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为城》□□上的青芋

5、第五章 去天水区

　　区文给舒窈留下的衣服，舒窈原封不动地放在柜台上，她在衣帽间随手拣了件舒服的居家服套上，顺便拧了个简单大方的手提包，打定了主意不附会区文的指挥。
　　当她缓缓从楼上走下去时，区文已经在楼下等候，没穿职业套装的她，身上那一股凌厉的气息一点也没有减少，她笔直地站在客厅，抬手在看手腕上的时间，眉头紧锁，似乎对舒窈这个时间还没下来表示头痛。
　　听到舒窈下楼的脚声，她轻启朱唇说道：“每一天的时间都很宝贵，对于普通的太太与小姐们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小姐你与她们不同，你将是整个谢家的继承者，若要当一个合格的继承者，切不可以太太小姐们的时间来计算你的时间。”
　　舒窈轻笑道：“区小姐好像没搞清楚状况，那么我再说一遍，我并没有答应任何人要当什么继承人，所以怎么算我的时间好像是我的自由。如果区小姐喜欢运动的话，不如多去去健身房，太替别人操心，可是会影响自己身体健康的。”
　　“我的健康会自行调理，但是大小姐你既然是我工作的目的与对象，那么为了我的薪水，我就得对你负责。”
　　“你倒还真是蛮敬业的嘛！”舒窈见区文冷若冰霜的脸又冷了几分，又说道，“你来之前没有打听过，我的喜好吗？还是说你以为你打听到，我不太爱出席名媛活动，便以为我便是那种好拿捏的主儿，任由你一个外人来措圆捏扁吗？！”
　　小的时候蒋沁柃怕一带上她，就会惹来新闻话题，与其他人私底下的冷嘲热讽，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发自内心地讨厌舒窈。而谢长庆则是为了保护舒窈，他毕竟在商场混迹多年，也知道这些聚会派对当中的男男女女，都是报着些什么心态去参加那些派对的。
　　后来舒窈渐渐大了起来，跟着予馨也参加过几次晚宴，舒窈的价值观慢慢建立起来，她发现那些所谓的宴会活动，也不过就是一群富家子弟与官家子弟，吃饱了没事干，凑在一起攀比关系权势与金钱地位。除了这些外，恐怕也就只余下永远止境的客套，以及虚伪地恭维。
　　舒窈尖锐的话语直戳区文的命脉，是的，表面上来看，她已经掌握到了谢舒窈的一切喜好，但事实上从昨天第一次与她面对面，一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先前是她太低估了舒窈。
　　在没见到舒窈前，她手上只有几张详细资料,里面记录着谢舒窈这个千金小姐的日常。她以为凭她这样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顶多也就三两下的功夫，便会全部由她掌握一切。亦如她击败所有应征者一样。
　　然而昨晚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自己完完全全地错了。
　　资料上虽然说谢舒窈温婉如古代大家闺秀，但有一点似乎当时她与所有来应征的人员都忽略了，那就是舒窈这些年来一直换学校。
　　所有人，包括当时的她，都以为谢舒窈是太过娇气，加上家中又有钱，故而年年换学校跟换衣服似的。
　　而没有人知道，这一点正好与现在她所见到的真正的谢舒窈本人，一点儿都不差。虽然她看起来是温婉娇弱的，但却并不是没有脾气，凭人拿捏的。
　　“小姐若是对我有任何不满，大可直接去与谢老先生去说。”
　　“我并未对你有任何不满意，不过你说得没错，我是时候再去找爷爷谈一下了。”
　　舒窈唤了司机，原本是要往予馨家驶去，然而刚刚被区文这样一激，又加上今早的起床气又实在没消完，想着索性便去天水区找一下谢文渊理论一番。
　　虽然这么些年是谢家养活她，但是她之所以身份会变得这么尴尬，还不都是他们谢家一家子造就出来的。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也想过，就算她将所有的恨化作恶念，全部报复到他们身上，她又能够得到什么？
　　她曾经也想过各种恶毒的报复，但她也想过，为了那一时的快感，她就得一直将自己生活的希望全抹掉，将自己一直浸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当那一切报复爆发，她也将失去原本的自己，失去朋友，失去快乐，失去一切美好的，她所在意的一切。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是，她其实什么筹码都没有，别说报复，她现在每天在这屋檐下应付蒋沁柃母女都是小心又小心的，因为在这个家里，她一直都是孤军奋战，找不到一丝援力，也找不到一丝安全感。
　　这不是她所想要的，她不想掺和谢家的权力之争，她想着过几年她念完大学，可以在社会上立足之时，能够一边做自己喜欢的事，一边赚钱养活自己。
　　车子只在谢文渊所住的宅院前就停了下来，据说是很久前谢文渊吩咐过的，不允许将车子开进院子，起因好像是几年前，蒋沁柃带着谢悦如到此处来，将谢文渊养在身边的一只狗给轧死了。至此后谢文渊不再养狗，也不允许任何人将车子开进他的院子里。
　　司机为难地看着舒窈，舒窈倒没什么在意，走下车吩咐司机先行离开。
　　谢家老宅的门牌号码是349号，水青色的西装斗笠样式的宅坻倒算不得古旧，这样式是民国时期西学派的宅坻样子，即含着些许东方的文化，又带着几丝潮流的西式设计。而放在了当今，则显现出一种奇特的风格，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舒窈并不算第一次来，且每来一次印象就深刻一次，几乎闭上眼都知道怎么过来，她走到铁门边轻轻摇了门铃，紧接着里面的管事走了出来，见是舒窈，十分客气地请她入门，又唏寒问暖地问她是否用过早饭，看来谢文渊是早有交待下去，否则这一屋子人也不会待她这般款款。
　　舒窈倒也没有拒绝这些好意，她正好空着腹，而且谢文渊既然都这么吩咐下人了，那么她不依游戏规则来走，又怎么对得起谢文渊这一向来的不辞辛劳。
　　“牛奶和土司就好。”舒窈吩咐完后，又问：“爷爷有在家吗？”
　　得到的答案是暂时还不能说，但是另一句却是，“老先生一大早就接到区小姐的电话，说小姐你可能会来，所以老先生让我们先给你准备早餐。说是等你用完餐再让我们带你去找他。”
　　区文打电话向谢文渊报告，或者说是抱怨，这倒是在舒窈意料之中的，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的速度竟是这么快。不过这样也好，由区文先案情提前说明，他们爷孙俩倒也不必暖身出战。
　　早餐很快就上上来了，一切都照舒窈所说的准备，只是多出了一盒了新鲜的蓝莓，不等舒窈开口问，那保姆便回答道，“今儿早老先生亲自从硕丰园采带回来的，他说你爱吃，让人晚点送到别院，后来听区文说你过来了，也就没派人送了。”
　　硕丰园是近几年才落成的，是宋家的果园，里面的水果品种多，几乎可以从年初吃到年尾。园子里的水果除了宋家人自食或是邀请朋友采食外，其他的均是免费供给附近的养老院。之前予馨带她去过一两次，因为在山顶，山路难走，予馨她们很少去那儿。
　　的确曾经有过那么一个时间段里，舒窈很喜欢吃蓝莓，若是没有人提起，她自己都不记得这是多么久远的一件事了。虽然并没有因那些幼时的伤害而从此讨厌起蓝莓来，但是她却并没有那么喜欢了。
　　那是五年以前，时值谢悦如生日，虽然没有举行重大的派对，但还是来了些许客人，唯独谢长庆因公事身在国外不能回家。没有谢长庆在家，舒窈简直就是透明的存在，更何况还是谢悦如的生日。所有来访的人均是惯会见风使舵之人，见谢长庆没在，自然是顺着谢夫人蒋沁柃的意，簇拥着谢家小公主，直把谢悦如夸得天上去了。
　　蒋沁柃不喜欢舒窈出现在大众的视野，舒窈也不习惯在一群虚伪嘴脸当中去露脸，于是只暗然地退到厨房打混。
　　结果这一混便生出了事端，当天要给谢悦如制作蛋糕的师傅发现，新买的几种水果全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尤其是蓝莓吃完了居然只留下了核儿。原本这也不算个什么事，可是正好当时被发现时蒋沁柃到厨房查看，而存储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舒窈，另一个则是蒋沁柃的侄子蒋枩。
　　事情当时倒没有追究是他们俩谁，但是因为蒋沁柃认定不是她侄子做的，谢文渊一干人也就自认为是舒窈这么做的，竟附合着说让蒋沁柃买多点蓝莓，让舒窈一次性吃个够。后来蒋沁柃还真就这么做了，更可恶的是她竟盯着舒窈将她买回的几公斤蓝莓给全吃完，不吃完就不让舒窈吃别的。
　　那些日子里，舒窈只要一听到蓝莓两个字，就有种想吐的感觉，谢文渊这次去硕丰园亲自给她采了新鲜的蓝莓，这小心思可下得真重，如果换成十年前，舒窈定然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是被冷冻了这么多年，她再想让自己感动都感动不出来了。
　　“撤了吧，早上胃口不是很好，暂时吃不下这么多食物。”
　　保姆以为舒窈说的是牛奶或土司，却没有想有想到的是，舒窈并没有那个意思，她顺手便拿起了牛奶与土司吃了起来，一时间叫保姆无从下手。舒窈见保姆为难的样子，立即会意过来，只得将那一盒子蓝莓挪到一边，又说道，“我吃完再一起收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