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阳光2016》文武之道

55、第五十五章

　　张弛眼见着胡晓一路沉默地沿着护城河慢慢走着，就知道这事态是有些需要严肃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不知如何宽慰胡晓，于是他用了二分之一秒的时间做了一个准备牺牲小我的决定：“ 豆儿，别想了。你大Boss再可怕，还能有我小学班主任可怕？那阴影大的，我现在做噩梦还能梦到她呢。”

　　“ 你班主任对你做了什么？” 胡晓的思维果然被张弛吸引过去了。

　　“ 嗐，别提了。” 张弛忽然压低声音靠近胡晓的耳朵道，“ 我们小学六年级，每天中午都睡午觉。一个人一排凳子，大家都闭着眼睡觉呢，谁知道她冷不丁站到我眼前了。”

　　“ 那就吓到你了？”

　　“ 不是。” 张弛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那不是正那什么呢嘛，被她撞个正着！”

　　“ 什么啊？” 胡晓被张弛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 那个呀！” 张弛抬起右手迅速比了个模糊的姿势。

　　胡晓一看就明白了，又好气又好笑的接不上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这人 ......”

　　“ 唉，生理需要嘛。” 张弛眼见着胡晓加快脚步，也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 再说我这么小心翼翼，动作轻缓的小动作，哪想到会被发现呢。”

　　“ 你这完全是做了亏心事，才怕鬼敲门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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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唐Kevin进了北京办公室后，第一个1:1的人既不是Sharon,也不是胡晓，而是在公司运营里做了些小动作的魏Allen。

　　1：1 meeting 后的结果是一斩快刀的炒鱿鱼。魏Allen没有片刻可以为自己解释的机会，事实上刚刚宣布被fire的一刻，就立刻有保安进来，带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回自己的办公室，10分钟盯人防守的情况下让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然后没收了笔记本和工卡，迅速将人带离了公司大楼。

　　眼睁睁看着对Allen处理的凌厉和不留情面，让公司里好些周一一早还没从周末的欢乐中醒过来的人，一下子都清醒了过来。人们什么也不敢问，也什么都不敢说，纷纷坐回自己办公的地方，统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聚精会神的工作了起来。这一刻，无论是明白还是不明白此中关节的人，心里都在砰砰打鼓。明白的人，尤其是那些跟Allen有着盘根错节关系的人，很担心接下来的处罚会牵连到自己；而那些不明白的人，则在担心公司有什么新的结构变化，开始了一波裁员潮。

　　好在临近中午的时候，CFO的一封电子邮件让大家有了稍许的安心，这封电子邮件的大意是说由于一些公司发展规划的原因，他本人接下来一年左右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北京，期间会有极小范围的人员变动，但大的布局和方向都不会发生变化。

　　胡晓读到这封信，又想起周末饭局上Sharon曾跟他说过的事情，才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直到现在，也并未收到任何来自老板的1:1会议安排，如此看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一边干着手头的事情，一边随时等待着变化的来临。如此神经紧绷的一天，胡晓觉得自己需要早上的第二杯咖啡来刺激一下自己的大脑，做好战斗的准备。

　　进到茶水间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他心下暗道：原来大家都被公司的新调整刺激到了，每个人都是喝咖啡提神的？可当他站定之后，侧耳一听，才发现大家多是进来讨论关于Allen被解雇的公司八卦的。

　　“ 你说他是不是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的啊？”

　　“ 早就知道他和那个人事部... 那个... 你知道的...”

　　“ 是嘛？真的假的？”

　　“ 这你都不知道？哎呦，太孤陋寡闻了。”

　　“ 你别瞎说了，听说是因为在那方面动了点手脚。”

　　“ 哪方面？”

　　“ 那个呀......”

　　“ 就是的，杨小姐可不是吃素的，这还查不出来。”

　　“ 哎哟，这可是风水轮流转，前些日子他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呢。”

　　“ 哎哎，我刚刚看见CFO和杨小姐一起出去吃午饭了。”

　　“ 听说他俩以前就很熟，我以前去总部培训过，就听那里的人说，杨小姐一进公司找的mentor就是唐先生。”

　　“ 哦......” ---- 这个‘哦’字深长，带着点捕风捉影却又让人无法琢磨探底的语气。

　　胡晓慢慢做着一杯美式咖啡，从咖啡豆研磨，到蒸汽的蒸馏，凝结成液态的咖啡，他有意无意的听着飘到耳边的人们的窃窃杂谈。

　　一杯蒸馏咖啡做好，他端着咖啡杯慢慢走出茶水间，想从一早上发生的事情中梳理出一些接下来事态发展的线索，但却总有一种只站在半山腰，云里雾里看不清远方的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唐Kevin坐镇北京后与他的第一个1：1 meeting 会是什么时候？谈什么内容？自己有什么可以应对的资本？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他的脑中略微清醒了一些：胡晓忽然觉得，他和其他人一样，再努力的付出和工作都是为挣得给本来就生存在资源顶端的人一个打工的机会。每次会面前的小心翼翼和惴惴不安，都是向权利低头的本能反应，更根本来说是人类千万年来为生存而学会的蜷缩。

　　人生也许本就如此，他心里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端着咖啡回到座位，刚刚坐下点开公司的email，就发现十多分钟前有一个会议邀请，来自他思虑了一早上的唐Kevin ---- 下午三点，1：1 mee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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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Kevin与胡晓的会议一如既往的简短，但这次的会议时间虽短，内容却包含了一些异常重大的变化：第一，胡晓再除了管辖自己的审计工作外，还分管了Allen以前管理的成本控制部门，而留给Sharon的也只剩下两个部门：会计核算和资金管理。第二：financial control 的职位会在一年后产生，也就是唐Kevin回美国的时候。第三：提高胡晓的年薪加分红，这样算下来他一年的总收入终于进阶到了七位数。

　　会议结束，出了唐Kevin的办公室，胡晓满脑子都是大Boss对自己说的最后一番话，这话的通俗版本翻译过来就是：给了你一个跳槽都没有竞争对手拿得出来的价码，辛不辛勤，劳不劳神，费不费心，命不命苦的你就都在这里担着吧。组织上看上你这条命了，你就好好卖在这里吧。

　　胡晓明白，眼下把他和Sharon两个人拎出来，各带两支队伍，势均力敌，这阵势就等于是把他俩放在一个有两条跑道的赛道上，都站在起跑线上，等待发令枪响，两人便开始竞赛，输赢要在一年后唐Kevin离开北京的时候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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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这浓缩了公司变化和变故的一天，胡晓拖着十二分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他一进门，换了拖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两个指尖捏着自己的眉头，深深呼吸着，想把白天迸入大脑的消息都暂时封住，不让它们再跳跃着继续刺激自己的神经。

　　“ 豆儿，回来啦？” 厨房里忙活的张弛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立马跑到了门厅，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胡晓，兴高采烈道，“ 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嗳，你怎么这么蔫儿啊？”

　　“ 没有啊。” 胡晓听到了张弛的声音，一侧头看到他穿着围裙的样子笑道，“ 你这围裙是哪搞来的？”

　　“ 这个啊？” 张弛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围裙，也笑了，“ 这是黎黎给的，帅吗？” ---- 张弛穿的这条围裙，是故宫文创的一个衍生品，一个围裙做成了龙袍前襟的样子，明黄的底子上一条硕大的盘龙瞪着眼睛。

　　胡晓忍不住问道：“ 你妹没事儿送你这个干嘛？”

　　“ 唉，你别提了，这丫头今天去我们公司找我，提搂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要给我。” 张弛挠挠头说，“ 除了围裙，还有好多厨房用品呢，说是让我拿给我妈。我翻了翻，就发现这条围裙十分符合朕的气质。”

　　胡晓看见张弛这“黄袍加身”的滑稽样子，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张弛身边笑道：“ 好了，好了，今天御膳房里是什么菜式啊？”

　　“ 哎，今天好东西可多了。简直就是一桌满汉全席。” 张弛忙不迭地拉着胡晓的胳膊，把他带到了饭桌边上，按着他坐下介绍道，“ 这红烧鱼、油焖虾都是您老爱吃的，这锅汤是我下班回家绕道去我妈那里顺来的，她炖了一个下午呢。”

　　“ 今天怎么吃这么好？”

　　“ 庆祝您老和大Boss 过招，旗开得胜啊。”

　　“ 你怎么那么肯定我就得胜了呢？”

　　“ 这还用问，您老这是谁啊！脚踩南山虎，手捉北海龙的人物。” 张弛眨眨眼道，“ 所以，到底怎么样了？”

　　“ 你啊......” 胡晓素来知道他这个没正行的样子，假装严肃道，“ 事态有些严峻，很多事情都在预料之外。”

　　“ 怎么了？敌人太狡猾了？”

　　“ 嗯。” 胡晓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今天就遇到裁员了。”

　　“ 裁员了？” 张弛看着胡晓这严肃的样子，他想都没想就张嘴道，“ 豆儿，回家了好啊~ 回家了，就我养你啊~ 我一辈子的梦想就是金屋藏娇啊！” 说完，他就盛了一碗汤，递给了坐在对面的胡晓。

　　“ 你正经一点。” 胡晓结果张弛递来的汤，喝了一口道，“ 被炒鱿鱼的是Allen。”

　　“ Allen？哪个Allen？就是那个脑满肠肥，油头滑脑，处处和你作对的家伙？”

　　“ 嗯。”

　　“ 哇靠！那这可是一大喜讯，咱得好好庆祝一下，我这不就说，你肯定能赢啊。”

　　“ 可现在问题来了。” 胡晓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张弛道，“ 唐总把Allen原来的部门划分给了我，我就要带审计和成本控制两个队伍了。”

　　“ 这难道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张弛越发开心起来，“ 豆儿，祝贺你高升了啊，队伍越来越大了啊！”

　　“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在公司里工作了这些日子才发现，不是你手下的人越多越好办事情的。很多时候，尤其是你没有能力带这么多人的时候，人越多越是一件麻烦事情。” 胡晓又道，“ 想想当初唐总没有把financial control 的位子给我，估计也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

　　“ 那现在他肯定是觉得你有这个能力了，才给你手上又添了一支队伍啊。” 张弛边说边给胡晓剥了一只油焖大虾，送到了他的碗里，“ 你要相信你们领导的眼光。”

　　“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胡晓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总有一种被人架在火上烧烤的感觉。

　　“ 是不是你老板从美国过来，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你有些紧张啊？”

　　“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只能先这样了。” 胡晓终于和张弛说出了今天他认为唯一算是个好消息的消息，“ 我涨工资了。”

　　“ 纳尼？” 张弛听完这句话，差点没被嘴里那一块鱼上面的刺扎到，“ 你又又又涨工资了？”

　　“ 我怎么听着，你这比我们老板还不愿意给我涨工资呢？”

　　“ 多少？”

　　“ 涨了差不多百分之二十吧。”

　　“ 唔。” 张弛含糊着，努力地把刺都没挑完的鱼咽进了嗓子。他做梦都想养着胡晓，结果梦这东西基本都是反的，再过几年，自己的收入就成了人家的零头，怕不是到头来要让人家养着自己吧。

　　“ 你慢点儿吃，别把自己噎着。”

　　“ 嗯，嗯，哎......” 张弛刚刚哼唧了两声，就觉得嗓子眼里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擦！不是吧，怎么感觉有个针尖一样的异物卡在自己的嗓子里了呢？

　　“ 你怎么了？” 胡晓眼看着张弛用手捋着自己的脖子，只翻白眼的样子甚是吓人。

　　“ 刺儿，刺儿。” 张弛拼命从嘴里寄出两个词。

　　“ 赶快，喝点儿汤。”

　　张弛喝了一大口汤，感觉完全没有用，那根刺儿还是卡在嗓子里，甚是难受。他连忙用赛米饭大法，夹了一大坨米饭塞进自己嘴里，生生咽下，想把饭团连同那跟刺儿挤进喉咙深处，谁知那根刺儿还是纹丝未动，米饭全都进去了，刺儿还依旧扎的他难受。

　　张弛接着跑去厨房找醋喝，进而又噎了一口冰箱里的面包，可惜全都没能把那根鱼刺解决掉，随着时间的推移，卡在他嗓子里的异物让他越发觉得难受，他开始咳嗽，想遏制一下鱼刺对咽喉的刺激，却又越发的不舒服了。

　　“ 走走走，我们去医院吧。” 胡晓看不得他这种继续准备尝试土办法的执拗了，“ 你再试试，刺更深了，到时候进了医院都难取出来了。”

　　听了这话，张弛也开始有些害怕，嗓子的肿痛感让他不敢多说什么，他只点了点头，示意胡晓一起出门，赶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