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许二百

3、第 3 章

　　阚大爷和夏大爷当年在成人夜校同一个班，因为都喜欢下了课去学校旁边的烧烤摊搓一顿，渐渐熟识了起来。阚大爷比夏大爷大了几个月，刚认识的时候知道夏大爷的年纪着实吓了一跳。夏大爷年轻的时候白白净净的，眼神纯情得让人不忍心直视，看起来就像未成年，当然这是阚大爷这个眼神不大好使还坚决不配眼镜的人的说法。其实当时俩人都三十出头的年纪了，共同话题自然也比班里那些刚从学校毕业没几年的小孩子们多。

　　阚大爷觉得夏大爷十分对自己的胃口，非要逼着他叫自己阚哥哥。结果某次夏大爷登门拜访，阚大爷那个刚满六岁的儿子扑上来就叫夏大爷哥哥，夏大爷笑得不能自已，对阚大爷说：“唉，你儿子是我弟弟，那你是我大爷吧？”

　　于是阚大爷在青春的尾巴尚在的时候，就被一个和自己同龄的男人叫大爷。俩人出门吃烧烤，夏大爷总拿这个话揶揄他，“大爷我要这个”“大爷我要那个”，比阚大爷的小儿子阚小弟都爱撒娇。

　　夏大爷对阚大爷的媳妇倒是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叫嫂子。夏大爷虽然是个同性恋，但是对讨好女性有绝佳的一手，陪着人逛街买东西提袋子，把他嫂子哄得开开心心的。就是年轻的时候夏大爷不太管得住自己的嘴，把自己家里的烦心事儿和嫂子没少说道，搞得嫂子一直对尚大爷有意见，不太待见他。直接导致这些年，除了过年的时候拿点礼品上门拜个年，平时俩家人几乎没有聚齐的机会。

　　这是夏大爷自己作孽，不可活。其实他也不是想把尚大爷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就是有些话憋着难受，他又没有别的人可说。

　　夏大爷的店铺和阚大爷的店铺只隔了一条街，快走三分钟也就到了。当年这条街的门市房开售，还是阚大爷撺掇着夏大爷买的。这么些年过去了，这条街两侧都建起了成片的住宅区，配套的商业设施也逐渐成型，临街店铺的价格水涨船高，就算是租出去，一年的租金也能把当年的投资赚回本儿了。

　　当然赚不回也无所谓，两家人都合理利用空间做自己小买卖，不用租出去。主要是图着离得近，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阚大爷用那个店铺开了个烟酒行，以前一直是嫂子在看店，最近几年阚大爷渐渐放权，把自己手里的生意交给了阚小弟，每天窝在烟酒行里和媳妇卿卿我我，顺带着逗孙子阚宝宝玩儿。

　　夏大爷为了避开行人目光，走得急推门用的力气也大，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一通乱响。他早就给阚大爷提过意见，就卖个破烟酒，还都在柜台里头，人不爬到柜台上都够不着，装个破铃铛生怕看不住被人偷还是怎么的。阚大爷翻了个白眼，说“你懂个屁，就是要这个响儿，我还想装个一进门就“欢迎光临”的小玩偶呢，那样才显得我们热情好客欢乐活泼啊。”

　　一进门就感到一阵热气袭来。夏大爷内心啧了一下，奢侈。烟酒行也说不上生意不好，买个一盒两盒烟一瓶两瓶酒解决自己需求的现在几乎都去便利店了。烟酒行现在只要来人几乎就是大户，成条或者成箱卖出的比较多，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所以平时也几乎碰不上什么人。但是阚大爷为了自己的舒服，只要人在，空调就开到最适合人体的温度，一天都不落下。

　　嫂子正坐在收银台里百无聊赖地玩儿手机，夏大爷笑了，“嫂子在啊！我大爷呢？”嫂子抬了抬头，手往后面的休息室比划了一下，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夏大爷懂了，“哦，阚宝宝睡觉呢啊？”“没，他被他妈接回姥姥家了，就你大爷睡呢。”夏大爷仔细地看了看嫂子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他又说不出是怎么个不对劲儿法，看起来也不是生气的样子，只能猜测，“咋了？你们俩吵架啦？”“没有，你阚大爷犯倔，和他儿子吵起来了，气的头疼就去睡了。”

　　“哎呦去没去医院看一下啊？这头疼的毛病可大可小啊。”
　　嫂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可不像你了……你咋不八卦俩人为啥打起来了？”
　　夏大爷讪笑了一下，有点心虚，“不就那点事儿么，他俩哪回拌嘴不是三天就和好了。比起我这个亲哥，人家爷俩关系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个没正行的，”嫂子叹了一口气，“阚小弟搞外遇，他媳妇跟他闹离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