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血族》端崖

3、友情的小船

　　马车还没停稳，爱丽丝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橱似风似火地收拾了一皮箱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剩下的就让仆人们打包送到修道院去，仿佛龙卷风过境一般看得妮娜目瞪口呆。
　　“爱丽丝？”
　　伊西奥夫人从隔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自己向来娇弱的宝贝女儿扛着一个大皮箱从楼梯下来，当场愣住，身体轻颤着，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爱丽丝吓了一跳，皮箱咕噜咕噜地一路翻下了楼梯，最后重重落在门口。她看了看皮箱，又看了看伊西奥夫人的表情，意识到自己严重ooc了。
　　“我……”太特么尴尬了。
　　“爱丽丝？”雷德梅尼从门外急急忙忙地走进来。
　　爱丽丝猜他一定是听到皮箱落地的巨响了。
　　伊西奥夫人从头到脚打量了雷德梅尼一阵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就像在思考自己女儿是不是要和眼前这个人私奔一样。
　　爱丽丝当然不会让她有机会往糟糕的地方深入思考，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转角处慢步走下来，声情并茂地开始胡扯：“母亲大人，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女儿打算去修道院小住一段时间，增进我的神学知识，丰富我的修女生活，锻炼我的体魄，以求在洗礼时将我的身心全然奉献给我们的主。”她微微牵起裙摆，朝伊西奥夫人行了一个礼，上前抱住她，哑着声音继续说：“我们要相信！主是无所不能的！神爱世人！愿主保佑你，母亲。”
　　伊西奥夫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轻轻抱住她，轻拍她的背部，两行热泪从脸上淌了下来。
　　爱丽丝心里咯噔了一下。
　　伊西奥夫人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爱丽丝连忙放开她，用袖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母亲大人，您别哭。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犹如哭丧，伊西奥夫人故意压低声音，问：“女儿啊，老实告诉母亲，是不是又遇到了奇怪的东西？”
　　“……不。”爱丽丝一口否认。“母亲您不必担心，女儿是真心实意想要去修道院静下心来增进知识的。”
　　她想起了“爱丽丝”的日记。日记里记录了很多东西，包括发生在她身上的各种各样的驱魔仪式。她有理由怀疑那些奇奇怪怪的仪式就是导致她穿越时空的罪魁祸首。再来一波，她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再穿到什么山旮旯里去。
　　好歹这里她算是混得能过点小日子，如今既然有雷德梅尼这根大腿可以抱，坚决不能读档重来！
　　伊西奥夫人伸手摸了一下爱丽丝的脸，又看了一眼神职者打扮的雷德梅尼，叹了口气，妥协道：“出门在外，你记得照顾好自己，要保重身体。我明天让妮娜再送些东西去给你。”
　　伊西奥夫人身边的侍女朝站在边上的仆人招了招手，仆人意会地把她的行李扛上马车。
　　伊西奥夫人亲自送他们俩出门。
　　爱丽丝坐在车上，看着伊西奥夫人拉着雷德梅尼到旁边说悄悄话，而雷德梅尼大部分时间听得直点头偶尔才回应一两句。看得她直发懵，她既怕伊西奥夫人起疑，又怕雷德梅尼在没意识的情况下把自己卖了。越想越心惊，她决定了，得套套雷德梅尼的话才行。
　　于是，爱丽丝对坐在对面的席德勾勾手指，说：“和你商量件事。”
　　……
　　雷德梅尼一上车，看到爱丽丝和席德调换了位置，干脆对着车门在地板上坐下，背对着他们。
　　凯特惊呼道：“雷德梅尼哥哥……”
　　爱丽丝：“……”
　　她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大丈夫能屈能伸！爱丽丝嘴角抽了抽，抱着裙摆跟着坐到地板上。
　　凯特震惊地看着爱丽丝。“爱丽丝姐姐……”
　　雷德梅尼从眼角的余光瞄到凯特的表情，转过身，果然看到她坐在自己后面，顿时露出一脸仿佛被雷劈到的表情。
　　爱丽丝不理会他将近气结的表情，张嘴就问：“我母亲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雷德梅尼飞快地转过身，继续背对着她。
　　“……”爱丽丝总算知道奥菲利亚是跟谁学的这么没礼貌的了，无奈现在自己有求于他，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忍了。
　　她伸手拉拉他的衣服，语气放柔道：“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雷德梅尼先生，雷德梅尼哥哥……”
　　雷德梅尼猛然一僵。
　　凯特、席德：“……”
　　就连一直看着窗外的奥菲利亚都转过头来，张大眼睛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愣愣地转头看他们，“诶？我没叫错吧？”
　　凯特愣了一下，皱着小脸，小声回应道：“没……没有……”
　　爱丽丝刚想再说什么，马车却停了。
　　雷德梅尼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打开车门，下了车。
　　爱丽丝：“……”
　　虽然爱丽丝察觉到雷德梅尼打算躲开自己，但无奈他是这修道院里唯一一位年轻力壮的成年男性，让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孩子自己搬行李，礼貌上说不过去，他自己身为神父更说不过去。所以当爱丽丝看到他拿着行李走在前面带路时，嘴角禁不住上扬。
　　这破修道院没什么多，客间最多。
　　走着走着，爱丽丝觉得等他主动开口是不可能了，主动打破沉默道：“是福不是祸，是祸挡不过。你为什么就不能爽快一点告诉我呢？”
　　“到了。”雷德梅尼推开门，把行李放了进去，替她点亮房里的煤油灯，表情僵得仿佛是个工具人。
　　爱丽丝在他后面进去，看了一眼，房间很简陋，和她的总统套房不能相提并论。所幸她也没抱多大的期待。只是这一张书桌一张凳子一张床，简陋得让她这个地主阶级无法直视。
　　雷德梅尼见她进房间后一直没说话，以为她不习惯在这种环境下居住，说：“被子不久前洗过，床可能需要铺一下，墙壁过几天我再帮你刷新。可能……”
　　“行叭。”爱丽丝翻开被子，扑面一阵太阳的味道。“反正我也住不久吧？”只要雷德梅尼这根大腿靠谱，她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回到自己的总统套房了。
　　雷德梅尼低头，恰好对上爱丽丝虔诚的眼睛，飞快地转过头去，含糊地应了一声，浓密的睫毛低垂着，投下两道阴影。
　　爱丽丝按捺住自己的心动，朝他往前一步，凑了上去，笑着问：“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告诉我，我母亲对你说了什么？”
　　雷德梅尼回眸看她，睫毛轻颤，眼神却很坚定，“你可以放心。我没有告诉伊西奥夫人你住进修道院的原因。”
　　“谢谢。”爱丽丝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往外走。
　　雷德梅尼望向她，不解地轻声问：“为什么要隐瞒伊西奥夫人？”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因为我不想母亲担心啊。”
　　她有时候真的觉得雷德梅尼这个人的直觉实在太可怕了。
　　爱丽丝迈进饭厅，果然看见几个小孩子分坐在长桌的两边，坐姿十分端正，桌上已经整齐地摆好五份餐具，一看就知道是雷德梅尼循循教导下的成果。
　　壁炉的炉火烧得正旺，柴枝噼里啪啦的声音充满了整个饭厅。
　　她在凯特的旁边坐下，正对着席德。
　　席德单手托腮，敲了敲桌子，人小鬼大地朝爱丽丝摊开手掌。“说好的报酬呢？”
　　“喏。拿去。”爱丽丝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镜子递给他。与其说是镜子，不过就是金属片高抛光能折射而已，没有玻璃来得清晰。
　　凯特看着爱丽丝拿出来的镜子，眼睛刷的亮了起来。
　　奥菲利亚往长凳边缘默默地挪了挪位置。
　　背对着壁炉的席德拿着镜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爱丽丝摇摇头，忍不住咋舌道：“没想到你一个男孩子居然会喜欢镜子。”
　　“要你管。”席德翻了一个白眼。
　　“啧。”爱丽丝双手交叉，支着下巴，问席德：“喂喂，今晚谁负责做晚餐啊。”她刚被吓了一跳，现在特别饿。
　　席德挠了挠头发，说：“雷德梅尼哥哥啊。他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吗？”
　　“……”说得真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又干坐了一会，她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找人，雷德梅尼人就出现了。
　　雷德梅尼穿着便服，熟练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食材，手势纯熟地分别切好开始煮肉汤。
　　闻到肉香，爱丽丝还是有所期待的，毕竟她是第一次在这里吃晚餐。
　　平时中午他们在修道院吃的不是面包就是干奶酪。她对这个地方的面包和干奶酪是绝望的，不但又干又硬，还伴有一股发酵的酸味。对她来说是吃了一次后绝不会爱上的类型，导致她现在致力于寻找鲜甜可口的果酱。
　　汤很快就煮开了。
　　雷德梅尼尽职尽责地每人分发了一勺肉汤，再每人分了一个小面包，只是全程都在躲避爱丽丝的目光。
　　餐前祈祷后小孩子们便不客气地开始用餐了。
　　爱丽丝身体里的灵魂到底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很快就察觉到雷德梅尼的异常。她现在饿得差点前胸贴后背，即使注意到也没心情去说破，面无表情地拿起勺子低头舀汤。汤汁入口的味道不错。不过光喝汤是不经饿的，她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掰开面包蘸着汤汁吃了起来。
　　大家吃饭都很安静，整顿晚餐只剩下咀嚼的响声。
　　三个小孩子仿佛约好一样同时吃完，雷德梅尼吃了一半只得停下来提醒他们早点休息。
　　饭厅里就只剩下雷德梅尼和她。
　　她吃得慢是因为面包实在太干，咽下太辛苦。蘸完最后一点汤汁，爱丽丝又叹了口气，一起吃饭但一言不发也总比她以前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吃完要强上几分。
　　雷德梅尼见她吃完，起身开始打扫战场。
　　爱丽丝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忙里忙外，反正闲着没事干，索性走过去帮忙刷盘子。
　　“你做不来的。不要添乱了。”雷德梅尼挑眉，捉着盘子坚决不放。
　　爱丽丝知道他的潜台词说的是自己是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她偏不是啊。她笑了笑，从旁边拿起盘子开始刷起来，做得比他还熟练。
　　雷德梅尼：“……”
　　“我就说嘛，不要小看人。”爱丽丝又把餐具再过了一遍水，接着逐一摆放整齐。
　　雷德梅尼对她麻利的动作感到意外，迷茫地看着她说：“可你不像……”
　　爱丽丝洗了洗手，抬头看他，不等后半句，径直捉起他的手，笑着说：“你也不像啊。”
　　刚才刷盘子她就注意到了，雷德梅尼的手白皙修长，一双手看着就像是用来弹钢琴的，很漂亮。
　　头一次被当面称赞，雷德梅尼面露尴尬。
　　爱丽丝觉得他真好玩，问道：“方便陪我去一趟餐馆吗？”
　　她平时大鱼大肉习惯了，现在一点饱腹的感觉都没有。
　　雷德梅尼的脸一下子白了，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当爱丽丝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望着雷德梅尼的表情，她瞬间有种自己在欺男霸女的感觉。“去不去给个痛快啊。”磨磨蹭蹭最受不了。要不是怕又看见红色的蝴蝶，她早自己一个人去了，才不会留下来陪他刷盘子！
　　雷德梅尼低声说：“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做好吗？也许我做的没你家的厨师做得好吃，但我会尽力——”
　　“停！”越听越不对头，爱丽丝立刻打断他。
　　雷德梅尼愣愣地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说你做得不好吃啊。你手艺比我家厨师好多了。别闹了好么。我只是没吃饱。”
　　“你没在骗我？”
　　爱丽丝感觉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胸口被他激得隐隐作痛，不跟他计较，斩钉截铁道：“对！我就是想出去吃点东西！再说你们的伙食要改善了！他们几个现在是长个子的时候，吃这些东西营养跟不上的！”
　　这闹了小半天，两个人才终于披着斗篷出发，爱丽丝觉得自己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