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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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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醇懵头懵脑的看着头顶那抹惨白的峨眉月,半天回不过神。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上一秒还在艳阳高照的中午,下一秒就掉到了月光惨淡的半夜。他刚才明明就在球场上打篮球。可眨眼功夫球场没了,眼面前只有这么栋黑乎乎的大楼。
他张望了一会儿,除了四楼的某个窗户隐约能看见点橘色的光,整栋楼都乌漆抹黑的。他抱着球,站那挠了半天脖子,最后还是只能上去拍门。没办法,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空旷一片。除了这楼里的,他也问不着别的人家了。
他手还没碰着门,门却自己嘎吱一声开了。他正暗自庆幸不用为了问路把整栋楼的人都拍起来,里面冷不丁的冒出一个黑影。
“我说过不许离开这里!”那个黑影一把抓住他,极其不耐的说到。
这谁呀!口气这么冲!陈醇压着火,仰头望过去。微弱的月光下,他隐约辨认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某个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叫不上来。
那人突然停了动作,垂眼俯视着他。莫名的,他从那张脸上,读到一缕哀戚。
“太迟了吗……”那人伸手抱住他的脸,举到自己眼前。陈醇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自己一米八三的个子,这人居然能俯视他!俯视他也就算了,居然还能轻轻松松的把他举起来!他正想说点什么,那人却就这么举着他转身进到门里。
越过那人的肩膀,他看到了门外失去了头颅的自己——以及维持着抱球姿势的,他空无一物的手臂……
“啊——!”陈醇大叫着坐起来,抱着脑袋玩命的嚷嚷:“头!头!头!头!头!”
“怎么了!怎么了!”周正从上铺探出身。另外两个睡上铺的也都爬了起来。
“又怎么了……,大晚上的干什么呀!” 孙卫海迷迷糊糊翘头看了一眼,坐起来按亮了大灯。
刺眼的灯光终于让陈醇清醒了些。他摸着自己的脖子,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床铺。林绍不在?
周正从他的上铺爬下来,摸了摸他的脑门,松了口气:“总算是退了。”
“说了爷们儿的脑袋不能瞎摸!”陈醇不高兴的挥开周正的手。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还爷们儿。”周正笑着又在他头毛上胡撸了两下。
“不就是……”陈醇想来想去想不起来,只能倔着:“反正我肯定说过!”
“行行行,你说过。”周正不和他争辩,直接拿了水杯药片塞到他手里,说:“药不能停。”
陈醇傻了眼,捧着杯子呆呆的问:“啊?什么药不能停?”
一屋子人被他这懵头懵脑的样子逗得直乐。
“真是个二愣子!自己病成这样了都不知道。”周正笑说。
“哼!可不是个二愣子嘛!”孙卫海冷着脸瞪了陈醇一眼,瞪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又怎么了?谁又惹你了?”陈醇顺嘴问了一句。这一问,激得孙卫海从床上跳了起来,眼看着他又要炸毛,周正连忙出来拉着他小声劝:“他都病糊涂了。你别理他,赶紧睡你的去。”
“谁说我糊涂了!”陈醇耳朵好着呢。
周正哭笑不得的劝了那个又来安抚这个,说:“你少逞强。我出去打个水的功夫,你就把自己弄成了倒卧。还觉着自己没事是怎么地!”他拧了把毛巾拍到陈醇脸上,接着说:“你知道我一进来,看见你躺地上人事不省有多惊吓吗!亏得咱们楼现成就有医学院的师兄,不然还得把你拖到校医院去给实习生练手。”
被他这么一打岔,陈醇立马把孙卫海忘到了脑后。他一边抓着毛巾把自己擦了个神清气爽一边问:“师兄?谁啊?二楼李莫愁?那你们还不如把我送给实习生练手呢!”
“我的名字是李墨。再让我听见你随便给我加字,我就先让你愁一愁。”对面的上铺传来一个阴幽幽的声音。
陈醇僵硬的扭头看过去……祖宗诶!怎么没人告诉他这玩意在屋里!他立马端正了姿态,用他作检讨时才会用的“诚恳”语气说:“李大夫,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您气量大,肯定不能跟我计较!”
李墨压根没理会他耍宝。人家爬下来给他量了个体温、把了个脉,留下药就走了。
“娘喂!我还以为他又要给我扎针。”李默一走,陈醇长舒了一口气。刚住进来那会,他没少被李默抓着练手。差点没被练出晕针的毛病来。
“嘿嘿,你知足吧。大三的那几个都被他练了三年了。你这才哪到哪啊。”睡在孙卫海上铺名叫胡彦的室友取笑他。
“笑个屁!你不出声我还没想起来。当初我会被他抓住练手,还是你害的!”陈醇笑骂着抄起枕头向他砸过去。胡彦神准的接在手里,顺势又给他砸了回来。
正闹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晰悠长的嚎叫。说是嚎叫并不准确,细听起来倒更像是人悲恸的哭喊。所有人都停了手,彼此面面相觑。这声音太过怪异,听起来极远却又清晰之至。
“不知道又是哪个受了刺激的,大半夜学狼嚎。”周正干笑了一声,立刻又说:“行了,也不早了。都赶紧睡吧,明天还有课呢。这罗晓迪也是!莫愁都回去了,他怎么还不上来。”
为了方便照顾陈醇,林绍的上铺罗晓迪和李默临时换了房间。现在李默既然回去了,罗晓迪自然得回来睡觉。
“林绍去哪了?”陈醇突然问。
“回家了!周正和胡彦异口同声的答。
“他还有家呀?”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陈醇感觉有点新奇。
“怎么没有!”周正说。
“他又不是石头的蹦出来的。”胡彦接到。
“你们这么默契干脆凑一对得了。”陈醇吐槽。
周正和胡彦彼此交流了一个眼神,各自偏过头去。
忽的,又是一声嚎叫。比刚才更为清晰也愈加凄厉。陈醇皱了皱眉,下了床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跑。
“这么晚你还去哪啊?”周正堵着门口问。
“这动静不对头,我得去看看。”他说着,一错身遛了出去。
“有什么不对头的!你病还没好呢,快给我回来!”周正又想去拦,却没拦住。陈醇一气儿跑到了楼外。
外面黑洞洞的,路灯大概又坏了。陈醇回头看了眼宿舍楼,顿时像被当头打了一闷棍,懵怔在那。此时早过了熄灯的时间,楼里除了他们寝室那盏充电的橙光大灯,其他窗口一丝儿亮也没有。他抬头看向天空,一弯惨白的峨眉月挂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