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经年》橘子味旧夏天

3、三

　　又一年夏天，桐晓已经能跟着乔朗四处跑了。
　　村子里有条小河，那里的水特别清冽，水底的石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夏天的时候乔朗和村里的孩子喜欢去钓鱼，也去水浅的地方摸摸小虾小螃蟹。小河边是浅浅的草坪，里面夹杂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有一处有一颗大树，很阴凉，水里的鱼也多。乔朗拿着几把鱼竿和桶牵着桐晓向那处走去。刘强那小王八蛋蹲在那儿拿着鱼竿又开始挑衅。
　　“哟，乔朗，你牵的你小媳妇儿啊。”说完还不忘夸张的笑两声，表示他的鄙视。
　　乔朗不想理他，他把桐晓放在树荫下，自顾自的往鱼钩上挂蚯蚓。刘强见乔朗不搭理他，蔫蔫的也觉得没意思，低着个脑袋也不知道又在想啥坏主意。
　　桐晓在树下坐了会儿，又颠颠儿的跑到乔朗身边去坐着，也不看钓鱼，就看着乔朗，手里还宝贝似的抱着那只小熊，小熊灰中带黑，上面沾了桐晓不少口水，不知道桐晓外婆有没有给洗过。
　　乔朗瞥了眼脏脏的小熊，忍住了将它抢来扔掉的冲动。
　　“脏死了，整天抱着它干啥，难道还跑了不成。”
　　桐晓眨巴着大眼睛紧张的看着乔朗，更加宝贝的抱着小灰熊，像真怕他给她扔了似的。
　　乔朗今年六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天天在太阳底下晒着，黑得像条泥鳅。桐晓也已经三岁了，身体瘦瘦小小的，显得脑袋有点儿大，皮肤白白嫩嫩的和乔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桐晓小鼻子小嘴的，眼睛却又大又黑，最喜欢傻乐，乔朗妈妈每次抱着她都要亲两下，再感叹桐晓真是招人疼。乔朗有时候觉得桐晓才是他妈亲生的，有啥好吃的都要先给桐晓留着。不过他也不吃醋，反正他也把桐晓当亲妹妹了。桐晓小时候听见乔朗叫妈妈，也学舌似的跟着叫妈妈，乔朗妈妈当时真是又感动又心酸，摸摸桐晓的头，也真是把桐晓当自家孩子了。
　　刘强看着桐晓怀里的小灰熊转转眼睛，计上心头。这小王八蛋哪天不招惹乔朗就浑身不舒服。
　　刘强向桐晓她们小跑过去。
　　“唉唉哎，这不是我的小熊嘛，快还给我。”说着就拽住小熊的脚，想要扯过来。桐晓不乐意了，也紧紧的拽住小熊，瞪着林强。
　　“我说刘二狗你想干啥呢，欺负小孩儿算啥本事。”说着推了刘强一把。刘强也不松手，拽着小熊狠狠的一用力。桐晓也不松手，被扯得一趔趄向地面扑去。脑袋着地，额头被鹅卵石磕破了皮，渗出了血。
　　“刘二狗，我你妈，老子弄不死你。”
　　乔朗看见桐晓额头上的血迹顿时火就上来了，从地上跳起来，拳头向刘强的脸招呼去。刘强并不想要这脏脏的小熊，他只是无聊想挑衅乔朗找点乐子的，哪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看见小孩儿额头上的血，顿时有点慌。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扭打着，谁也不让谁，乔朗是给气的，刘强是本能的反抗。桐晓也没哭，捡起小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想要去帮她哥。她还没靠近呢，两人就扭打着，一个扯着一个，掉河里了。掉在河里的两人也没分开，似乎有不拼个你死我活就不罢休的气势。所幸水浅，才到两人大腿。
　　桐晓看着她哥在水里，两岁的娃娃也知道水里是很危险的，吓得哇哇大哭，这一哭就把在河边农田里干活的村民给惊动了。看见有人在水里，赶紧跑过来给捞上来了，把两人分开，给教训了几句，见没啥大事又继续去干农活了。
　　刘强哪是个肯吃亏的，转转眼睛，突然就嚎了两嗓子，像家里跑去。
　　“切”乔朗向他跑的方向轻啐一声，依照这小子的尿性，估计是赶着回家给他奶奶告状去了。刘强的奶奶疼孙子疼出了名，他孙子无论做啥都是对的，这回指不定要闹成啥样呢。乔朗觉得有些头痛，回去指不定要被他妈给收拾成啥样。
　　“哥”桐晓带着哭腔喊了句，站在那儿张着大眼睛看着乔朗，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刚刚额头流血了都没哭，看见她哥满身是水，脸上还有淤青，顿时就憋不住了。
　　“没事儿呢，哭啥。”乔朗走过去看了看她额头上的伤，发现只是破了皮，没有大碍，再检查了其他地方，发现手上也蹭破了皮。
　　“疼吗？”
　　“不疼。”桐晓低低的抽噎着。
　　乔朗抱起她，向家里走去。桐晓搂着他的脖子，头埋在肩上，手里还拽着小灰熊。
　　“这破狗熊有啥稀罕的，你这么宝贝干啥，命都不要啦？”
　　“这是哥哥给我的。”
　　乔朗揉了揉桐晓软软的头发，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以一种英勇就义的气势向家里走去。
　　乔朗一进自家院子就看见刘强奶奶在那儿拉着他妈鬼哭狼嚎，说刘强被乔朗打伤了，要讨个说法。见乔朗回来了，嚎得更凶了。
　　乔妈妈觉得头疼。一把抓住乔朗，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又拉着他到墙边站好。
　　“你这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净给我闯祸，今天晚上就别想吃饭了，给我站好。”
　　乔朗侧过脸，也不看他妈，觉得特别委屈，不过他抿着嘴，当着刘强奶奶的面，硬是不想表现出来。
　　倒是桐晓看她哥受罚，又忍不住抽噎起来。跑过去抱住乔妈妈的腿，小声的说道“妈，别罚哥哥，不是哥哥的错。”
　　乔朗妈妈这才发现桐晓头上的伤，心中了然，心疼的抱起桐晓，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宝贝不哭了啊。”又转头对刘强奶奶说“这样您还满意吗？这打也打了，罚也罚了。”
　　刘强奶奶别别嘴还想说啥，乔朗妈妈又说“我桐晓额头上的伤可摆在这儿呢”，刘强奶奶顿时有些气短，想想林强也没啥伤，顿时无话可说了。只好无奈的走了。在出院门时又像突然想起了啥，回头冲着乔朗妈阴阳怪气的说“哎哟，这便宜妈当得哟，真是，啧啧。”
　　“我这便宜妈怎么了？”乔朗妈微笑着，忍着火气，使自己尽量平静些，看着刘强奶奶，这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人家那伤可还在额头上呢，刘强就点儿淤青，连个血丝都没有，刘强奶奶就是觉得气短，又不愿意吃亏，在刘奶奶眼里，这没占着便宜就是吃亏，她忍不住要呛两句。看着乔朗妈妈心平气和的样子，像是使尽了力气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有些无力，还是臭着脸走了。出门还装作不小心的样子踩坏了乔朗家两颗菜苗。
　　乔朗妈妈看着那小老太太颠着脚的样子有些气结。
　　乔妈妈叫乔朗进来把衣服给换了，乔朗站在那儿不动，他心里可委屈着呢。乔妈妈摸摸他的头，轻声说到“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乔朗不回答也不看他妈，心里憋着股气呢。
　　“妈知道你做得没错，妈也知道你是为了晓晓才打架的，妈也觉得欣慰呢，我乔朗也有哥哥的样子了，知道保护妹妹了。”轻轻的揉了揉乔朗脸上的伤，又说“妈不想责罚你，你做得很好，妈只是做做样子给他奶奶看的。”
　　乔朗绷着的脸终于有些松动的痕迹。他妈像现在这样温柔的时候还真是挺少的。
　　乔朗瞥了眼他妈，别别嘴，眼里尽是得意。
　　“哟，不生气啦。小兔崽子，还不快滚去换衣服。”乔朗妈笑着给了乔朗的背一巴掌。
　　乔朗无奈的翻翻白眼，看吧，他妈本性就是凶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