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愿意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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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刚上完语言课，浑身的筋好像被抽了一样，酸软无力，这哪是上课？比在工地搬砖还累！my god！接下来还是她的课。趁着生活老师看着小家伙们上厕所的空当，她回办公室拿起杯子猛灌着凉水，一边灌一边恨恨地碎碎念，我让你们闹，闹，再闹，咕嘟咕嘟有节奏的三大口水进肚，小禾像喝了三大碗水酒，那个舒服！那个痛快！不怕我是吧，小禾对着镜子眯着眼，嘿嘿地挤出一丝狞笑，咧着嘴，看着从嘴角往下滴着水，直到看得自己瘮得慌，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帮小屁孩儿不怕我，我看着很好欺负吗？看到王老师一个个都是小绵羊，哦，看到我都变成了大灰狼？谁是大灰狼还不一定呢，嘿嘿嘿。。。小禾狠狠地擦着嘴角，脑海中闪现出一匹拭血的狼，好吧，停，小禾摇摇头，算了，还是上课吧！这次还没等把地标准的八颗牙齿变出来，胃突然一阵钻心地疼，喉咙也好像着了火，这会儿正顺着头顶往外冒烟，脸上立现出一朵苦菜花，这回小禾再也没有了自我欣赏的兴趣，完了，完了，就这样蔫菜了？整垮了？被谁？一群小屁孩儿？不行，有辱我多年行走江湖的名声！小禾干咳两声，正了正衣冠，忍了忍痛。教室里小家伙们叽叽哇哇，小禾像是一脚掉进了蛙溏，眼前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彩笔扔了一桌子，画纸扔得到处都是，一张张、一团团，还不断有笔从桌上掉下来，小纸团飞来飞去，像快活的白鸽，彩笔成了武器，掷来掷去，瞧，那个小家伙乘人不注意，拿彩笔朝同桌胖乎乎的脸蛋上画去，同桌一扭脸，一道长长弯弯的红印霸道地印在脸上，惹得四周的小伙伴哈哈大笑，小禾闭上眼，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可是，哪有人看得见她？吆喝显然不具有穿透力了，小禾情急之下，跺了跺脚，显然也没什么威慑力，“啪啪啪”小禾拍了几下巴掌，没想到效果异常地好，孩子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看来情急之下方显智慧呀！
“今天这节课我们来学画小树！”小禾哑着嗓子说道。
话音没落，嗡嗡声又四起，小禾又拍起了巴掌，几个回合下来，小禾发现，拍巴掌也不管用了，看来得整点更响的动静出来了，小禾抬起胳膊正准备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忽然，看见园长赵琳领着一群人走进了教室，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后面还跟着两个人，这又是哪里的检查团吧！幼儿园里隔一段时间，就有各种名目的检查团到访，有检查卫生的，抽查设备的，检查食品的，防疫的，当然也有视导教学的，这次已经进课堂了，应该是视导教学吧，由园长陪同，应该是不小的领导。可是，可是… …随即，小禾看见园长赵琳脸上漾起了一丝不悦，是没想到教室里这么乱吗，可是园长为什么要领着到访领导来她的班？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师的课不听，偏偏听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小姑娘的课？真是不解，说来也怪，孩子们看到园长立刻安静了下来，应该是认识赵园长吧，怎么，又变成小绵羊了不成？小禾嗔怒。
赵园长亲切地对孩子们说：“今天呀，我们班上来了一些客人，得知咱们大三班的孩子课上得非常棒，想来参观参观，怎么样，小朋友欢迎不欢迎？”
“欢迎———”
嘿，还真配合！
“那大家会不会好好表现呢？”
“会———”小家伙们拖着稚嫩的长腔回答道，不得不佩服，园长的一句话，有如定海神针，立刻定住了孩子们骚动的情绪，好像也定住了小禾的情绪。
小禾突然愣过了神，“来，我们一起来画小树。。。看，小树的树冠像什么… …”
不知不觉中，赵园长和到访人员都来到了孩子们中间，饶有兴趣地观看孩子们作画，不知怎的，从一行人走进教室那一刻起，小禾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好像一直盯着自己看，是自己的错觉吗？
好不容易上完了课，赵园长笑吟吟地来到小禾身边。
“小禾，来我办公室一趟！”
怎么，想尅我吗？就这么着急，不等客人走了？看来问题很严重啊！为什么笑容含糖量这么高？难道这就是江湖传说的笑里藏刀吗？不管了… …待园长一行人离开，小禾故意拖延着时间，收拾完东西，又回办公室慢慢地呷了几口茶，肚子还在隐隐作痛，淑女附身的小禾，拿纸巾轻轻地擦拭着嘴唇，细思量，认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必要躲着，于是低着头，磨磨噌噌地来到了园长办公室。
“小禾，刚才不是让你给生活老师说了吗，让她到班上招呼着孩子，怎么，她没去吗？这么久才过来？”
“噢，那个。。。。。。”小禾一抬眼，立刻傻眼了，一行人，齐刷刷地坐在办公室，一个没走。那个高大的男子，此刻正坐在小禾对面，微笑地看着她，阳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生动而英朗，小禾愣愣地看着他，他居然不自然地垂了一下眼皮，立刻又微笑地望向她。
“徐段长，我给您介绍一下，这就是小禾。”赵园长立刻说道，
“小禾，这是咱们主抓业务的徐段长！”小禾这下又愣住了，徐段长，早就听说她们段有一个年青有为的副段长，××交大毕业，就是他？这么年青，这么有能力，管辖这么大的一个铁路后勤站段，还这么… …但转念一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难道园长今天要和这位帅哥段长一起对我进行轮番教育吗？实习期间，虽然自己犯了很多可笑的错误，但天地作证，我做每件事都是尽心尽力的，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你好，小禾，请坐！”徐段长好听的声音传来，小禾不安地坐下
“怎么，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吗？”徐段长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心，
“没，没有。”小禾紧张地脱口而出。
“刚才听你上课，嗓子好像也有点问题。”
“啊？哈哈哈，好像有点哑了。”说完小禾立刻后悔了，哑了？还不如说被那些小屁孩儿气的吧！
这回换徐段长笑了，“实习三个月马上要结束了，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这肯定是领导在试探我，然后再决定我的去留。
“那个，不错，不错，孩子们挺听话的！
什么？违心的话说起来顺口得连自己都意想不到。一抬眼，徐段长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是吗？这就好，还以为你有一段不适应，新来的老师总是很不容易收拾住那些小家伙的。”
“段长说这话可真有道理，年青老师就要多历练，现在园里对她们这些年青人多照顾呀，给她们每个人安排的都有师傅，咱们的琴房也时时对她们开放，学起业务来是相当轻松，哪像我们刚当老师那会儿，两眼一抹黑。。。。。”
年过半百的赵园长觉得说起幼教业务自己最有发言权，不禁适时地插话进来，并且在段长面前更要不失时机地表现自己不是？然而赵园长的嘴是有名的跑火车，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这会儿更是说起来就刹不住车。徐段长不疾不缓地端起茶杯，一边笑着一边饶有兴致地听，还不时地点头认同。小禾无所适从，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杀要伐来个痛快的，别这么磨磨唧唧的，好容易听赵园长把话说完，
徐段长轻轻地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小禾。
“听园长说，在实习期间，你表现非常努力，虚心跟听老教师的课，还非常钻研业务。”
“是呀，是呀，小禾做事可认真了，天天除了听师傅的课，就是爱看书。”
赵园长又要发挥了，看徐段长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禾，赶忙收了话头。暴风雨就要来了，小禾心里默念着，但是，但是，你们就赶快说但是吧… …
“听说，你在教学之余，还非常喜欢写作，而且有几篇文章，已经被局刊发表了，还有一篇已经见了晚报，像你这样有思想有追求的青年，我们段并不多见，今天，我是专门慕名而来的。”
什么，慕名而来？我没有听错吧，段长在说我的文章吗？小禾用意念使劲晃了晃脑袋，怎么，我的文章徐段长也读了吗？小禾好像突然想了起来，那篇发表于晚报上的文章好像是在呻吟被一群黄苕小儿折腾得活过来死过去之类的事情，唉，真丢脸！
“我想听听你对今后的设想。”
“设，设想？”
小禾没料到徐段长会问她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设想，是梦想吗？小禾是个爱做梦的人，自然不乏梦想。小学时，想当一名老师来着，以超强的气场压倒一切。中学时，想挣钱，挣好多好多钱，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大学时，想当作家，想写东西，因为脑子里实在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给它们找个安放的地方。阴差阳错，自己进了铁路，还进了幼儿园，儿时的梦想是实现了，但梦非昔比，现在连小禾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不过，领导想要听什么，小禾还是略知一二的，于是，她脱口而出：“我的设想就是把自己的业务水平提高上去，把孩子们教好，做好一名合格的幼儿老师。”
没想到，徐段长听了却微微蹙了一下眉，一闪即逝，小禾却收入了眼底。怎么，我说错了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改变一下你目前的工作，去从事文字工作，你愿意吗？”小禾疑惑地看着他。
“目前，段办需要一名宣传干事，你愿意试一试吗？”
小禾的心如一面被风浪鼓胀起来的船帆，轻飘飘的，饱胀胀的，翻动着兴奋与喜悦。
“其实，你不用马上答应我，我今天是代表段党委来征求你的意见的，你可以考虑，一个星期后，我等你回信。”徐段长黑亮的眼睛直视着小禾。
“嗯，我会考虑的。”小禾使劲地点点头。
“那是好事呀，小禾，你应该高兴才是。不过徐段长，说句实话，从我这儿要走小禾，我有一百个不舍得！”
说着，赵园长不舍地看着小禾，颇有一些壮士断腕的味道，我说亲爱的赵园长，我说要走了吗？
没出两个小时，幼儿园里便传开了，小禾要高升了！小禾再次见证了园长的速度与激情。刚一下班，晓慧鬼鬼祟祟地来找小禾。
“是真的吗？”晓慧压低了声音对小禾说。
“什么真的假的？”
“给我装，接着装。现在全园人都知道了，你就瞒着我一人吧！真不够朋友！”晓慧嘴巴翘得老高。
“哦，你说要去段办的事吧，我也觉得奇怪，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你可真幸运，咱们一起六个人，属你进步最快。”
“话也不能这么说，到段办咱也是小兵一枚，谁能干出名堂，还不一定呢！”
“哎，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走了谁的后门？是徐段长吗？他可真看重你，今天真是开了眼了，咱们段还有这么一位帅哥，那身高，那鼻梁，那眼睛，听说还是黄金单身呢，哇。。。”
“瞎说什么，走什么后门，我老禾会干这等不齿之事吗？”
晓慧盯着小禾的眼睛，好半天，噗嗤一声笑出来。“小禾，你到段办以后咱们就不能一路走了，记得要常跟我联系！”
看着晓慧，小禾心里一阵难过。
“那是自然。。。”
说是这样说，可这两天，小禾依旧呆到班里，给那群小毛孩儿上课、置气，和平常一样，也没有给段里联系。其实，在徐段长说给小禾听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决定了，但她觉得自从来到园里以来，赵园长和她的师傅王老师对她就像家长一样关心，真的让她有些不舍，如果这么快就跟段上说出自己的决定，搞得自己不知有多想离开园里一样，既然期限是一个星期，那我就等到快到一个星期的时候再打也不迟。可让小禾没想到的是，第三天，徐段长居然把电话亲自打到了园里，园长风风火火地嚷着让小禾接电话，小禾一溜小跑，从园长手中接过电话，低沉的男中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你好，小禾，我是徐风。”
徐风？小禾一愣，忽然搞明白了是徐段长，他叫徐风？他有必要给一个实习生这样介绍自己吗？一段之长管着z市及沿线十多所幼儿园，八个乘务员公寓及地区食堂两千多名职工，他个个这样介绍自己吗？
“怎么样，想好了吗？”
“想好了，嗯。。。”
小禾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园长，不禁支吾起来。
“怎么了？有问题吗？”徐风沉沉的呼吸声喷着听筒，小禾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去！”不知哪来的勇气，小禾脱口而出。
“好的，你交接一下工作，后天到段办报到！”
徐风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放下电话，小禾难为情地看着园长。
“园长，我后天去那边，这些日子，感谢您对我的照顾！”赵园长疼爱地摸着小禾的肩膀，“去吧，小禾，好好干！”
交接完了工作，小禾默默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告别了亲爱的王老师，又看了一眼班上的孩子们，临走了，突然有了千般地不舍，孩子们今天出奇地安静。
早上的时候，小禾已经给他们告别过了，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老师要去哪儿呀，还回不回来呀，有的说，肯定回来，老师可能去出差了，几天就回来了，我妈妈就经常这样。有的说，老师很有可能不回来了，因为我们上课太乱了，把老师气走了，有的呜呜地大哭起来，老师不让你走，老师不让你走。。。。一会儿之间，班里的孩子就都哭了起来，哭声恸天，哭得小禾鼻子酸酸的，人生自古伤离别，而这个离别要不要不这么带感。小禾对孩子们说，老师会来看你们的，你们都要乖乖的，不要气新老师，放心吧，小禾老师绝对不是你们气走的，小禾老师没心没肺，小禾老师是气不死的小强。
“什么是小强？”孩子们瞪大泪眼问道。
“是一种昆虫。”
“那我也要做小强！”
“我才是小强！”
“我才是小强！”… …
小禾哭笑不得。
2004年三月的这天，小禾兴奋地走在去机关的路上，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希望。初春的阳光洒在她年青而生动的脸上，暖暖的，柔柔的。段办紧临火车站，在乘务员公寓的三四两层，段长书记等段级领导在四楼，其他科室在三楼。段部走廊静悄悄的，绿色的水磨石地板光滑可鉴，小禾心中升起了莫名的紧张。办公室王森王主任热情地迎接了小禾，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秃顶，胖胖的，戴幅眼镜，看到小禾眯起小眼呵呵地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拖出好远，好像故意显示自己幽默与开朗，颤得小禾心里发痒，“欢迎欢迎，年青人一来，我们办公室就热闹了，你给我们增添了新的血液啊，哈哈哈。。。。”小禾打量了这里的办公环境，桌椅虽然都有些破旧了，但设备还是蛮新的，显然是近些年才添置的，毕竟是几十年的老企业了，在六十年代资源紧缺时期，生活供应段曾是铁路上最好的部门，因为它掌管着Z市铁路沿线所有的地区食堂，在那个凭票的年代，生活段的每个职工都享有特殊的权力和待遇，生活段生活段真的是比其它站段的生活都好过，可是时间辗转到了世纪初，这个曾经辉煌的，分支庞大的后勤部门，如今面临着剥离铁老大的尴尬境地。“来，小禾，我来给你安排一下办公室！”主任摆着胖乎乎的手热情地招呼着小禾，把小禾领到了对面，这间办公室没有主任间大，正对门的一面墙有两扇窗户，办公室因此而显得非常明亮，窗外就是蜿蜒纵横的铁轨，不时有火车拉着长鸣进站，窗户下面有两张办公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的戴幅眼镜，正埋头写着什么，看到王主任领着小禾进来，抬起一双迷茫的眼，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黄博，生活段的一支笔！”
黄博立即起身，笑着迎上了两人.
“主任，别这样说我，谁不知道生活段的一支笔是主任您哪！”
王森的脸立即裂开了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你愿意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