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番外之四 莫若立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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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声线凄切切。
抚琴少年衣胜雪。
美人如斯，剑破长虹。
……
…………
“阿喧，用午膳了。”一个亲切的声音如是唤道。
君立暄顿下手中抚琴的动作，用手轻轻理了理白衫，起身朝身后的亭子走去。
他如今白衣胜雪，面容姣好精致，就像一个剔透发出璀璨光芒的玻璃娃娃，年纪也不过约莫十三四岁，面上却已经留有冷漠的痕迹，美眸里全是淡然的光。
身后亭子里唤他作“阿暄”的，是个美丽的少妇。
她身旁的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盘盘做工精致，色香味聚全，光是粗略地扫上那么一眼，就能让人挪不开目光，由衷为其精湛而叹。
他却仿佛不感兴趣地几步走近亭内，在朝那美丽少妇前顿住。礼貌地微笑，随后规矩地一鞠躬，便端端正正地笔直坐下。用餐时细嚼慢咽，知进知退，任何搭讪问候都显得适合时宜，动作完美优雅到简直可以算作无懈可击。
少妇见他机械的动作，虽然完美到无懈可击，却给人一种犹如嚼蜡的感觉，搭讪问候虽然礼貌而符合时宜，却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一直蔓延在两人的周身。这种感觉，持续了三年，都不曾消退。少妇不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心疼地去抚他的额头。
君立暄条件反射地想要偏头闪过，却还是顿住，顺从地让少妇抚弄。随后轻声摆好碗筷，直起身来鞠躬道谢。再淡漠地转身，退回原先的地方，又淡淡地弄起琴弦来。
少妇有些出神地盯着抚摩过他额头的手半响，眉眼间有化不去的淡淡哀愁，随后有些无奈地看他一眼，低叹一口。轻声吩咐下人过来收拾碗筷，随后转身离去。
君立暄坐在凉亭，眉眼低垂地抚弄琴弦，琴音悲凉，淡淡地融合在空气里，随着午后微温的暖风，静静地洒向荷塘四周。他内心兀自有一股哀凉感情，却欲诉无人懂。方才那少妇就是他母亲的亲生妹妹，她的焦虑与担忧，他并非不明了，却不知如何回应这份温情。
他顿住手下动作，抬头看向天空上几朵稀疏的浮云，因几日前的大雨，将本来湛蓝的天空洗刷得微微泛青，偶尔有飞鸟掠过，留下的都是寂寞的痕迹。
这恐怕，只是这君家大院里，唯一残存的几缕温柔了罢。
他父母亲意外双双去世，事情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却因为君家二当家，也就是方才那美丽少妇的丈夫的一句“大事化小”渐渐平息在一阵惊涛骇浪之中。
君立暄冷漠地勾唇一笑，低下头，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拨撩琴弦，却因为他此刻内心的烦躁，出来的声音甚是恼人。他瞪着天上的片片浮云，又想起父母生前待他种种，想起这三年几近于的禁闭的枯燥生活，手下不经意间就挑断一根弦。
琴弦断裂声久久不绝于耳，他的手指因为适才一拨，窜出串串血珠。
他却不理，想起美丽少妇对他的好，想起他丈夫充满野心的眼，想起母亲温婉的笑容，想起父亲带他出游的眉目笑容……心里平添几分憎恨出来。
父亲说：“君家男儿，自当有泪不轻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说这话时，君立暄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蜷在父亲宽大的怀抱里，仰起似懂非懂的可爱小脸，询问父亲此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父亲却只笑不语，一双俊朗眉目间包含太多太多他不明白的东西。
而如今。
君立暄不知觉中悄悄纂紧了拳，受伤的手指应了这压迫，流血更甚。
而如今，他终于明白，父亲眼里究竟包含了什么。
君家是王族后裔，向来有缔结契约的神兽护体。每满16岁后，君家纯血脉的男儿就将自行去到迷雾之森，寻找并且唤醒传说中的不同神兽，缔结契约。
而流传到他这里，据说却是有金龙护体，命中注定是条王命，大气不已。
可有人，却容不得如此。
那年他约莫十岁，本该是日日夜夜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睡梦中都是酣甜的美丽。却统统毁在一夜之间。首先反应过来的母亲拼尽全力护住他逃脱火场，却在出逃之后，因为保护他而身死于利剑之下。
他一边啼哭着喊爸爸，一边应了母亲的意跑到门前的一棵大树之上。回头间，却看见府邸居然燃起熊熊大火，火舌吞没了他们的房间，照亮了整个黑夜的天空，燃起了浓浓灰烟，他被呛到，难过地咳嗽半响，体力不支终于昏睡在大树之上。
就那夜起，所有酣甜的美梦全数燃烧成熊熊大火的悲凉噩梦。
翌日，他在昏沉中睡起，落入一双温暖的怀抱。抬眼正是那美丽少妇，她双眼红肿，与母亲有八分相似的如玉脸庞泪痕未干，声音嘶哑地告诉他，他父母尽亡。
君立暄沉默，犀利地抬头看向他丈夫的眼睛，竟留有几分尴尬与掩饰。他轻咳一声，便做出了让他住在那犹如禁锢牢笼的小院里的决定，就此开始过着封闭的生活。就好像在他心间牢牢扣上一把黑暗的枷锁，使他的心脏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彼时他还年幼，资历尚浅，那人知道留他是祸害，却碍于多重关系动他不得。只能换一种方式将他禁锢在这牢笼之中，光阴一晃而过就是三年。
君立暄沉湎在哀绪之中，面上全是凌厉而哀愁的色泽，美丽的脸庞隐隐显出几分落寞的神色来。他正出神，却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是谁？”他面色一凛，转头厉声呵道。
来人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一双绿如狼的眸子格外显眼。
他浑身湿淋淋，还挂有几缕水痕，慢慢地从道外的荷塘蔓延到里面，有些顽皮眨眨眼，朝君立暄笑笑，开口道：“我依照您的吩咐，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分明是稚嫩而可爱的脸庞，分明是绿若翡翠的清澈眼眸，却在此话出口后，闪过一抹血红的杀意。
君立暄闻言，粉雕玉琢的脸庞挂上一摸与那绿眸小男孩相仿的笑意，满意地朝他点点头。比了一个手势后，继续坐下，抬头再看向天际时，美眸已经染上几分兴奋的色泽。
绿眸小男孩朝他恭敬地微微颔首，纵身跳入一汪净水的荷塘内，顷刻不见人影。
君立暄站起，缓缓走向绿眸小男孩来时拖下的水痕处，将血痕未干的手指伸去，再按一下，滴下血珠，片刻融进那水痕之中。见此，他闭上眼睛，默念几字，那水痕竟以极其快的速度渐渐干涸，就像从未有过一样迅速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回眼看向荷塘一汪净水之中，方才泛起的阵阵涟漪已散，又恢复到平静如初的样子。
他满意地笑了笑，抬头看向几十米外，重重把守的院门出口，不屑地冷哼一声。只要等到今晚，只要今晚……三年前，欠下父母与自己的，有多少，就多少变本加厉地翻倍讨回来！他扬起一抹冷笑，眸里清澈不再，留有的，只是渐渐弥漫开来的恨意。
（未完持续）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之四 莫若立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