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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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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
林铭觉得头疼得厉害,耳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吵,她试着睁开眼睛却发现很难做到。
侧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蹭她,她挣扎了一阵子才转头看见那是什么。
“鸡腿,你过来...鸡腿。”
她想叫鸡腿过来把小黑狗带走,却听到有男人突然大喊道:“怪物,怪物啊!”
这把林铭吓坏了。
她这才想起她失去意识前的情况,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可她看到的却不是女鬼,而是嘴上满是鲜血的鸡腿,对方正走向她。
林铭知道事情不妙,怒斥道:“你咬了谁?”
被问到的人只是脚步停了下来,却是没有回话的意思。
林铭四周看了眼,厅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灰婆躺在地上。
那一地的血迹已经足够说明在她睡过去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林铭马上跑过去把躺在血泊中的灰婆扶了起来,对方的肩膀伤得非常严重,而且流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灰婆,你怎么样了。”
已经奄奄一息的人露出了一丝的苦笑,她能感觉得到生命的流失,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感到惊恐。
“恐怕这就是报应了吧...”
林铭摇了摇头,鼓励道:“会没事的,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她不希望灰婆死了,确切地说,她不能让鸡腿咬死了一个人。
灰婆喘了几口气,她知道林铭在担心什么,但她想周家的人是不会把她的死因真的传出去的,这毕竟不光彩。
“不必了...林姑娘,你是好人,我明白的...但你万不应该把那样的僵尸留在身边,终有一天它会给你带来灾难的。”
林铭一怔,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进去的。
灰婆见林铭没有回复的意思,便继续道:“我想休息一会儿了,你能留我自己待着么?”
最后的时候她想安安静静地走,她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她习惯自己了。
林铭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大厅,她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女鬼的气息了,她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闹到了这个地步,但鸡腿咬死了一个人是不争的事实。
“谁让你咬人的!”
像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鸡腿马上抓住了林铭的手,小声道:“阿铭...我下次不敢了。”
有些事又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就过去的,这跟他曾经闯过的那些祸都不一样,现在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人命。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厉害了是不是,连人都敢咬了。她的血好不好喝啊!”
林铭发脾气的时候总会说些难听的话,她知道这一次她的情绪会有多糟糕,可话还没说完,对方就转头跑了出去,就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喂,你要去哪儿!回来!”
她停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直到小黑狗叫了两声才剑拔弩张地跟了过去。
已经是后半夜了,月光照亮了这个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却似乎唯独避开了鸡腿,她看到他正用从水井里打出来的水漱口,一遍又一遍。他的动作很粗暴,且毫无章法,让人看着非常心疼。
小黑狗跑上前咬住了鸡腿的裤脚,他保持蹲着的状态抬头看向林铭,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阿铭,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铭捂着脸冷静了一会儿,她知道鸡腿不好受,她也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毫无理由地袭击灰婆。也许对方是为了保护她,毕竟她现在头也疼手臂也疼。
“别洗了,天亮之前我们尽快离开这个镇子,等消息传开了就不好走了。”
她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这里,否则他们会面临的事情恐怕会非常复杂。
杀人偿命是不变的道理,但她完全没考虑过让鸡腿偿命。
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意想不到的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竟是周少爷。
林铭以为对方是找她有什么事,却见对方拿出了一个玉佩。
周少爷漫不经心地说:“礼还未成。”
这玉佩意味着什么自是不需要她多加言明。
“是你把玉佩拿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害死你的爷爷和奶奶。”
“无所谓,正好也能让他们下来陪我。”
能如此风轻云淡地讨论家人的生死,她想这个周少爷还真是与众不同,并且可恨。
“只凭一个破玉佩就想娶到我,你是不是傻了啊,周少爷。”
她走上前在对方的胸口点上了一张符,看到对方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之后才笑着道:“你就留在这里慢慢等着太阳出来吧。”
她想对这样的鬼,也没什么必要留存善心了。
兴忠镇是个非常繁华的镇子,但奇怪的是它并没能带动周边区域的发展,林铭一直不喜欢这样的构造,但现在却感激起来,毕竟他们现在有人命在身,远离市井才万全之策。
起初的几天里她睡得非常不安稳,总是觉得会有官兵来抓捕他们。她害怕的是鸡腿的身份,她不能让人们知道还有这样的僵尸留存在世上,她不能把他置于危险之中。
他们在经过一个树林时候遇到了大雨,林铭觉得有点不舒服,便趁着躲雨的时候睡了会儿,她没想到这么睡了会儿之后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
“鸡腿,我好像发烧了...”
她说不清上一次这么难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真的是想不起来,怪就怪她太健康了。
鸡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忙把帷帽摘下来看向对方。
林铭苦笑道:“别那么看着我,你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们借住的,我好冷啊...”
林铭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鸡腿走开的脚步声,但她还没休息一会儿对方就又转回来了。
“阿铭,我现在,不,我一会儿,我找人来背你...”
她听出了对方言语之间的慌张与恐惧,这个傻家伙在害怕,害怕到了有些语无伦次的地步。
“你想把我气晕过去么,你背我走就行了。”
鸡腿把帷帽重新带好,最后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把林铭抱了起来。
“我不想让别人背你。”
可我背着你的话,你会更冷的。
但他还是想亲力亲为,他不想把林铭让给任何人。
林铭能感觉得到自己昏昏沉沉的状况,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可能是头也可能是嗓子,反正是全都不舒服。她想好好睡一觉,最好能一睡不起,这种想法显然是不正确的。
她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在芜山的时候只要她生病了,苏新里都会寸步不离地照顾她,那时候她坚信芜山就是她全部的天和地,苏新里就是她这辈子的唯一。
可她想错了。
走出芜山之后她看到了那么多美好的景色,没有了苏新里的陪伴她也平安熬到了如今。
“阿铭,阿铭...”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得不厌其烦,她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最重要的是,只有一个家伙会这么叫她的名字...她想她应该醒了。
“你好吵啊。”
她想对方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抱住她,她想对方应该会有说不完的话,她想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对方没让她好好休息,但当她睁开眼看到他的时候,那些简单的想法马上就被推翻了。
“鸡腿...”
他哭得像个孩子。
多少年了,离开芜山之后她独自行走江湖,病过也被骗过,可身边已经没有照顾她的那个人了,她只能自己挺过去。她已经三十五了,早已远离了少女的美好年华,可今天看到僵尸也会为了她流泪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她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她,需要一个人告诉她,她并非形影单只。
哪怕对方不是人,只是一具尸体。
“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吓死我了,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啊。”
林铭慢慢坐了起来,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她又很清楚自己必须说些什么。
“我生病了啊,当然是要休息了...原来僵尸是会哭的啊,你哭得真难看。”
鸡腿擦了把眼泪,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了林铭。
“让我抱一会儿你,就一会儿。”
林铭的心里发软,她感觉得到对方带给她的温暖,那足以让她忽略对方身上的阴气。
“阿铭,我好想你啊...你多说几句话。”
“傻子。”
眼泪是有传染力的,她的声音也莫名有些哽咽。
鸡腿没敢抱多久,他知道这对林铭的身体不好。
“我去给你弄吃的,你想吃什么。”
林铭大概看了眼这屋子的构造,是个简单的农家。
“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我们打扰人家多久了。”
“两天了,这儿的主人是一对父子,跟你一个姓氏。”
鸡腿的话才刚说完,就有一大一小敲门走了进来,林铭转头看过去,男人大约四十多岁,小孩大约八岁,若是父子关系的话,这孩子也算是来得迟了些。
“哎,林姑娘你可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把你的相公急坏了啊。”
林铭瞥了眼鸡腿,对方刚才慌慌张张地带上了帷帽,此时还在整顿纱布。她倒是不介意鸡腿对别人说他们是夫妻关系,想来对方在她昏迷的时候一定是寸步不离的。
“谢谢林大哥,这几天打扰你们了。”
“也是有缘,我们都是林家的,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就说。”
“多谢。”
她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午后,没过多久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便跟林家父子坐到一起了。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林铭坦言道:“景芸山。”
“那儿现在是静堂的地盘了,普通百姓是很难上山的吧。”
“静堂?又不是官家的地方,哪儿来的道理是普通百姓不能去的了。”
“你可想好了,我听闻他们的弟子个个蛮不讲理。”
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太多了,她不是没碰见过,但静堂确实是个奇怪的门派,虽然只见过亭不留几眼,但她依稀感觉得到。
鸡腿一直没说话,她便转头问了一句。
“怎么,你害怕了,不想跟我去了?”
他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但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听到对方的这么一句话。
“阿铭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前几天在兴忠镇的时候她就开始犹豫了,犹豫该不该去景芸山。
但现在听到对方的这句话之后,她的那份犹豫彻底消失了。
她必须去一趟,为了这个傻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