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莉可]萤之光》Per

3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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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集合了民众智能广经流传的话语通常都有着屡试不爽的奇效——这一点，此刻在奥立威•凡-斯琼的脑中得以再次验证。

　　「啊！」

　　「那、那个，对、对、对不起！」

　　奥立威几乎已不用正眼看台上那一对煮熟似的孩子，线条完美的眉峰高高地耸了起来，往日美丽的脸部扭曲出一副可怕的笑容，「卡！重•来•」

　　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呢？每到这一段就会出问题。好不容易在拽来的奥斯卡的努力调教下，两个少女拿起剑来也可以有板有眼地摆出无损剧中角色名誉的架势来了。在熬过了那一整周度日如年的时光，每天抛开其它事务、打起十二分的集中力、以魔鬼般的严厉时刻监督着某个令人信不过的花花公子的奥立威，已经是消耗了过多的体力，甚至连皮肤都明显的憔悴了一些。本以为终于踏上了正常排练之路可以松一口气，但眼下这两个孩子分明就是不给他安息的机会！

　　「啊……可不可以……嗯……不要睁开眼睛啊？」

　　「对不起，忍不住……因为感觉过了很久…………」

　　又是在同样的地方卡壳的两个孩子，都是脸红得好像随时可以冒蒸汽嗫嚅着。

　　「我说你们……」从沉默中缓缓抬起头的奥立威脸上不自觉地抽着筋，混合着满脸的阴影显得异常诡异，终是克制不住尖锐地爆发了。「…不就是吻戏嘛不就是吻戏嘛！！！」

　　天知道这一幕戏来的有多辛苦！才指挥他们摆了个Pose,杰菲尔在旁边吵翻了天，奥立威选择了良好的无视战术，苦口婆心外加威逼利诱地镇压了主角的意见，又几乎被某两个小鬼瞪穿掉。终于把碍事的强安了差使赶了出去，依照经验减少了旁观者为他们增加气氛，可、是——

　　（真是够了！）
　　他强忍着自己想冲上台去把那两人的脑袋按到一起的冲动，酝酿了半天，勉强再挤出微笑，「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演戏演戏啊，又不是真的要亲上去！来～不要害羞啊，乖乖地给我show出演技来噢～」

　　单跪在地上一脸踌躇的红骑士——抑或是说，我们的安琪莉可——在估量了奥立威神情中威胁和鼓励的成分各占多少比例以后，下定决心地低头凝视着怀中的白色公主塞茜莉亚——换言之就是蓝迪“公主”，一咬银牙慢慢地把脑袋靠了过去。

　　可怜的蓝迪“公主”紧闭着双眼，生怕自己不小心再度睁开眼睛坏事，满脑子都在猜测一旁的罗莎丽雅看着是何感受，感觉到安琪莉可靠近又是紧张得心跳超速。

　　（这是演戏这是演戏这是演戏这是演戏……）
　　努力以“演员”这个概念催眠自己的安琪莉可屏住气，停在了蓝迪脸上方一寸半的位置，望着他低语，「我的公主……」她温柔而悲伤的气息绕在言语中，落下便如珠玉，轻微地在听者的心中滴落，顿感心痛。保持着这个暧昧维美的气氛，她却没有了接下来的动静，竟是僵了。

　　半秒、一秒，安琪莉可突然以光速扭过了头，「啊—————就算是演戏我也亲不下去啊~~~~~~~~~~~~」

　　『卡啦』，奥立威的太阳穴立时爆出一根清晰的青筋。

　　「安琪莉可，你未免太不专业了，为了这种事拖延进度。」

　　听到罗莎丽雅这么轻描淡写的指责，被折腾了一天的安琪莉可突然赌气地看着她，「我懂啊，可是就算懂还是做不到，罗莎丽雅的话就没有问题吗？可以直接亲下去？」

　　对于抛回来的直线球，罗莎丽雅愣了一下，嘴上却还是逞强，「……不过是吻戏啊！爱情剧里常见的，不要把本小姐和你相提并论。」

　　「那你来啊！」

　　「这…这是另一回事，不要随便把你的戏分推给别人！」

　　奥立威笑微微地看着她们，「可以噢。」台上三人同时掉过头来看他，「这一幕戏选择权在白色公主身上，我在台词上给了很大的自由度啊，在正式演出的时候也是，这个kiss是由白色公主决定给谁的，她倒向谁的方向就由那位骑士来英雄救美好了。」

　　安琪莉可跑到一边拾起地上的剧本，匆匆扫了一遍这段的台词，这才发现若换作苍骑士吻了公主，前后台词的流畅衔接竟然是不变的。
　　（太厉害了！……不过为什么故意安排成这样？）
　　「我明白了，」她扬了杨手，做出回答问题时举手的姿势，「奥立威老~师~，就让苍骑士吻公主吧～」

　　「好啊，小安琪~」奥立威一笑有如春花，恰好抢在罗莎丽雅反驳之前问道，「罗莎丽雅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吧？」

　　「…是、是！请不要太小看我了。」

　　
　　事实证明，信心十足并不一定能够成功。不过这次难产的主要原因转到了蓝迪一个人身上。

　　「啊啊啊——你这个小鬼到底在干什么啊！」奥立威已经全然不顾形象地狰狞起来了。

　　（那、那要我怎么办啊？对象是罗莎丽雅，我更加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涨红的脸有憋血的嫌疑，不敢抬头看罗莎丽雅，低声道歉，「对不起，奥立威先生，那个……我有照您说的了，可吻戏该怎么样我还是……」

　　「其实和你没有关系，你只要躺在那里闭上眼睛给我好好装睡就可以了吧。」奥立威毫不留情地点穿，「技巧是罗莎丽雅的事，我说过了吧，舞台kiss不是真正有接触的kiss，只要摆出的Pose正确，台下观众看来就是kiss，可以略微错开脸的位置或只要无限接近也就够了。蓝迪公•主•你听不懂人话吗？」

　　「呜！这么说好过分……」现实中kiss经验都为零的蓝迪小声哀叹道。而且对象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这第一次的舞台kiss……对于正处于成长发育期的纯情少年，实在是刺激强度太大了一点。

　　「算了，我示范一下吧。」奥立威撩起长长的前发拢在耳后，走上了舞台径直走了过来。

　　看他走过来，罗莎丽雅知趣地退开一步。蓝迪则慌张地摆手，「咦咦咦？不不用了——」

　　他不理会蓝迪，停下了脚步，却是以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抬起了罗莎丽雅的脸。罗莎丽雅一惊，对上了他的视线却着了魔似的避不开。他修长的手指流水般拂过她的面颊，冰凉的拇指指尖沿着她优美的下颌线条滑过，垂下的长长睫毛下的暗蓝色眼眸，深深地藏着混合柔情的清伤，奥立威低头吻了下去——

　　一刹那仅有四人的舞台静得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或是心跳。

　　他的唇距离她的仅一指之隔，却不再逾越半步。顺着她的玉耳，手指插入她浓密光滑的发丝，扶在脑后。突然退开一些距离，仅仅抵上她的额，「……我的…公主……」他宛如叹息，由衷地舒出心曲，其中隐含的情意和绝望竟是令人心悸。

　　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他一开口，气息立刻缠绕在她的唇上。如此的举动，她却没有一丝被亵渎感。相反，他温柔的声音、环着她温柔的手、宛如吻的温柔气息……这一切的温柔却让她觉得仿佛被捧在手心的悉心呵护、甚至是顶礼膜拜的爱慕……

　　他极其突然地松开了手，在短得几乎不能察觉的时间内调整了呼吸，转头对着两个看得目瞪口呆的旁观者笑道，「如何？」

　　「呵……奥立威先生，好厉害……」安琪莉可显然是被刚才的旖旎气氛迷得晕晕乎乎，不知不觉绯红了小脸赞叹道。

　　「奥、奥立威先生！您为什么对罗莎丽雅……示范的话应该是示范给她看的吧！」虽然不想变成奥立威演技对象，蓝迪却是又羞又感苦闷。

　　「我才～不要，跟男人多恶心啊～」

　　「我也不要！」

　　罗莎丽雅低着头，对周围的声音罔若未闻，心头一片茫然。
　　她对自己的反应陌生，甚至不知自己在何时闭上了眼睛。不是没有接吻的经验，但这般的心浮气乱到底是……甚至还没有吻到她啊！在那一刻，难道是期待那个吻吗？

　　她看着奥立威夸张自然的神色，益发不能解读这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在介意吗？）
　　心头隐隐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竟是如此的气息不顺。
　　（奇怪，明明不喜欢他……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大概明白了，可以继续排练吗？」收起满心的思绪，她的声音清冷淡漠。

　　回复到走台的位置，她怀抱着蓝迪，突然平静地作出决定。「其实，我就这样吻上去也没有关系，看起来效果相同吧。」没有抬头，她的询问并不需要答案。奥立威双眼微瞠，只一瞬间，看着她缓缓俯身。

　　（这这么近了，罗罗罗莎丽雅是真的……真的……？）
　　感觉到罗莎丽雅温暖的呼吸，蓝迪抑制不住狂乱的『扑通』声。
　　（如果真的……k…ki…kiss）
　　他脑中的构想图冒了出来，正是方才奥立威的示范，只不过奥立威的脑袋换作了自己。突然感到全身的血液冲到了面部，一下子弹了起来。

　　罗莎丽雅跌坐在地上愕然地抚着被撞到的鼻尖，和台下的奥立威一样不解地看着蓝迪一动不动的背影。却见安琪莉可的脸色变了起来，「天啊！奥立威先生，蓝迪喷鼻血了！！」

　　对于正处于成长发育期的超级纯情少年，这个刺激看来真的是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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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就是这么一回事？Boy还真是纯情啊~」

　　「奥、奥斯卡学长！」

　　稍晚过来探班的奥斯卡•雷多尼昂甫踏入大厅就听见一阵慌乱的躁动，当他疾步冲进来，进入眼帘的便是异常有趣的光景——奥立威捏着蓝迪的鼻骨两侧，勒令他不要仰头，而两个女孩在旁手忙脚乱地递毛巾。终于一切混乱收场，于是得知了来龙去脉的奥斯卡毫不厚道地大笑起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奥立威看看鼻子里还塞着碎布的“女”主角，觉得无比劳累。这一整天真是耗尽了他的心力。

　　蓝迪低着头不安地握拳，「我…我来负责收拾吧。」

　　「病人就给我好好休息，你翘了明天的排练怎么办？」奥立威不客气地用指甲戳他的脸。

　　罗莎丽雅插口道，「收拾的工作由我来吧。」

　　蓝迪突然抬头望着罗莎丽雅，「我……」他的眼神中有什么希冀的光芒，显得那么明亮，「我也……」

　　「Boy，你就好好接受大家的好意吧，你的份我会替你……」

　　奥斯卡话尚未完，在一旁的安琪莉可突然大力扯他的披风，「奥斯卡教我骑马好吗？」

　　「啊？」

　　「半月也来了对吧？走啦走啦。」安琪莉可不由分说地跳起来拉奥斯卡，奥斯卡一脸好笑的神情低头望她，随后转头扫了一眼蓝迪，目光掠过罗莎丽雅时隐约带了一分歉意。

　　（半月……）
　　罗莎丽雅望着走出去的两人，心中淡淡地升起苦涩。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这么亲密了吗？连马的名字都知道……
　　替代感的无力。从她亲手毁了两人的联系后，便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突然感觉到什么，罗莎丽雅回过头，对上了奥立威的视线。奥立威安静地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个神情，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啊~沾到你这小鬼的血啦，好～脏，」他伸手弹了下蓝迪的额头，这让蓝迪一下子有些吃痛的向后一缩，「接下来就看你的啦。」

　　「是、是！我一定打扫干净！」蓝迪急忙应道。而罗莎丽雅却辨出了奥立威的语带双关。
　　（还有那样的目光……仿佛洞悉一切，他到底在我身上看到什么？）

　　
　　「啊，半月在哪儿？」安琪莉可东张西望地探索着，奥斯卡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的表情让她有些心虚，不由拼命装出活泼的样子不停地说下去，「我的剑术现在还不错吧？啊，我指的就只是看起来啦，我知道不能和奥斯卡你相比，不过谢谢你教我～」

　　奥斯卡的目光笼着她，仍是笑而不语。

　　（讨、讨厌！笑笑笑，你的嘴巴只会笑吗？开口说话呀！）
　　安琪莉可涨红了脸，气恼地在心底想象把奥斯卡的嘴撕裂的样子。

　　「小妹妹，你为什么想学骑马？」

　　他突然开口反倒令安琪莉可吃了一惊，总不能说这是刚才情况下用来驱除灯泡的权宜之计吧！她毫无心理准备，含糊地敷衍道，「我……我那个，是因为……对了！因为从寝区走过来很远，我想学会骑马就方便了！」

　　「哦？我记得剧团方面曾提议为你配备马车，但你谢绝了……」他拖长音尾，却不揭穿，「不过骑马上学的女性可不多啊，坐在马车里的各位Lady也会钦佩小妹妹的勇气吧。」

　　（可恨……这种时候听到“Lady”和“小妹妹”的对比还、真、是、令人愉快啊。）
　　安琪莉可尽量不去理会自己心中不舒服的情绪，反驳道，「随你说吧，还有被你这样承认是女性我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由衷钦佩，真的。我可不是口不对心的男人，」他的微笑勾人，「事实上，我是对自己相当诚实的男人。比方说，我觉得现在的小妹妹很可爱。」

　　安琪莉可充耳不闻，加快脚步，突然背着手脚尖一点，旋过身指着奥斯卡，「我不吃你这招！啦啦啦啦啦～」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她顿时心情大好，嫣然一笑，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

　　被她弄得一愣，奥斯卡回过神轻声笑了起来，「小妹妹如果学会坦率接受男性赞美就更加有女性的魅力了哦。」

　　「如果非常有女性魅力也不会学骑马了吧。」说话间已走到了马厩前，她欢快地跑了进去，冲着那匹高大的黑色去势马摆手，「好久不见，半月～」

　　（……为什么我觉得待遇还不如一匹马呢？）
　　奥斯卡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跟了上去。
　　「其实也有不少女性会骑马，侧骑就是专为高贵女性而生的骑马方式。」他将马具放上，接着刚才的话题，「要试试吗？」

　　
　　诚然，侧骑这种姿势可以使衬托女性纤腰的裙摆显得十分优雅，但那绝对不适合单纯的“骑”。

　　（如果用这种上学方式……只怕不到寝区的大门我就会摔下来了。）
　　安琪莉可一只膝盖勾着鞍前轿，另一只则硬邦邦地动弹不得，沮丧地想道。只有紧紧踩着一只马镣，才能使她不平衡的坐姿保持平衡。安琪莉可在上面挣扎了半天，即使平衡感如她，也对于半月每步小跑给她腰部的负荷感到头疼。

　　奥斯卡控制着缰绳的长度，引导半月绕着他走在圆形的范围内，雪上加霜地提醒道，「这就是女性的骑姿，小妹妹想要优雅地骑马上学就一定要适应哦。」他看着安琪莉可紧紧拽着缰绳的样子发笑，「手放松，保持拳心相对的姿势。」

　　尽管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安琪莉可还是再次确认了奥斯卡的可恨。

　　半月非常高大，高度将近十六手之宽；而安琪莉可坐在马背上显得益发娇小柔弱。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滑稽。不甘心地深吸一口气，她突然拉停半月，「那我就不要侧骑了，反正女性魅力什么的我也学不来！」

　　「放弃了吗？」奥斯卡走近半月，抚着它乌黑的鬃毛时隐隐的微笑疑似松了一口气。

　　「才不是。像男生那样的骑法不成吗？」

　　「不行，我可不会教你学习男人的骑马方式……」他看着安琪莉可固执的脸，巧妙地变换拒绝的方式，「小妹妹会出落成一个最出色的Lady，我一直都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哟。」

　　安琪莉可佯作没有听见，在马上直起身子，「没关系，我就自己学。索性把奥立威先生提议的马车要过来，然后用那匹马儿试试看？」

　　与其让她一个人危险地训练……奥斯卡一脸败倒的样子妥协道，「明白了，请让我有幸为小妹妹效劳吧。」

　　强忍着胜利的喜悦，安琪莉可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难以掩饰的窃喜却还是从她忽闪的眼睛中泄漏了出来。

　　「下次吧，今天骑了这么会儿膝盖也应该累了。」他仰头向她伸出手，预备抱她下来。

　　安琪莉可无预警地红了脸，突口而出，「不要！」

　　奥斯卡仅仅抬起一根眉毛表示质疑，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调笑。
　　刚才上马时安琪莉可拒绝了由奥斯卡托上马，于是他为她收高了马镣，可她折腾了半天却也没“爬”上马鞍，最后自行爬上围栏借着这个高度才上的马。而现在，在这么个空地上，要她自己下来可行吗？

　　显然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事，安琪莉可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然后可怜巴巴地小声提议道，「……奥斯卡，能把半月牵到栅栏那边去吗？」她晶莹的碧眸中闪着央求，看起来楚楚动人。

　　奥斯卡故作恭敬地欠身，「我想应该没有人能够拒绝小妹妹的请求吧。但是……」他扶着半月侧颧的手停顿了半秒，突然警觉地向她的侧后方望去，刹那间眼神竟是比出鞘的利刃更为犀利。

　　安琪莉可心觉不妙，但已来不及。奥斯卡扬手在半月的耳后无声地打个响指，半月突然侧身一甩，以前蹄支撑地面弹起来。安琪莉可猝不及防，僵直的左脚尚卡在马镣上，整个人便摔了下去。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