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L.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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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和M是一对情侣，但是在别人看来，她们是很好很好的闺蜜。
打小就认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直升了当地同一所学校，也一直在同一个班，没有人能比她们更亲密，后来还上了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甚至被安排到同一个宿舍，知道的人都说，还真是缘分。
后来大学毕业，进了同一家公司，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给其他人留下一点插足的空间，所谓亲密无间不过如此了吧？
只不过很多人都说了，关系好也就现在了，以后结了婚，有了各自的家庭，孩子丈夫才是生活重心，闺蜜啊，再亲密也不比当初了。
M说，感情真是奇妙，当年觉得我们的感情既有友情又有亲情，后来还有了爱情，直接把生活和精神世界都搅成了一团麻，明明一直在对方身边以最亲密的姿态相处，却互相暗恋了对方那么久还不自知，真是两个傻瓜。
L笑着说滚，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谁能分得清友情亲情爱情的，感情这种东西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那会儿只想着一辈子就好了，哪想得到原来早认定了你，除了你，谁要和我过一辈子我都不答应。
M也笑了，很温柔地说，我也是。
相视一笑，眼里都是对方的身影，她们把一整个世界都藏进对方眼里，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是世界的交融。
原以为她们会这样过一辈子，直到后来，M订了婚。
订婚对象听说是个稳重踏实的好男人，往好听了说是稳重踏实，撤掉这些恭维话，其实就是个懦弱木讷还迟钝的男人。
这个好男人有父母留给他的两室一厅，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当然，工资虽然并不微薄却也不多，听说脾气好，孝顺父母，关爱妹妹，长相普通，但是男人嘛，要那么好看干嘛？所以M这个订婚对象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标准的好男人，配上漂亮优秀的M刚刚好，女人嘛，有家庭就够了，事业没那么重要，以后还不是要照顾老公孩子的。
男人大M六岁，谈过几个女朋友后来都吹了，三十好几的人托人介绍和M认识，俗话说男大三抱金砖，这大了六岁的更好，懂得体贴人了，所以他看上小他六岁的M大家都觉得是M赚了，毕竟M今年29岁了，再不嫁就找不到好人家了，就算她再漂亮优秀，过了30岁也不值钱了。
订婚宴上到处是对M和男人的祝福，在说他们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L是订婚宴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
L没有问为什么，她参加了订婚宴，自始至终都挂着满脸笑容。
M说，对不起，我爸妈知道了，，他们说这不是爱情，他们让我结婚，说结婚就懂了什么才是幸福，我争不过他们，他们用死来逼我，他们还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M当时还没上妆，哭得稀里哗啦的，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都流尽。
L心疼得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抽搐。安抚了好久，最后说，你结婚那天可不能像这次一样最后告诉我了，那么重要的日子，我想陪在你身边，看你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M又哭了，一会儿说对不起，一会儿问为什么，一会儿又说不想结婚，要和L在一起，又怕大声了被人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都压抑成啜泣，哭声哑在嗓子眼，听着实在难受，L把她抱在怀里，沉默无言。
L也想问为什么，她有哪点比不上那个男人身高相貌家世财产人品感情基础，她任何一样都超过那男人不止一星半点，除了性别，这是她无法决定的。
仅仅因为她不是男人，所以她的爱人要拱手让人。
难道幸福不是两个人相爱并且在一起吗
M说她恨她的父母，他们说要看她幸福却让她这么不幸。
L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她也恨，恨自己当初选错了染色体，恨自己无能为力。
她也想问，如果她是男人，她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只是她知道，即便问了也没有用。
她不甘心把她的女孩让给一个样样不及她好的男人，但是又能怎样呢？她的幸福，可望而不可即。
L不敢哭，甚至什么都不敢想了，她抱着M，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但L整个人都是冷的，脑子一片空白，像灵魂脱离了身体。
M哭到后来化妆师到，在敲门说新娘子该化妆了，M才慢慢停止啜泣，哑着说了句，知道了。
订婚宴上新娘子有点憔悴，笑得勉强，大家都理解，毕竟再过段时间就是结婚，到时候就不能时常在父母身边，也没现在自在了，难过是正常的，舍不得嘛!
订婚宴结束，临走的时候L说，你结婚我一定要当伴娘，你重要的日子，我不想缺席。
M红了眼眶，笑着说，好。
后来M结婚那天，L穿了漂亮的伴娘装，看起来和新娘的婚纱很搭，她挽着M的胳膊，听着耳边的婚礼进行曲，恍惚以为这是她们的婚礼。
她听到M轻声说，我爱你。
L笑了，心酸而又无奈，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她的爱她无法回复。
新郎以为M是和他说话，高兴又小声地说出了L想回应M的话，我也爱你。
M挂着微笑，不予理睬，却微微偏了头，对L温柔地笑。
新郎以为她害羞，因为娶到漂亮温柔的妻子，一脸志得意满。
婚礼结束以后L没有再出现过，M再也没见过她。
M没有联系她，甚至觉得这样也好，再不相见，说不定L就能忘了她，有新的恋情，有另外一个人替她爱她对她好，做到她做不到的……陪她一辈子，毕竟她的L那么优秀，肯定有人喜欢。
心忽然抽痛，那已经不是她的L了，她作了别人的妻，没有资格再说爱她。
后来她有了孩子，她抱着孩子想，如果这是她和L的孩子，那多好。
她已经两年多没听到L的消息了，听说L一家举家搬迁到别的城市，L断绝了和这个城市的所有联系。
M如父母所愿的有了一个女人所谓的归属，丈夫体贴，孩子可爱，看起来幸福美满，只是她很少笑，大多数笑容都给了孩子。
她恨父母，所以她很少回娘家，即便有，也从来只是客套疏离。
她对她的丈夫抱有愧疚，只是结婚前她已经说过，她不爱他，但是会当好一个妻子。
她父母早后悔了，只是依旧觉得这是为了她好，看到她冷冰冰的态度还会质问她，要不是他们，她现在能过得这么好吗
丈夫知道她不爱他，有时候酒后会责问她，他做的还不够吗？
M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她恨父母，恨自己，她觉得愧对丈夫，但是看到丈夫和孩子就觉得背叛了L，每天在自己的否定和肯定里折磨得憔悴不堪。
她不幸福，在所以她希望L能忘了她，在陌生的城市有新的开始，她又怕L过得不好，所以自从那一天以后，她没有问过关于L的任何事。
M知道自己在逃避，只是都活到这份上了，要不起的幸福，得不到的感情，就让她逃避吧，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她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去要回她的爱了。
结婚纪念日那天，丈夫送了她一捧玫瑰花，还有一个精装包裹的小礼物，她拆开了，是一条漂亮的项链。
她忽然想起来，L送她的第一条项链，是L用兼职赚来的钱买的，镶了玉石的银项链，现在还挂在她脖子上。
L说玉养人，戴银的对身体好。
那是L在她们恋爱纪念日那天买的，是八月十四日，L说，有你在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然后狡黠地指着脸，对她眨眼睛，她红着脸亲了一口，嘟囔着L小气，送东西还要回礼，心里却满是甜蜜。
丈夫送她的项链被她收起来，丈夫问她为什么不戴，她说戴惯了旧的，新项链戴着不习惯。
今年她和L的纪念日那天，刚好周末，M收拾东西的时候翻了相册，第二页是穿着伴娘装的L，挽着她的手，笑容灿烂，明明是静态的照片，M却觉得L的笑容太过灿烂，仿佛下一秒就会哭泣。
她忽然想知道L过得好不好，在另一个城市有怎样的生活。
中秋那天有高中同学组织的同学会，她去了，她不知道L会不会来，她想见见她。
她等了很久，L没有来，有人问她L的事情，她有些尴尬，说不知道。
一些在其他城市定居的同学姗姗来迟，很多人带了丈夫孩子，她既没有带孩子也没有带丈夫，对老同学或怜悯或猜测的目光视若无睹，在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里寻找那张让她心跳的面孔。
M没有找到她的珍宝。
迟来的同学忽然提起L，语气惋惜还有些悲痛。
她说L得了抑郁症，前不久精神恍惚坠楼了，生死不知。
有人叹息有人哭，M什么也听不进了，她抓着那个人不停地追问，问L怎么了，问L在哪，得到回答以后她什么也没说就要冲出去。
老同学们看她情绪不对，拉住她，不断地有人在安抚她，可她什么也听不到，耳边乱糟糟的劝慰她一句也听不懂了，她只一心想挣开这些人，她胡乱喊着些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只想到L身边。
后来是她丈夫把她接回去的，她晕倒了，因为情绪过激。
M还是见到L了，在L的葬礼上，M看到了闭着眼睛没有气息的L。
L的父母知道她，也知道她们的事情，像仇人一样地敌视她，可不是仇人么？她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女儿。但他们只是恶狠狠地看着她，不和她说话也不动她，甚至由着她去碰触女儿的遗体。
M说，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好不好？你对我那么好，我说什么你都答应，那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M跪在L旁边，痴痴的，目光温柔缱绻，她说，L，我来看你了，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M疯了，只要有人和她提L她就发病，痴痴傻傻的，说L在这呢！一直陪着她。
丈夫忍受不了一个精神出了问题的妻子，再美也是个疯婆子。妻子是个精神病，所有人都在同情他，劝他离婚，离吧！你这还没四十，男人四十正当壮年呢？老守着这疯婆子咋行就你这条件再找一个也不难，就算不想离，那孩子呢？孩子得有人照顾啊！
后来孩子判给了丈夫，M被交给父母照顾，她的父母终于认识到当年的错误，悔恨不已，只是一切都回不来了。
M精神失常，L也已经离开人世，什么都回不去了。
8.14
又到了L和M的恋爱纪念日。
M笑容明媚，对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地方说，你看，我说了，要陪你一辈子的。
M死于自杀，她没疯得彻底，只是不愿意清醒过来，她的前半生已经和L一起埋葬，没有L的后半生她也不想要。
她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找出了那年订做的婚纱，穿上身之后才发现这件当年合身的衣服已宽松许多，她找出L那张穿了伴娘装的照片，抱在怀里。
M看着L的照片，温柔而深情，她说，她们都说你死了，我知道，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开。
M留了遗嘱，把她多年的积蓄分成三份，一份给她的父母，一份给L的父母，还有一份是给孩子的。
M的丧礼L的父母来了，L的父母本来是怨着M的父母的，只是同是白发人送黑发人，L因M而死，M为L而殉情，他们对M的父母的怨也消了大半。
M和L合葬了，这是她遗嘱里对L父母的请求，她们生前不能相依，那死后能够相伴也是好的。
每年8月14日，四个老人都会互相搀扶着去看他们共同的女儿。
冰冷的石碑上，M和L手挽手，穿着婚纱礼服，笑得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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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宁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L.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