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醉朝欢》邵箴

3、003

　　“主子，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晚池的小脸上写满担忧。坐在一旁的沈朝欢看看床上正在昏睡的顾明梧：“有可能会醒，但也有可能不会了。”言晰不解：“怎么会这样。”“因为她正在接受前生的记忆，可这记忆对她来说太过残忍。如果她一直沉浸其中，就永远都不会醒过来。”推门进来的青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解释道。“那您帮帮她啊主子，您帮帮她吧。”晚池的眼眶发红，虽然她表面上一直都看顾明梧不顺眼，总是不停的嘲笑她和她吵架，但顾明梧从未真正生过气，每次都不和她计较，像个姐姐似的包容她的任性，她真的不舍得顾明梧永远昏睡下去再也不会醒过来。
　　“晚池，她只能靠她自己。”沈朝欢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知道真相的后果，也只能由她自己承担，我帮不了她。”

　　“明梧，回去吧。”一片黑暗中，顾明梧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能听见这个悲伤的声音，让自己回去。
　　“禾音，是你么。”顾明梧眨眨眼睛，眼泪落了下来。“明梧，我希望你能在那个世界好好生活。”

　　禾音禾音，不过是为那架绿绮琴琴音做点缀的和音罢了。
　　从此以后，再无禾音，只有为自己而活的顾明梧。

　　“明梧，我一直都在你心里。”
　　所以回去吧，回到那个有家人，有朋友的世界。

　　“主子主子，她醒了！”顾明梧缓缓睁眼，听到身边人惊喜地喊道。费力地偏头看去，小晚池死死的握着她的手，小脸一片湿润。顾明梧冲她笑笑：“小丫头，你哭什么。”晚池立刻松开她的手，背对着她，大声反驳：“谁…谁哭了！我怎么会因为你这个女人哭！”顾明梧心底柔软，伸手抱了抱她：“谢谢你。”晚池小脸红了红，别扭道：“不…不客气。”
　　顾明梧松开晚池起身，看向正坐在桌边饮酒的沈朝欢，俯身行礼：“苍兰上神。”沈朝欢抬手制止她：“不必。你已不是前世的禾音了，顾小姐。”顾明梧直起身子，咬咬唇瓣：“沈小姐，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您可以带我去一次神地…看看渊和么。”
　　一旁的青河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顾小姐，请你适可而止，朝欢不会回神地，请你立即离开。”沈朝欢看向他：“青河。”“你打断我做什么，难道你真要因为区区一个梧桐树灵而去为难你自己么？”青河口气有些气恼。顾明梧虽然心中难过，却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似乎有点儿过分了，应是自己提起了什么沈朝欢不愿提起的心事了。晚池看看脸色不好的青河，又看看面露歉意的顾明梧，低下了头。她是喜欢明梧没错，但在她心里最重要的只有主子一人，她帮不了明梧。
　　“晚池，青河，你们带顾小姐去神地。”就在顾明梧想开口道歉时，沈朝欢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平静对二人说道。青河不情愿地拒绝：“小爷才不去，要是被父神知道的话小爷我就回不来了。”
　　“五坛莲衣轻。”
　　“…成交。”

　　顾明梧眼中露出几丝感激：“沈小姐，谢谢您。”还未等沈朝欢回答，青河便走过来，将她拉到屋子中间，翻了个白眼：“谢她做什么，她可从来不肯吃亏的。真是跟那男人一样腹黑。”
　　“青河主子。”言晰声音中带了警告。
　　青河轻哼一声，倒也不再说话。
　　晚池，青河和顾明梧站在屋子正中央，顾明梧低下头发现这红木地板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丝凤凰。只见青河闭上眼，抬手五指张开，正好覆在那凤凰的额上，口中念道：
　　“千年梧桐之女后世，受情之一字困其心志而不得，吾主以其心诚，得神地之允。吾乃神地司梦之神沈氏二子青河，于此召时空掌控，禀承敕令，携吾三人以归。”
　　说罢自手心射出一道金色光线投在凤凰额头上，几秒后那凤凰便似活了一般，全身被金光笼罩，而后抬首长鸣，在屋顶正中心也形成一金色的光圈。不久后，有一身影自光圈内跃出，晚池的小脸通红，用少有的撒娇声音冲那身影喊道：“小哥哥！”
　　一十五岁左右少年身姿挺拔俊秀，对着沈朝欢俯下身：“时空掌控者时翊参见苍兰上神。”沈朝欢难得的有些笑意：“你许久不曾出来一次，看晚池那小脸红的。”时翊微微有些惊讶，偏头看向不好意思的晚池，走过去拍拍她的头：“晚池长高了。”青河不满地出声：“明明是小爷我喊你这小子出来的，怎么就不见你来跟小爷打个招呼呢。”时翊看了看青河，不说话。青河气结：“你小子敢无视小爷的话？”时翊又看他一眼，还是不说话。顾明梧有些纳闷，晚池在她耳边小声解释道：“青河主子一百年前偷偷拿走了小哥哥控制时空交错的法器，导致妖地和仙地的时间错乱，害的小哥哥被神尊训斥了好久。”顾明梧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这时翊看着青河的目光中夹杂着丝丝愤怒。“算了青河，时翊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反倒先不满起来了。时翊，该带他们回去了。”沈朝欢起身，月白宽袖落下，“走吧言晰。”
　　“主子，您这是…”晚池见沈朝欢似要离开，开口问道。
　　“我去南海，碧瑶说天玦不肯回去，我去找他。”说罢便和言晰消失在屋内。
　　“那咱们走吧。”青河想起那次因为好奇而给时翊惹的麻烦，讨好的拍了拍时翊的肩膀。时翊斜睨他一眼，将青河的爪子抖掉，拉着晚池和顾明梧跃回光圈中。青河看了看三人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被嫌弃了的手，咬牙切齿的嘟囔一句：“爷真是吃饱了撑的才来受这窝囊气。”说罢也跃进光圈中追那三人去了。

　　跳入光圈，顾明梧只感到眼前暗了一瞬后便恢复光亮。揉了揉才适应的双眼，抬头看去，一种悲伤的熟悉感袭来。顾明梧看着眼前云雾飘渺，尊贵大气的景象，下意识抚上心脏。
　　禾音，原来你可以感觉到。
　　“晚池回汨央殿了，爷带你去找那个男人。”青河身上此时已不再是之前的现代服饰。红纹银边云锦，赤色翡翠加冠，带着不羁的神情与不可一世的骄傲。顾明梧只看了一眼，便面如红霞，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汨央殿？”回过神来的顾明梧听见这个宫殿的名字问道。“朝欢的寝宫，晚池有事要办。跟住爷，别走丢了。”青河抬步向前走去。
　　离玄歌殿越近，心中的疼痛感就越强。到了殿门口，顾明梧却不敢再进。青河看了看她，用手在她面前随意一抹便径直进入殿中。有侍女看到青河，连忙赶去通报。顾明梧知道他给自己改了容貌，沉默不语地跟在青河身后。
　　“参见青河殿下。”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传来，让顾明梧没忍住流下泪，那声音带了沙哑和沧桑，再不复那时的温润柔和。青河笑笑：“渊和大人不必多礼，怎么不见尊夫人？”
　　渊和口气带了歉意：“夫人体弱，正休息着，怕是不能来给殿下见安了。望殿下谅解。”
　　“本殿今日无事，就是四处走走，无碍。”青河摆摆手。“既然这样，那殿下您可否进屋用杯茶？”
　　青河没有放过渊和的任何一个眼神，全部放在了身后低着头不说话的明梧身上。
　　“不了，本殿还要去父神那儿看看，这茶么，改日再喝。”青河转身，明梧也连忙想要离开这里。她怕哭出声音，被渊和发觉。
　　禾音，他现在很好。和绿绮姑娘在一起生活的很幸福，你可听到了？

　　目送二人离开的渊和笑容散去，眸中的痛苦和不舍像是要化成泪流出眼眶。
　　“公子，您为何要欺骗青河殿下？”茗儿从屋内走出，“您明明没有复活绿绮。”
　　渊和颓然倚在树干上，苦笑：“哪里是欺骗殿下，骗的，其实是她啊。”“她？”
　　“禾音。”
　　“禾音？！她在哪儿？公子您说话啊！禾音她在哪儿啊！”
　　“她走了。”
　　茗儿失声痛哭：“禾音还活着，您为何不留住她啊。”
　　“我不能…” “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便足够了。”渊和闭上眼，满足的勾起嘴角。

　　我哪里还有资格让她留下。

　　“渊和大人，您准备好了吗？”稚嫩的声音自树上传来，一个长相可爱娇美的小女孩从树上轻盈跳下，笑眯眯地问。
　　渊和睁开眼睛：“晚池小姐，可以开始了。”
　　茗儿心中多了种不好的预感：“公子…开始什么？您要做什么？”
　　“茗儿啊，也许从今以后，我都需要你来照顾我了。”渊和对茗儿笑的轻松自然。
　　“我与苍兰上神做了交换，她允我再见禾音一次。而我，答应给她我的眼睛。”
　　茗儿大惊，想要上前阻拦晚池，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泪流满面。
　　“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啊…”
　　“怪只怪我太晚才发现，原来我比想象中，要更爱她。”

　　南海
　　“天玦殿下，有人来访，正在楼下等待。”南海掌事大侍女轻轻敲响那年轻男子的房门，心脏砰砰直跳。她年岁也不算小了，见过的人也足够多。但像这位殿下一样的男人，她活了这么久，也只见过这么一个。
　　房门被打开，沈天玦从屋内慢步走出。眉眼清雅温润似薄雾覆月，轻袍缓带端的是君子如玉举世无双。掌事侍女不敢抬头看他，脸色酡红退到一边。
　　沈天玦下了楼，见一女子正背对着他，背影沉静如水很是熟悉…立刻认出来人是谁，再不像之前的悠然平静，毫无形象的蹑手蹑脚重新往楼上走去。
　　“哥。”身后女子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天玦顿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朝…朝欢，你怎么来了。”
　　“我可不信你没见到碧瑶。”
　　“见倒是见到了…”
　　沈朝欢看着他：“那你为何不回去。”
　　沈天玦叹了口气：“怜欢那丫头，我也实在是无法下令抓她。朝欢，她毕竟是神族沈氏最小的孩子了。”
　　沈朝欢眉目间满是冰冷：“那与我无关。”
　　“如何能与你无关。你若下令允许仙地抓她，神地朝中大臣会说你向着外人大义灭亲，联合上奏给父神反对你。朝欢，你们的私事，不能和这件事混为一谈，别感情用事，哥这是为了你好。”
　　这番话彻底惹怒了沈朝欢：“我何时将私事与此事混为一谈了。事情真相如何你最清楚不过，我没有当场手刃了她都已经是顾了情面了！若不是她，我和九醉…” 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了天玦从未听到过的哽咽，“又如何会变成今天这样。”
　　天玦心底微微抽痛，自己这个一向清冷的妹妹第一次有了如此大波动的情绪。上前一步抱住她：“是哥不对，哥不该…不该这样说。”沈朝欢窝在他肩上，唇角一点点上扬。
　　要是被神地众神知道，心思沉如深海，大事小情尽在掌握之中，聪明绝顶的天玦殿下是被自己的妹妹给骗回神地的，一定会将门牙都笑掉。主子，您还真是不一般的腹黑。
　　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看清这一幕的言晰无语望天。
　　将天玦骗回去后，沈朝欢便和言晰回了露寒阁。晚池，明梧和青河已经回来了，原本心情不好的顾明梧被晚池哄笑，三人正凑在一起玩儿扑克。晚池见自家主子进屋，立刻跑过去，背对着顾明梧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主子，给您。”沈朝欢接过，放入袖中，眼中带了笑意。
　　渊和，神地司水之臣，双眼为恢复视觉的水神之力。
　　九醉，等我。

　　顾明梧在当晚悄悄和沈朝欢道别后便离开了，她怕晚池这丫头心里难受。这么多天了，她也真心将晚池当作妹妹看待，她也舍不得，但她不得不走。所以小晚池，再见。
　　自打顾明梧不告而别之后，晚池整天闷闷不乐，刚知道顾明梧离开时没和她告别，哭闹了好几个时辰，安静下来后就坐在酒坊门口发呆。她很想念顾明梧，可她不会回来了。
　　沈朝欢看着晚池不开心的样子，想了想后叫来青河，和他说了些什么。沈青河不屑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同意了，不过又拿走了沈朝欢最新酿好的几坛步虚阑。

　　“请问，这里是不是正在招聘酒坊老板？”
　　晚池抬头看去，不开心的小脸慢慢变为惊喜，欢呼一声扑向来人。
　　“顾明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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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完第三章伙伴们我们高考之后见啦 第二个故事大虐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