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莉可]萤之光》Per

11、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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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终于到了——2月27日——《Cinderella》的公演日。

　　昨天不知道为什么，记得是去找香草，醒来却在保健室里。温柔美丽的卢米埃学长说是晕倒了，还送我回去，回去以后才开始动手做蛋糕的。不过怎么会晕倒的呢？完全不记得。卢米埃学长在保健室值班的吗？和自己仰慕的人这么近真的好高兴～

　　呀呀，头好重……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说因为昨天淋了雨有点不舒服，或者是因为尝试做蛋糕弄到太晚了？

　　安琪莉可在幕布后,虽然已经换上了戏服，但与站在舞台上那个冷傲的样子全然不同。她本想来偷看外面的观众，却觉得思绪混乱。

　　「安琪，你没事吧？」蓝迪关切地问道，棕发的脑袋上金冠看起来有些沉。

　　「没事！」她强打精神，「大概是昨天太紧张没睡好。」

　　是在紧张啊，蓝迪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我也是呢，其实每次上台之前我都会很紧张！」

　　「啊啊—也没见你紧张到没胃口嘛。」

　　「杰菲尔……」这真的是昨晚上才和解的人吗- -？

　　「你也是！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紧张的啊？受不了。」

　　「杰～菲～尔～去年学园祭公演时，那个跳舞和别人方向相反的紧•张•小鬼是谁啊☆」突然从旁冒出一只带着鲜艳彩绘指甲的手搭在杰菲尔的肩头。

　　「哇！」杰菲尔惊叫一声，往旁跳开，「…奥立威，你装什么鬼啊！」

　　「嗯～呼呼……」笑声的主人甩了甩晾在空中的手，斜睨着杰菲尔轻哼一声，「哼，真是不懂礼貌～连『奥立威先生』都不会喊一声，真不知道卢瓦是怎么教你的，看到我那么美丽的人居然会吓倒！」

　　「和那个大叔没关系！」

　　大叔？年龄差九岁是大了点，可也太……「哇，这么说自己的哥哥，卢瓦先生好可怜～」安琪莉可不免为大好人校长打抱不平。卢瓦先生兼任历代史的老师，印象里总是笑眯眯的，真的是知识渊博又可亲的人呢。

　　杰菲尔看了她一眼，极其突然地从她的身边走开。

　　奥立威拍了拍瞪大眼睛的安琪莉可，「你那么说，卢瓦一定会很高兴的。好了，我该去给杰菲尔特别～装扮一下了。还有你！蓝迪，出台率高达90%以上的人居然还敢谈什么『每次都很紧张』，给我面壁思过去！」他转身追上杰菲尔，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将他拐走了。

　　安琪莉可直直地望着他们离开，「呐，蓝迪，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啊……蓝迪？」没有听到回答的她侧过头，却吃惊地发现某位王子正蹲在角落画圈圈。

　　蓝迪抬起头，「啊，不是的安琪，不是你的问题吧。」

　　你在干什么？难道真的是在面壁思过？？安琪莉可强忍住急欲脱口而出的问题，伪装出没有注意到的镇静状态，「那个，蓝迪，表演结束以后留一下好吗？我们一起去找马歇尔。」

　　在得到蓝迪的肯定回答后，安琪莉可火速逃离了现场，以免在蓝迪面前忍不住笑出声。蓝迪实在是太……嗯！待会儿再去告诉杰菲尔一声。也不知道杰菲尔是怎么了，如果是我说错话，平时他一定会直接吼出来的啊。

　　不知道奥立威是把杰菲尔拖哪儿“秘密改造”去了，当安琪莉可再次找到杰菲尔已是即将开始演出的时候。

　　她犹豫了一下，冲向站在舞台中央的杰菲尔，「杰菲尔！演出结束后一起去找马歇尔好吗？」

　　杰菲尔愕然回头，在幕布后照不到光也看不清表情，可安琪莉可觉得他似乎已是正常的杰菲尔了。她不语，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我知道啦，快下去吧！就要拉幕了。」他回头面对幕布后的观众席，等待着开始。

　　又有点晕沉沉的了，在暗处身体自然地感到惬意的松弛。「……嗯。」杰菲尔好漂亮啊，虽然现在是灰姑娘的造型，他眼角上吊的猫眼在化妆后魅惑得令人惊艳。假发裹在头巾里看不真切，拿着扫帚穿着朴素的褐色日常服，一幅要大扫除的样子，好熟悉……

　　『安琪，一起大扫除吧～我们让灰尘先生搬个家！』

　　（嗯，妈妈…呀，袖子里露出里面的衣服了，会弄脏的……）
　　她向着那个温暖的幻象伸出手…………

　　在热烈的掌声中，厚重的幕布往两旁缓缓拉开。一个低沉悦耳的响起，缭绕在整个剧院，那是平日罕见的奥立威团长之真实音色：「童话的伊始往往不是童话，在我们熟悉的Long long ago……」他侧头瞥了一眼——嗯，灯光在他言语的暗示下宾果地亮了，一束追光打杰菲尔，第一幕……等等！——「有……有个被称作灰姑娘的少女。」他硬生生地把旁白从牙齿缝里挤出去，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怎、怎么会？！

　　「你怎么还在这里？！」杰菲尔大惊，压低声音，甩了甩手，可她还是牢牢拽着他的袖子。

　　「…欸？」

　　「『欸』你个头！快放手，安琪莉可！」

　　！杰菲尔的怒斥，加上头顶突然落下的光，使她清醒了。但这绝对不是愉快恰当的清醒时间——被台下满堂的观众视线聚焦的她立时感到太阳穴上一根青筋隐隐抽动，暗暗期望这是一场梦。冷汗涔涔的鬓角在灼热的强光下发凉，面对熟悉又陌生的舞台，她的身体动了。

　　「奥立威先生！怎么办？」

　　他焦急地以手势打断，掐去扩声器的电源才开口：「辛度瑞拉和丹尼尔公爵同时出场的是第三幕，用倒叙！改奏第三幕的背景乐章……不！等等。」他愕然望着台上，混合着紧张和期待的光在暗蓝的眼眸中阴晴不定，「…按原计划进行。」

　　她单手推开刚才还拽着的杰菲尔，这个简单的动作在灯光下清晰地像定格的波纹。从观众的角度看来，倒似是灰姑娘先拉着贵族少年的手，「滚开。」冰冷的声音毫不起伏地荡在剧院温暖的空气里，就像是仅仅在陈述。她倨傲地从胸前的口袋抽出礼巾，轻拭指尖，随手将洁白的礼巾丢在杰菲尔的脸上。

　　「你！搞什么啊？！」杰菲尔暴怒地拂开脸上遮住视线的礼巾，狠狠地扔在地上。

　　「你要我说几遍才会懂，出去，再怎么求我也是没用的。」口中是对他说的话，她却视而不见地从他的身边信步而下。

　　杰菲尔被这种完全的无视气懵了，怔怔地呆在台中央，两秒钟后才爆出一句：「谁要求你啊！」

　　「快！灯光调暗！」奥立威从旁指挥，不失时机地插入旁白，「脾气暴躁的灰姑娘和她的雇主丹尼尔公爵起了冲突，可怜的孩子恳求未遂被赶了出来。于是，抱怨她没用的继母变本加厉地差使她在做家事。」他对指挥暗示乐队照常演奏。平时熟悉的音乐响起后，杰菲尔也领悟了安琪莉可的临场发挥，在前排灯光全亮之前就进入了灰姑娘的状态。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剧目按照原有的节奏进行起来。

　　呼，好险～奥立威恢复了剧导从旁指导的冷静，旁观着剧情的推进，唇边露出一丝隐约的笑意。不管怎样，安琪莉可算是成功地掩过了可能混乱的危机……嗯，虽然还不成熟，但杰菲尔都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她带动了。这种是演技、还是对杰菲尔坏脾气的熟知？还是……总之这孩子的反应力真不错，才第一次上台呢——真是惊人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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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琪莉可穿过第四和第五幕布之间的空隙走向后台，这两道未拉开的幕布之间自然形成了一挑幽暗的直线长廊。

　　「真会添乱啊你，一点用处都没有。要不是奥立威先生替你圆场，差点就把这次公演给毁了。」

　　她略停了一下，像是要辨认出这讽刺的声音出自谁口。

　　罗莎丽雅靠在后台狭窄的入口，接着说下去，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不要以为我已经认同了你，像你这种平凡无奇的平民，代替马歇尔演出，出错的话你以为……啊！」她吃惊地往后缩了一下。

　　安琪莉可没有收回细长晶莹的手指，停在罗莎丽雅线条优美的脸颊边，轻轻摩挲着她的一络发丝，「…平民？」她带着甜蜜的笑容凑近罗莎丽雅的耳边，眼神中的气势却将她牢牢地定在那里。「您以为在对谁说话？」平淡的口吻不容置疑的傲气，没有任何预警地放手，她就这样飘然而过。

　　（…………那个人……是谁！）
　　那手指明明没有碰触到脸颊，肌肤上却留下了丝丝侵人的凉意。罗莎丽雅身体僵直，瞳孔茫然地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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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那位小姐也试试吧。」王子看到了在一旁的灰姑娘，带着善意的微笑提醒道。

　　手持水晶鞋的丹尼尔公爵显得很吃惊，「我认识她，她曾经是我的女仆。殿下，绝对不会是她的。」

　　「谁说不会是我啊！」灰姑娘的语气显得有些无礼。

　　这回轮到王子面露吃惊的表情了，他仔细地打量灰姑娘的容貌，「那种率直的气质，忘不了那天玻璃鞋砸在头上的力度…辛度瑞拉，是你吗？」

　　辛度瑞拉别开头，随行的公爵和灰姑娘的继母姐姐等人都不断地表示反对。王子不耐地从公爵手中夺过水晶鞋，「丹尼尔，既然你不相信，我亲自为她试鞋。我确信这就是我爱的女孩！」王子不为陋衣蔽目，面对心爱少女时毫不迟疑的昂然英姿，在欢快中节奏行快的音乐中显得格外令人感动。

　　她愣在当场，却不是因为剧情的要求。当蓝迪的手擦过她的手指，她隐约地动摇，几乎惯性地想抓住那只手。不对！她竭力在心中念道『我是丹尼尔公爵』，精神却不能集中。

　　「……安琪莉可？」蓝迪小声地问道。

　　糟了。像是梦游中的人突然被称呼名字而唤醒，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是谁，紧接着狂躁的心跳揪住了她，她不由自主紧张地抓着胸口。

　　「安琪莉可？！」

　　「不要叫她的名字，她的表情不对了！把公爵的话跳过接下去，蓝迪！」

　　「殿下！」这是她勉强从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挖出来的对白，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安琪莉可』了。

　　刚才的沉默太久了。杰菲尔推开她，使她微微背台，「既然不愿意为我试鞋就出去！公爵大人，『再怎么求我也是没用的』！」看似是把公爵说过的话还给她，杰菲尔为她的失态掩饰。

　　顺从地接受了他的暗示，她几乎是仓促地离台。背后是故事的继续，当然已经很熟悉的大团圆结局，她却连奥立威旁白的声音都听不清。

　　怎么回事？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后台，一阵晕眩几乎脚下打滑摔在地上。她跌坐在地上缩成一团，虚弱地想抱头痛哭。

　　（我差点就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就是突然感觉好乱，精神集中不了了，为什么对别人的手有反应？
　　她绞着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种温暖，像留着什么暗示。辨认着自己的手，努力地想要思索，却觉得脑中那片空白越想越是发痛。

　　（好难过，我是不是发烧了？）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
　　（别人以为我就是马歇尔，一旦出错会认为是马歇尔的表演出错的。）

　　马歇尔……想到具体的事情，她从桌上翻出藏在那里的小盒子，「还好没有压坏。」她轻轻地捧着盒子庆幸道。

　　有脚步声。安琪莉可急忙把盒子藏在身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来，「…马歇尔？」

　　来人正是马歇尔·德·伊西尔德，他一向带着开朗表情的美丽脸庞此时却十分严肃，「安琪莉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频频出错，这是舞台啊！面对观众怎么能这样呢？」

　　安琪莉可勉强微笑，「真不愧是马歇尔啊，我还在想应该掩饰过去了呢。啊，对了，这个请收下！」她将准备的盒子递给他，「嗯，虽然早了一点，蓝迪和杰菲尔也还不在，不过……」

　　「啪」地一声，马歇尔伸手打掉了她手中的盒子，脸上满是怒气，「你一点都不在意吗？安琪莉可，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重视舞台喜欢表演，亏我之前看你的表演还有一点喜欢你了呢！最最讨厌你了！！」

　　安琪莉可怔怔地看着砸在地上的盒子，两眼发花地确认着。
　　（好奇怪的形状……蛋糕，没错，是蛋糕。）
　　她弯下腰，手指沾上了奶油，有种温温的触觉。
　　（……不是这样的！）
　　眼前马歇尔离开的背影模糊了。

　　
「安琪莉可！你怎么了？」马歇尔困难地用单手扶起她，把她的头搁在自己的膝上，所触之处却是一片炙人的发烫，「好烫，你发烧了？」他焦急地试她额头的温度，「…对不起，错怪你了……为什么不说啊？」

　　虽然身体软软地不听使唤，她的意识却很清醒。对着眼前关心慌乱的少年，安琪莉可努力牵动嘴角，绽出一个真诚美丽的微笑，「生日快乐，马歇尔。」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