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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阁子,你踩线了。 ...


  •   我从大理石台阶上下来时,她正站在一边的树荫下忐忑不安。

      看着我走近,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神色惴惴:“你不是要请许佳吃饭吗?你……”

      “你听错了,”我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我请的是你。”

      “可是,她……她,已经在外面等你了,你,你不去……不去的话……”

      我好整以暇地直盯着她,她后面的话在我目不转睛的注视里硬是憋在嘴里没说出来。

      “所以叫你来嘛,”我轻扬唇角,“你打给她,说我去不了了,我又没她电话,不然这大热天的她一个人在闹哄哄的饭馆等着多可怜呀。”

      她疑惑地眨眨眼,听话地掏出手机,打给那个女孩。

      “喂,许佳,那个……程学长说他有去不了了,你回学校吧……我也不知道,他,他可能有事吧……他?没走,嗯,在……”

      她冲我抬起头,眸子躲藏:“她要和你说话。”

      我接过手机,耳边传来那端含糊的嘈杂和女孩急切的声音,直接挂了电话。

      她惊愕地看着我,像极了在杜礼家门口搂住她时的反应。

      我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想拿回来,就乖乖跟我走。”

      ——————————————————————————————————————————

      她小小的身躯陷在跑车的副驾驶座里,神经紧绷的盯着两侧飞速闪过的景物,惊惶无措的模样活生生像被绑架。

      我笑结,头一次有女生坐我车坐出这种反应的。

      “到了。”我踩下刹车,路边是装潢简单、鳞次栉比的一排小餐馆。

      她张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外面,我伸手替她解安全带,她倏得一下弹到车门上,舌头打结:“你,你干嘛?”

      我伸臂把她脑袋从安全带抽拉口处扳过来,撤回带子,奇怪地看着僵硬的她:“下车吃饭啊。”

      挑了一家面店,我叫了两碗辣鸡面和几碟小菜,和她坐在路边露天的简易长凳上等待。

      黄色的木凳是刚到她膝盖的高度,桌子也才刚到大腿,我坐着有些屈,便侧过身子,将两条腿大剌剌地伸向外边。

      她见只不过是平常的吃一顿饭,紧张的精神也渐渐松弛下来,在我的对角无声地坐着。

      我从桌上的小圆筒里抽出两支筷子慢慢地擦,偏过眸看她:“昨天你去雅落阁干嘛?”

      “做家教。”她看着我手中的动作,轻声道。

      “你不是课很多吗,还有时间出来兼职?”

      “我……”她停了一下,有些迟疑,“挣生活费。”

      “家里给的不够?”刚问出口,便瞥见她沉默又有些尴尬的样子,转而扫到她一身干净却明显发旧的衣服,不再说话了。

      幸好老板及时的端上了面和菜。

      我把擦好的筷子递给她:“这家店的东西很好吃的,尝尝。”

      “谢谢。”她终于不再自顾埋头,如软毫淡淡勾描而出的眉眼对着我扬起。

      我轻笑,心底某处柔软怦然而动。

      ——————————————————————————————————————————

      午后的阳光在路面上涂了一层白花花的火苗,烧得整个城市都要蔫下去。

      我散漫开着车,不经意间偏头,视线却不由凝聚到一处。

      花花绿绿的招牌下停着几辆颇为拉风的摩托车,形形色~色的海报盖满大门,偃旗息鼓的霓虹拼出的大字在白天也看着招摇:周八台球厅。

      “陪我去打会台球吧。”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间偏僻流气的台球厅,神色复杂,弱弱道:“我还有课。”

      我慢悠悠地打着方向盘,轻描淡写:“让你同学给你请个假。”一点抗拒的余地也不给她,径直把车停到装饰夸张的店门外。

      她饭前的那种惊惶恐惧的神色又涌了上来,躇踌片刻,意识到别无选择,只能跟着我下了车。

      推开门,熟悉的昏黄灯光瞬间盈满视线,这家台球厅我从小泡到大,上了大学也经常带着同学光顾,也和杜礼来过几次。

      也带唐笑来过,算起来,在那之前的周末她都会来这里看我打球的吧?

      虽然是大中午,球厅里还是有一拨人,染着红橙黄绿蓝的彩虹头发,黄色居多,我领着小阁子进来的时候叼着烟斜睨着打量我们。

      她紧紧缩在我背后头也不敢抬。我神色自若的去吧台开了一张球桌。

      老板不在,一个穿着到大~腿~根儿短裤的女生过来给我们开了桌顶上的灯。

      我拿起一根球杆,掂了掂,递给她:“给。”

      她低着头,额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仓皇摇摇头:“我不会。”

      料想她也不会玩的,我心头浮上一丝异样,怎么干什么都老想带着她。

      我俯身在绿呢绒的台面上,左手架起,右手握着球杆,在身后抽~送几下,干脆地击向白球。白球迅速向前滚去,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三角区球群被撞得四分五裂。

      像缤纷妖异的焰火,骤然绽开。一场盛如烟花的抵死纠缠,就这样无可逆转的开球了。

      球厅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转到球桌一边,修长五指撑开,熟练地架杆试杆,瞄准白球,一个利落高杆,白球笔直的前冲,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黄球应声落袋,白球跟着滚了一段,稳稳停在中袋前。

      我弯唇一笑,直起身来。

      转向另一侧,一边拿起桌沿上的涩粉块,散漫地在杆头磨着,一边测量着几个球的距离。

      我伸出杆,高高翘起杆尾,眯眼看着白球,右手小幅度抽动了几下,由上至下击中白球。

      “哐——”白球越过面前的蓝球,在空中滑出一道弧线,接着击中蓝球后面的球,被打中的球应声而动,毫不犹豫地向前滚入底袋、

      黄毛群中有一个人吹了声口哨,短裤辣妹站在暧昧的光线里,媚眼如波。

      我无声地笑,继而身体又贴向台面,瞄向下一个目标。目标球和白球连成的直线有些尴尬,刚好在中袋和底袋之间的球台边沿。

      我眯了眯眼,像蓄势待发的猎豹,眼里闪着锐利的精光。

      感觉到杆头击在母球上的穿透感后,白球如离弦之箭而出,我没有立刻把杆收回来。看着白球撞到目标球身上,两颗球像偶遇在繁华广场上的分手恋人,相见然后又迅速分开,成一个角度各自沿着新的轨迹而去。目标球像被一股力量牵引着,直直跌进袋中。而白球则不偏不倚地弹向由几个球围簇成的花蕊,将紧贴在一起的小球团撞得稀疏。

      我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地将属于我的号码的球悉数打入袋中。

      我抿唇一笑,对周围或兴致勃勃或热烈勾人的目光视若无睹,走到看得入神而稍稍平静下来的她身边,把杆伸到她面前:“喏,来试试。”

      她摆手,我环住她的肩往前一拖,将她箍在了球桌和我之间。

      她脸像要滴下血来,笨拙地拿着球杆。我压在她背上,一手捏起她的左手撑在台面上,一手拉着她的右手往后。

      “双脚分开……对,左手撑起来,食指和拇指捏紧……右手慢慢地向后拉。”

      门开了,几个男男女女相伴走入。

      一道视线直射过来,我抬眼瞄了瞄,复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贴近她的耳廓。

      “别动。”感觉到怀里人的挣扎,我加重语气。

      小小的身体立马乖乖停下,静静倚在我身上。

      “低头,下巴贴近球杆,右臂拉杆的时候以手肘为支点,要拉平,别翘。”我的声音愈来愈沉,顶~了顶她的腰,“腰不要软。”

      我的呼吸重起来,感觉小腹中有股燥热的气息在升腾。

      我侧脸,目光扫过她抖动的眼睫,小挺的鼻子,落在球杆前端。

      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几乎要整个包住,慢慢抽~拉球杆,磨着她左手虎口。

      “瞄准了。”我声音喑哑,眼眸黑沉,像觅食的猎鹰,直勾勾盯着那颗圆润的母球,却在出杆一瞬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犹豫就迟了。”

      那是邪性而又危险的光,暗黑不善。

      杜礼说对了,我本来就是吃肉的狼,总有兽性。

      不碰时睡眼惺忪,慵懒无害,一触便泛滥成魔。

      小阁子,你踩线了。

      球直线般飞出,偏出预计的轨迹,失控般旋转着飞向黄毛群。

      沉闷的砸落声响起,是碰撞上肉~~体的声音。

      “艹!”几个黄毛登时气势汹汹围上来,“没长眼啊。”

      我慢条斯理站直身,手从抖成一团的肩膀上拿下,看着面前的人笑道:“不好意思,失误了。”

      “把马子也先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黄毛啐了一口唾沫,“说吧,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我双手环胸,似笑非笑。

      不远处刚来的几个人远远观望着,那道视线越来越炙热,我目不斜视,懒得去看。

      “怎么办,赔钱喽。”黄毛抬起下巴冲我瞪眼,顺带瞟一眼缩成一团的她,“医药费!”

      “要不然这样,”我玩味地笑,“我们来赌一球,要是我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要是你们赢了,”我环视几人一周,接着道:“我们赔你十万。”

      话一出口,空气似乎也跟着猛得一顿,空旷密闭的地下球厅静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胳膊有被抓住的触觉,她眼里满是惊慌,冲着我摇头。

      我垂首看着她,眸子却不再似原先的黑亮,镀着一层沉沉的暗。

      几个黄毛面面相觑,最快反应过来的一个吼道:“你TM当我们瞎呀,谁能赢得了你,少废话,给钱。”

      我嘴角噙一丝笑:“谁说和我比?”我把她往前推了一步,“和她。”

      再次陷入要命的沉静,我却有种意外的快~感。

      她死死拉住我的手臂,眼睛里蒙着水汽,声音抖得厉害:“我……我不会,不,不行。”

      黄毛上下打量她一番,扭头将探寻的目光投掷向一直默默站在外围的男人。

      黄毛们的头目。

      那男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和外面酷热的夏格格不入。走过来的时候皮鞋踩在地上声音很响,像在无比配合的叩击出更紧张的气氛。

      又硬又黑的脸对着我,阴声道:“你说真的?”

      “当然。”

      “好!”他低吼了一句,“难得今天遇到这么一个傻帽。”

      他脱下风衣,里面只有一件灰色背心,短粗上身遍布着疙疙瘩瘩一块块膨胀出来的肌肉。

      “要不然我来?”一个明艳动听的声音传来。

      “不用。”我头也没抬。

      说话人滞在原地。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被拒绝的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人,目光里闪烁出几分警惕。

      “怎么,不敢?”我揶揄道。

      男人看看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她,像觉得要连这么个软弱的小女生都赢不了实在太没面子,冷哼一声:“来呀。”说着率先走到球台前。

      她拉着我的袖子哀求的望向我,眼里是一碰即溃的脆弱。我温柔的看着她,低低道:“没事的,去吧。”

      几个黄毛混混早就不耐烦了,他们哪有耐心看一个弱女子在这里哭哭啼啼。

      她轻声吸了吸鼻子,鼓足勇气走到球台边。

      球桌上的球都被清了下去,只剩一个白球和一颗黄球和篮球,三颗球摆成三角形的阵势。

      男人拿着杆,绕着桌子走了半圈,又伏在球桌上认真地瞅,量算几分钟,把球杆对准了白球。

      随着肌肉虬结手臂一推,白球向前冲去,撞在桌沿上向另一边弹回,正抵上黄球,毫无悬念的将它送入中袋。

      男人大叫一声,转过头看着她。

      她手心满是汗,颤抖的连杆也拿不稳。纤弱的身体吃力地爬在球台上,杆随着身体在微微颤动。

      小到几乎都听不见的一阵摩擦声,她呆呆站在原地,像一个浸饱眼泪的布娃娃,满是绝望的气味。

      空杆。

      男人咧开嘴笑,盯着我,眼神桀骜阴凉。

      我云淡风轻,不紧不慢脱下手表扔给他:“留电话给我,明天拿钱去赎。”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把手表放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了是真货后,神色嘲弄的到一边继续打球了。

      我搂过她的肩,像抱着一个断了线的木偶,淡然无色地往外走去,经过唐笑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

      出了门,闷热的空气铺头盖脸席卷而来,让如同冰封的她有了一丝转还。我在前面向车门走去,从后视镜把她的无助彷徨尽收眼底。

      我忽地转身:“怎么给我,你的钱。”

      她眼睛通红,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我胸口一股潮水般的热浪涌过,眸里带着吃人的光:“只能用你自己来付了。小阁子,卖给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小阁子,你踩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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