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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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彼时，数十里外的北京近郊出租房，禹荆皓一进屋就把自己摔进凌乱的床，蒙头便睡，疲惫和周身的酸痛袭来，昏昏沉沉，昼夜辗转，每次喝过酒，他都能把自己麻醉的很好至少可以暂时摆脱失眠的烦恼，可这一夜，禹荆皓睡的并不好，总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忽近忽远，他在梦中试图去抓住，那影子却在靠近时悄然消失…
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午后，禹荆皓环视四周，明亮的光线已穿透小小的玻璃窗投射到水泥地上，屋里竟然出现了少有的鲜活明亮。他起身脱下那身穿了几天的卫衣和破洞仔裤团成一团塞进那台已开始老旧到外壳斑驳的洗衣机，钻进他小小的卫生间把喷头调到最大，冷水将他昨日拍片时做过造型根根分明的短发柔化成软软的搭在额上，水流漫过他的脖颈、胸肌、人鱼线最后落在地上发出不甚清脆的闷响。
冲完澡，禹荆皓裸着身子翻找自己小小的简易衣柜，做模特，衣服必不可少，禹荆皓最喜欢买的就是带着各种logo的卫衣和破洞仔裤，整个衣柜几乎全是这种风格的衣服，他不喜欢束缚，喜欢这种肥大柔软被包裹的感觉，可今天似乎哪一件衣服都不能入眼，似乎每一件都不对，直到在衣柜角落翻出一套很久前替一个运动品牌做街模站台时商家赠送的白色棒球衫和运动裤，禹荆皓嘴角方露出了一丝不被察觉的微笑。
换上一身白色的禹荆皓站在镜前盯着自己，随之又附上自嘲似的一笑，他很少穿白色，因为懒得洗所以即使他的皮肤很白，白色也并不是他主要的色调，“不发烧啊”禹荆皓摸摸额头，“脑抽了…”
禹荆皓开始翻找形同虚设的冰箱，除了几个缩水成老婆婆脸庞似的苹果外只剩几听啤酒和一盒泡面，“凑合吃吧！”禹荆皓胡乱拆开泡面包装把各种酱料挤在面饼上，倒上热水稍后片刻，就大口大口就着冰啤酒囫囵吞下。这是昨晚到现在十几个小时里的第一餐，禹荆皓确实饿了，不到三分钟就已风卷残云般结束了这餐，拍了拍不甚满足的胃，却也懒得出门，禹荆皓向后倒在被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是这7年来北漂生活的孤独，或者是曾经心爱却天各一方分手了的姑娘，或者是家中垂垂暮年的爷爷奶奶，或者是当初执拗的放弃学业来北京父亲暴怒时的拳脚，禹荆皓眉头微蹙，心落了空…
忽的，微蹙的眉头变得紧拧，冷汗一茬茬冒出来，胃像被人重击了似的开始绞痛，“他妈的，又来了！”刚刚吃下的东西开始不受控的翻江倒海，禹荆皓挣扎着起身冲向卫生间，吐到只剩下苦涩的胆汁，直到最后嘴里泛起淡淡的腥味和白色洗手池中突兀的鲜红…吐过后的胃略宽容的暂时放过禹荆皓，他无力的趴到床上把头埋进被子，数年来的昼夜颠倒和酒精早已把他的胃折磨的脆弱不堪，可这是自己选择的生活，或许在他离开家门的那一刻，留下的那句“就算怕我也要爬去北京”已经成了他的桎梏，他的自尊已不允许他放弃。昏昏沉沉入梦，那团白色又出现在他梦中，那个身影有着软软的声音，“来啊，来追我…”禹荆皓不停的追，直到指尖触到一角衣襟，那个影子缓缓转过身，禹荆皓又惊又喜的去看他的样子…铃声大作，那个影子变淡雾化消散，“别走！”禹荆皓惊醒坐起，出租屋内已黑蒙蒙一片，他已不知睡了多久，手机铃声还在执着的响个不停，在寂静的周遭显得分外刺耳。
是个陌生的号码，禹荆皓按下了接听键，“谁？”
电话那头久久不语…
“谁啊？不说话我挂了！”
数秒过后，那头传来一声“皓皓…”
仿佛平地的惊雷，禹荆皓所有的思维都停止了运转，不知彼此沉默了多久，禹荆皓唇齿间发出了艰难的声音，“爸…”
自从七年前那个雨夜禹荆皓背着只塞进几件换洗衣物的双肩包带着一身伤痕离家那一刻起，他们父子仿佛已经一个世纪没有交集，禹荆皓从没想过有一天父亲会主动给他电话，那一声“皓皓”让他瞬间泪崩，禹荆皓屏住呼吸努力瞪大眼睛想把泪水收回去…这就是禹家父子的相处模式，明明在心底深处彼此挂念，却谁都不肯低头…直到今天…
“皓皓，爷爷病了…”
禹荆皓惊坐而起，“什么？爷爷怎么了？怎么了！”禹荆皓的母亲早亡，父亲工作繁忙又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不懂得照顾他，于是他从小随爷爷奶奶长大，某种程度上讲童年时代的他甚至把爷爷奶奶当做了父母般去依靠，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平地惊雷炸裂了禹荆皓的思维。
“两周前你爷爷夜里突然头疼呕吐，去了医院，是脑出血，当天就给你打了电话，可是一直不通…现在已经稳定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禹荆皓使劲捶打自己的头追忆那个两周前的日子，“两周前…两周前…我特么两周前在干什么！是醉着睡着还是死在哪个女的床上！妈的，禹荆皓你真不是人！”
“爸…我马上回家…”
“不用了，你爷爷现在很清醒，他执意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他的皓皓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为了他耽误你的前程，让你安心在北京发展，等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再回来看他也不迟…”父亲的声音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般吐出几个字“皓皓，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我很好…过些天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爸…我…”
“嗯，不用说了，我去照顾爷爷了，如果累了就回家，爸爸养的起你…”
电话传来了忙音，父亲挂断了电话，禹荆皓无力的垂下执着手机的手，泪水再次悄然而下…
七年来的种种涌上心头，五味杂陈而至，其实很多时候禹荆皓也会迷茫，但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让他感到无助，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扎进一根刺，这跟刺就是他年已耄耋的爷爷奶奶，这些年漂在北京，不是没有过回家的冲动，全被内心的执拗生硬的按了下去，可今晚，除了仿徨，更多的注定是挣扎…
明天，我将会在哪里…又将何处容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