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三剑客奋斗史》烤茄子酱

19、黑暗料理

　　接下来的几天，程心璧始终没来看我，而我则始终在想，她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不是因为我那天输得太惨，替我觉得丢人？还是因为我没能及时保护到她，让她对我失望了？

　　唯一一个天天都来看我的是林昕，或许是出于些许内疚，他每天端来的馄饨都是薄皮大馅的，让我大快朵颐。只是再好吃的馄饨，如果天天吃顿顿吃，也会变得味同爵蜡。

　　所以我后来更盼望张华能来看我，他若是来，那就很可能把孟姑娘也招来。孟姑娘当然不会说是为了张华来的，她肯定要打着探望我的旗号，那样我就有好吃的了。

　　平淡的日子无聊透顶，除了一日三餐有林昕陪伴之外，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一人独处。独处的时候太寂寞，百无聊赖下只好练起那天杜丹教的基本内功心法，又或者思索一下剑法的变化，还有人生的哲学，譬如生存还是毁灭。

　　我想到那天林昕破解我井中月时所用的假动作，十分郁闷，因为如此一来，我的井中月就再非是无懈可击的，熟悉我的对手可以通过欺骗来引我入彀。我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如果林昕使用假动作破解也在我的计算之中，那么我不但可以不被他所欺骗，还可以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他。

　　想到这里我兴奋不已，一轱辘从床上坐起来。武学决斗到了这个地步实际上比拼的已不再是剑招本身，而是智慧的博弈。

　　所谓博弈，就是林昕因为知道我的井中月可以克敌机先，所以用假动作迷惑我的判断。而我如果知道林昕使用假动作迷惑我，就可以布局假装被他骗到，再设计精妙的后手反破他的变招。再想深一步，我甚至还可以通过伪装或者表演来引诱或迫使对手使出假动作变招，再将计就计破之。

　　如此一来，敌我双方在充分了解对方的基础上，互相隐藏自己的意图并猜测对方的意图，实际上是通过博弈较量来分胜负的。而主导这种博弈的剑法，就是奕剑术！

　　我恍然顿悟，原来败亦有福，若非被林昕假动作所打败，我现在又怎会躺在床上悟出奕剑术的道理？当然，奕剑术还是要建立在硬实力的基础上的，只有实力足够强大，给对手足够大的压力，对手才会因为选择变少而更可能被奕剑术所欺骗。

　　一个典型的战例是寇仲对深未桓的一战。寇仲先是用一招“速战”抢得战场先机，然后紧接着使用“战定”抢攻，给深未桓制造巨大的压力。而面对巨大压力的深未桓，会情不自禁自然而然地选择右手持刀的寇仲身体左侧的空当，以避实击虚，却不料恰好中计。深未桓的这些近乎本能的选择，其实都是寇仲先前算计好的，他的下一招“棋奕”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深未桓过来，结果一刀克敌。就像两人对弈，一方通过对局势的控制给对方下好了套子，只等对方来钻，就可以一子落定分胜负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原来剑法至道，也不过如是！

　　正得意着，院门声响，估计又是林昕给我送馄饨来了，来了正好，我好试试我新悟得的剑道。走到门口一看，只见来人不是林昕，而是几日未见的程心璧。

　　程心璧穿一身湖水绿色的衣裙，轻飘飘的很好看，头上还别着精致的华钗，自然而优雅。她娇姿楚楚地向我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方盒子。不知是否多日未见心中思念的缘故，此刻再见到她，我只觉得她的风采更胜往昔，简直有股明艳照人而不敢直视之感。她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了？

　　她来干什么？我看着她越走越近，不禁喉头干涸，心跳加速。而程心璧好像也没想到我就这么默默地站在门边不动声色地看她，直到快一头撞到我才一惊停步。

　　“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怎么起来了？”程心璧惊魂甫定，拍着胸口说道。

　　“再躺下去我就要闷死了。”我把程心璧迎进屋里，问她：“之前那么多天都不想着来看我，今天怎么来了？我差点都以为你因为那天的事讨厌我了呢。”

　　“怎么会？”程心璧道，“那天明明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不敌温越，你又怎会因为分心救我而受伤？”她轻轻扶着我让我坐在床上，然后把她带来的小方盒子放在小桌上说：“我今天来，就是特意来慰问你来了，也算是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我盯着那方盒子，说：“这里面……是吃的？”

　　“是呀。”程心璧微微一笑，伸手去开盒子，同时说：“这是一种我很喜欢的甜点，很好吃，我为了给你做特意练习了很多次，确保口味后才给你带来的。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前几天我没有来了吧？”

　　我听了她的话心头一暖，原来她并不是讨厌我，而是在练习甜点的做法。我看着程心璧的脸和她清澈的眼睛，她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嗔道：“有什么好看的，来尝尝……”

　　程心璧忽然愣住，刚才说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气氛凝重。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死死盯着那被打开了盖子的方盒子看，一时间屋里静得针落可闻。

　　只见在那盒子中，说不清是固体还是液体乳白色的流质布满底层。这种奇怪的流质并不均匀，而是有的地方凝固成白色的小块，有的地方又清澈透明稀如清水，更多的地方则是介于这两者之间，属于一种白色粘稠的胶状物。奶白色底层的上面是几颗红豆，有的红豆埋在块状物里，有的则泡在液体之中。一股甜到发腻的气味挥散出来，让人食欲不振。

　　“这……”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拿出勺子颤抖着挖了一勺：“看起来应该挺好吃的。”

　　程心璧扭头向窗外，仿佛不忍看我，但也没说话阻止。我内心轻叹，把勺子放入口中。

　　入口是一股发甜的奶香，口感温热，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般难吃，但也绝对说不上诱人。

　　“真好吃！”我口不对心地说着，然后又挖了一勺。

　　“本来应该是凉着吃的，没想到今天太热了，等我拿过来已经化了。”程心璧幽幽地道。

　　我一听不能再让她说了，赶紧转移话题，问她知不知道冷萱租船出游的事。

　　“我听说了。”程心璧仍然看向窗外，点头道，“冷萱师姐和我说过了，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会去的。我还听说你们几个也答应师姐一起去的，是真的吗？”

　　“嗯。”我含糊地应道，然后趁机把她带来的方盒盖上盖子，塞到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