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药》朝朝惜暮

1、不死药

　　嬴政坐在床边，看着兀自熟睡的丹，十二万分地不爽，于是一脚踹了过去。丹不满地哼了一声，睁开了犹自朦胧的双眼。
　　“朕要走了。”嬴□□身看着丹。丹却只“嗯”了一下表示回应，双眼一合，就要重新梦周公。
　　嬴政火大地一把揪起丹：“你就不能送送我？！”
　　丹睁大了双眼，已无睡意：“你一向不是要来就来，要走就走。送什么送！”哪还有半点昨晚的温良无害样。
　　“今天不一样。”嬴政松开手，低声道，语气里有一丝茫然。丹猝不及防，“咚”地跌回床上，也不知摔蒙了，还是本就没睡醒，两眼直直地盯着嬴政。
　　嬴政注视丹良久，忽然叹了口气，拍了拍丹的脸颊道：“好了，继续睡你的觉吧。”起身离去，留丹在那满头雾水。

　　嬴政在议事中频频走神，要不然就是时不时合上双目，显现出十二万分倦意。待群臣退去，赵高趋前道：“陛下，可是有心事？”嬴政睁开眼睛，对深知自己心意的这个贴身侍宦也不避讳，点了点头。
　　赵高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与太子有关吗？”知晓丹事的了了数人，俱是对丹仍以太子称呼。始皇称帝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册封公子扶苏太子称号，不知道是否多少与此有关。这也仅是赵高的暗自猜测。
　　嬴政扶着胀痛的额头，不觉叹了口气。昨晚自己可是一夜坐到明啊。激情过后，身边人已自沉沉睡去，自己却不知为什么毫无睡意。注视着丹睡梦中的容颜，第一次有了失去的恐惧。真的无法想象，有一天在这世上，再也遍寻不着他的身影，再也不能如此真切的拥抱他。不，不行，我要让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朕要召见那个方士。”
　　“陛下？”赵高有些不敢置信。
　　嬴政只疲倦地挥了挥手，不再言语。
　　“是。”赵高乖觉地退下去，心里隐约有点明白了怎么回事。

　　“咦，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么早啊。”丹不自觉地透出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嬴政不满地哼了一声：“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恭贺陛下又得了一位龙子龙孙而已。”丹没好气地别过脸去。
　　“你在吃醋。”嬴政眼一亮，不觉笑道。
　　丹脸一红：“吃你个头。”
　　“你自己算算，我到底陪你还是陪她们时间多。”
　　“我又不是说这个。”
　　“那是说哪个？”嬴政笑眯眯地道：“你要会生孩子，十个八个都生出来了。”
　　“哪有那么多。”随即醒悟过来，丹差点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不由恼羞成怒：“胡说八道！”
　　嬴政笑着拍拍他脸颊：“好了，看在你为我吃醋的份上，朕不和你计较。快点换衣服。”
　　丹脸上红潮还未退去：“干什么？”
　　嬴政凑近他耳边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哪样也没想。”
　　“哪样今晚也不行了。”嬴政让赵高把衣服拿上来。
　　丹看着那两身普通士兵的紧身装束，大感奇怪：“做什么？”
　　“别多问！快换上！”嬴政有些不耐地把衣服扔过去。
　　丹听了他的口气一时就要发作，忍了忍，忽然温柔一笑：“好，我不问就是。”
　　嬴政反倒愣了愣，瞪了丹半天，失笑道：“少装！我还不知道你，跟个刺猬似的。高兴了，把肚皮露出来；不高兴了，就攒成个刺球。还不知道有哪根刺，在哪，等着朕呢。”不等丹发火，已一把拉过他的手：“今天晚上，我带你去看一处好地方。”

　　嬴政带着丹，借着隐约一点月光，上了骊山。
　　“你简直疯了！好歹也是大秦的皇帝，半夜三更摸上山，竟然连个侍卫都不带。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唔”丹的话硬生生被堵在了嘴里。
　　嬴政恋恋不舍地离开丹的双唇，笑道：“你若还想我这样堵你的嘴，你就尽管唠叨。”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竟不再开口，倒让嬴政小小失望了一下。
　　前方传来一声低喝：“站住！什么人？”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过来：“停下！不然我要动手了。”见两人没有止步的意思，便一把抓了过来。丹下意识地挡在嬴政面前，被那守卫抓了个趔趄。嬴政忙伸手揽住，向那守兵斥道：“放肆！连朕都不认识了！”守卫这才听出了陛下的声音，慌忙拜倒。“好好守着，不许放其他任何人进来。”嬴政头也没回地扔下这句话，拉着丹走了。
　　“你也该抽空练练武了。”嬴政对刚才的事火冒三丈：“没本事，就别充英雄！跑前头去干什么！”万一刀枪不长眼，嬴政想想只觉一阵后怕。
　　丹一把抽回手，揉了揉被嬴政拽疼的胳膊，恨恨地瞪着训斥之人，咬着下唇不言语。
　　嬴政无奈地叹了口气，岂能不知眼前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只得柔声道：“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以后此等事交给朕就行了。”强行拉丹到身边，神秘一笑：“都到门口了，你真的不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吗？”说着，不由分说推着丹进去。

　　这里是骊山内部一个硕大无朋的空间。
　　丹等眼睛略略适应了黑暗，就看见前方隐隐绰绰有成百上千的人影，不由地“啊”了一声。
　　嬴政轻声笑了一下，走上前去，点燃了洞壁上的烛火，竟是比外面月色不知明亮多少倍。
　　丹这才发现那些人影都是些和真人一般无二的人俑，作军人打扮，有兵有将，有车有马，赫然是一支训练有素排列有序的地下军团。丹走上前去，又惊又喜，着迷地抚摸着面前的兵俑。嬴政把丹的手自人俑脸上拉下来，不无醋意地道：“你似乎更应该关心关心眼前的大活人吧？”
　　丹置若罔闻：“这些都是——”
　　“朕的军队！”嬴政环视四周，豪气万丈：“你看着，朕还要以水银布成江河百川，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即使朕百年之后，也仍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王者。”
　　“既然都已修建陵寝，为什么还要去找什么不死药？”丹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王者。
　　“你怎么知道不死药的事？”嬴政与之对视良久，冷冷道：“朕要享千秋万代之功业。不可以吗？”
　　“不要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了。”丹拍了拍握住自己的手，笑道：“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不死药。”
　　嬴政莫名地怒道：“你知道什么！”烦躁地甩开丹，踱了开去。
　　丹跟了过去，不由分说地拉住嬴政一只手，另一只手拍了拍旁边兵俑的脸颊，笑道：“等你死了，把我也做成这个，摆在这里好了。”
　　嬴政冷哼一声，侧头注视着丹一脸认真的神情，手上一用力，把他紧紧摁在自己怀里。丹的声音从肩后传来，有点闷闷的：“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啊？”
　　嬴政终于放开他，看着有点气喘的丹，眨了眨眼：“今天是你生日啊。”
　　“啊？”丹不由地张大了嘴巴。
　　“你就这反应啊？”嬴政皱了皱眉：“不会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丹茫然地摇头：“我真不知道。”
　　“那朕的生日呢？”嬴政暗自咬牙。
　　丹脱口而出：“不是在正月吗？”
　　暗生的怒火一下子消失殆尽，嬴政亲了丹一下：“算你还有点良心。”看着丹似乎微微泛红的双颊，终于忍不住深深吻了下去。

　　史载：始皇帝遣徐福发童男女数千，入海寻仙，求不死之药，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