说声我在这。”
“那好吧,我晚点再过来。”赵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谢战回去了。
病房安静下来,其实许笙年内心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这是5年来,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张暮何尝不是呢?
5年了,她终于不再躲避他了,即使她回来不是为了他,那又怎样。只要她回来了,那就好。
他们干坐着,谁都想试图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暮决定出去阳台透透气。
许笙年盯着他孤独的背影,想了想,也走了出去。
张暮与许笙年前后走出了医院的阳台,湛蓝的天空也遮掩不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两个人静静的感受微风习习。
或许是该开口了。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张暮摘下医用口罩,他的胡子一夜未刮,已经长出了刺人的胡渣。
“赵叔叔还好吗?”许笙年也同时抛出了问题。
“肝癌,情况很糟糕。”张暮烦心的抓抓了头。
许笙年抬头看天空,乌云遮住了大大的阳光。
原来赵叔叔在三年前就查出了肝癌,她意识到真的错过了好多好多。
印象中的赵叔叔总是很慈爱,从没见过他发过火,说话很有分寸不冒失,照顾每个人的感受,所以也难怪他的公司后来越做越大,他的确是很能令人信服的老板。
许笙年一天都在照顾着赵叔叔,更多时候都是盯着头顶上的吊瓶。
张暮中午就被外科叫去了,医院刚刚送来一个肿瘤的病人,形势不乐观。
爸妈跟阿因两兄妹都来过,大家都很忙,笙年早早就打发他们回去。爸妈本来说留在医院也帮忙照料,笙年硬是把他们塞进了阿因他们的车里。
因为赵叔叔的生病,爸爸身上的担子更加重了,更要忙着管理公司。
等到清净下来,许笙年才意识到累。
赵叔叔依旧没有醒,许笙年抬头看了看门,不知他吃中午饭了没,看他走得如此匆忙。
病房进进出出,医生的检查,护士来换吊瓶,张暮始终都没有现身。
直到晚上,张暮才出现,手里还提着晚饭。
张暮找了一张桌子过来,“过来吃饭。”
许笙年不动身,回道“我吃过了。”
“过来陪我再吃点吧。”
笙年坐了过去,他买了两个人的分量,菜都是她爱吃的。
这么多年,他既然还记得她的口味,转脑想了想,差点忘了,他们喜欢吃的食物本来就是大径相同。
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除此之外,截然不同。
张暮不出声,夹很多菜进她的碗里,笙年也默言,任由他去。
知道溢出碗边,他才罢休。
吃过晚饭,过了10点半,张暮叫笙年回家休息。
许笙年尽管持反对的态度,张暮却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赵因来接她回去。
“那你呢?”
“记得明天给我带早餐。”
天才灰灰亮,许笙年就醒了,她睡眠一向都很浅。
来到医院,仔细照看了赵叔叔有无异常,这时她才看到张暮窝在一张凳子睡着了,姿势极其不舒服。她把早餐放下,轻手轻脚地出去打了一盆温水回来,轻轻摇醒他。
“张暮、张暮、张暮…”他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吃过热腾腾的早餐,张暮与笙年推赵叔叔去照CT,赵叔叔昨晚虽然醒了,情况还不太乐观。
许笙年在临夏待了整整两个礼拜,公司那边已经是催疯了,毕竟她是艺术总监,很多事情都要她出面商洽。
赵叔叔住院两星期,按目前情况,出院的机会遥遥无期。
张暮不说,她也知道,赵叔叔也是在硬撑着了。
许笙年打算在这个礼拜天回伦敦,不能停留更多的时间了,她必须回去了,更何况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礼拜天她早早去医院看了赵叔叔,短短两个星期,他消瘦了很多。
但精神还算明朗,隔着门看到笙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她还没进门,就听到赵叔叔的呼声,“小年,来啦~快快快,来这坐。”
赵叔叔拉着她聊了好多趣事,都是他们小时候的调皮轶事,逗得笙年开怀大笑,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到了中午,笙年的爸妈,阿因的爸妈,张暮以及赵叔叔,一起去外面吃饭。本来大家都不同意赵叔叔出去,可他强烈要求请假外出,见他态度如此坚定,都纷纷缴械投降。
毕竟难得第一次大家都在,如同小时候那般,其乐融融。
许笙年曾经认为,在生命中一同欢歌笑语的这些人,终将慢慢的淡忘在豁然而过的岁月缝隙里。
这些年,越成长,越悲伤。
可地球终归是圆的,总会在某个时刻不期而遇。
如他们。
赵叔叔什么都不敢吃,点了一碗很稀的白粥,与饭桌上的菜,确是清淡,可他很高兴,眉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饭桌上的各诉家常,大家都很开心,许历经年,原先的一丝陌生感也通通如浮尘掸去。
这顿饭吃了长达两小时,以至饭菜都凉了,谁都还不愿动身离开。
时间从来都是铁面无私,只是都惯性觉得美好的时光过得异常快。
吃过午饭,大家把赵叔叔接回医院,安顿好,才各自忙去。
赵因主动请缨要留在医院照顾赵叔叔,笙年知道她只是想给她与张暮一个独立的空间。
只是她…依然没有勇气。
虽然她与张暮这两个星期的相处,算得上和睦。
只是心里有个隔阂在,伤疤到底还是没能忘。
张暮开车送笙年以及她爸妈一起回住处,下了车,笙年径直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张暮在客厅里等着。
许笙年打了个电话给田璃,说今天回去了。
田璃高兴的在电话里大呼大叫,甚是高兴。
随后,张暮送她去机场候机。
张暮专心致志开着车,她却是接电话接个不停,她带的那个团队真是一点儿也不省心呐。
刚结束通话,许笙年有些抱歉的看了看张暮。
“你对待上司总是这样低声下气的吗?”
“啊?”许笙年这才意识到他说得是电话里头的王总。
“我不想你过得这么累。”
她叹了口气,何尝不想昂头挺胸地做自己,不迎合他人目光,不理会他人谄媚呢?只是生活就是这样,身不由己。
登机前,他紧紧的抱住她“小年,我爱你,从小到大就一直爱着你。”
“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迟迟等不到答案,留下身心俱疲的背影,他愈走愈远。
“其实…张暮我也爱你。”她脱口而出,纵使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出很远。
只是…他没有听见。
耳旁响起登机广播,笙年胡乱擦了擦泪水,快速推着行李,向前走。
坐在座位上,眼泪再也禁不住,温热的滚落下来,闭上红肿的眼,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