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救世主之名》鲤无衣

56、岩洞

　　在收到便笺之后，哈利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翻倒巷。在那里他看到了正在等待着的雷古勒斯，他把自己包裹在一块银灰色的魔法袍里，整个人靠在墙上，脸色苍白的可怕。

　　“hey。”哈利小跑了几步过去，他从围巾没有裹住嘴的位置呼出一口热腾腾的白气。被叫到的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他瑟缩了一下，干巴巴的回应了一声。

　　哈利喘了几口气平复呼吸。他注意到，雷古勒斯的手边上有一个小小的鼓包隆起。他用疑惑的目光探测过去，发现那个鼓包正在不停的蠕动着。雷古勒斯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他弯下腰轻轻用手一掀，里面钻出了一对无比丑陋的耳朵和一个大鼻子。

　　是个家养小精灵，它那双浑浊的黄眼睛看着哈利，看起来古怪而丑陋，但是衣着还算得体。哈利倒吸了一口气，问道：“这是克利切？”

　　它的变化太大了，同他见到它的那时来说。现在的克利切明显没有那么神经质，它甚至恭敬地朝哈利弯下了腰。

　　雷古勒斯点了点头，然后他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裹的更紧了，他沙哑的说：“它可以带我们到那个地方去，我想我们应该抓紧时间。”

　　“这没问题。”哈利说着抓住了他的手臂，“我想你一定学习过随从显形？”

　　雷古勒斯不可置否。

　　“三、二、一。”他轻声说，给雷古勒斯足够的准备时间。然后随着一声爆炸般的轻响，两个巫师和一个家养小精灵瞬间消失在了黑暗巷子的路口。

　　无论幻影移形多少次，那种浑身被挤压在橡皮管子里的压缩感都令人觉得难受。哈利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被塞进了管子里，巨大的压力几乎把他挤扁了。而在他窒息的前一秒，他感觉到限制着自己身体的管子猛地爆开，带着海水味儿的腥咸空气倒灌入他的肺里。

　　他再次来到岩洞，不是和邓布利多，而是和雷古勒斯。哈利站在黑暗里痛快的呼吸着，他听见大海波涛汹涌的浪花拍打着岩壁，泡沫被水波推到他靴尖的皮革处。两个人的头上，悬着大片大片的夜空，繁星点点。这里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声音，只有寒风的风吹过穿过石洞时的呜呜作响，令人感到孤寂的可怕。

　　“他将东西藏在这儿？”哈利听见雷古勒斯在他身后轻声说，“天。”

　　哈利感觉到他几个月前伤过的那条腿又开始固执的疼痛起来。那无关身体，更多是一种精神上的，记忆里的痛楚。老人颤抖着抗拒他递来的毒药时的表情历历在目。哈利闭上眼睛，他向前走到岩石的边缘，然后回头对雷古勒斯说：“脱掉你的袍子吧，如果不想待会儿把它弄湿的话。”

　　雷古勒斯惊讶的看着哈利攀援而下，那些岩石中有不少的凹缝可供他落脚。他因为那心理上的疼痛，走得并不快。男孩脱掉长袍，走到边缘向下看去，黑黢黢的海水正在他的视线里翻滚着，卷起旋涡。

　　岩壁不是非常高。很快，哈利的脚落了地，他抬头看了看正在谨慎的向下爬的雷古勒斯，然后叼起魔杖，回身一个猛子扎进了海水里。

　　海水冷极了。

　　哈利抵抗着那冰冷刺骨的感觉如同针扎般刺入神经的感觉。水被推挤到他的身上，剐蹭着他的皮肤。柔软的液体让他觉得有种刀刮般的锋利。鼻间充满了腥咸的盐水和海藻的味道。他将意识拉扯出来，极力回想着在他上一次的生命中邓布利多是怎么做的，然后他用了一个无声的‘lumos’，将魔杖点亮。

　　浮浮沉沉的黑蓝色海水里，出现了一点荧光般的光亮。正在后方挣扎的雷古勒斯果然看到了那在黑暗里显得极其耀眼的光团，他咬了咬牙，手脚并用的朝着荧光的方向游了过去。

　　当他们最终都从水里站出来，走上台阶的时候，雷古勒斯感觉到他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冻得如同一块皮革般知觉迟钝了。哈利的建议的确有用，他将自己弄干，然后从克利切手里接过干燥的袍子，裹在身上，这才感觉到身体的温度略有回暖。

　　台阶连接的是内里一个更大的岩洞。哈利走在前面，他站在中央，举起手里荧光闪烁的魔杖。所有触目所及的地方都让他感觉到如此熟悉。额头上的伤疤久违的微微抽痛起来，哈利单手按住伤疤，另一只手举起魔杖，召唤后面的雷古勒斯跟上他走。

　　他们来到一面石壁面前，哈利用手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石块。他记得邓布利多说过，这里见识过魔法，而他能感觉到这个。他学着他的方式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的魔力流动来感知这个洞穴里的魔法。然后他的确感觉到了，哈利用魔杖指向岩石，一道拱门的轮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样就简单多了。”哈利喃喃自语，而身后的雷古勒斯只看到他手里银光一闪，然后岩石的表面瞬间泼满了血珠。

　　“伊万斯教授！”他吓了一跳，而克利切已经开始刺耳的尖叫起来，并为自己没有保护好雷古勒斯小主人的朋友而疯狂的用头撞击着岩石惩罚自己。哈利摆了摆手意识他们安静，然后他用魔杖扫过受伤的手臂，伤口处立刻恢复如初。

　　于是雷古勒斯不再说话，他沉默的召唤克利切跟紧他们，然后和哈利一同走入那扇泼满他鲜血之后打开的拱门之中。

　　他们走了很久，直到来到那个巨大的溶洞的最深处——一下子，豁然开朗。洞穴的最深处是一个拱形圆顶的广大空间，而且那里面沉寂着一弯黑沉沉的湖，湖面相当平静。在湖中心有模糊的绿光传来，在沉郁的化不开的黑暗里，那绿光显得相当的柔软无力。

　　“我们要过去吗？”雷古勒斯问克利切。

　　家养小精灵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恐惧，它看着不远处散发着绿光的湖中心，牙齿发着抖，但是它还是非常坚韧忠诚的说道：“是的，雷古勒斯小主人。克利切上次就是被带到了湖中央。”

　　雷古勒斯正打算再问下去，却看到哈利站在湖边手攥成拳头，然后他用魔杖点了点他的拳，一条铜绿色的铁链从湖底深处窜了起来，向着哈利袭去。

　　链条一圈一圈的盘在岸边，直到最后，一条小船从黑黢黢的湖面黑暗中出现了。它朝着他们慢慢的漂浮过来，却没有激起湖面的一丝涟漪。

　　“走吧。”哈利说。然后他朝雷古勒斯伸出手，但是对方却没有握住他的手，相反，他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那双灰眼睛盯着他，满是不信任。

　　“你到底是什么人？”雷古勒斯怀疑的说，“你为什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他的手指向洞外：“刚刚进入之前我就想问了，你根本不需要克利切的带路。即使没有它，你也能一个人进入这里，是不是？”

　　哈利的手在黑暗中停滞了一下，他平静地说：“我以为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雷古勒斯的身体僵硬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但是我确信我所采用的方式不会伤害到你，我的目的也和你相同，所以我不认为有向你解释我的事情的必要。”哈利继续说，“如果你想知道一切，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他们在沉默和黑暗中对视着。湖中央的绿光若隐若现，但雷古勒斯发现那双绿眼睛却在浓稠的空气中绿的惊人。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去握住了哈利的手掌，跨上了那条小船。

　　“克利切可以自己到那个地方。”哈利说，然后他看了克利切一眼。家养小精灵深深的朝他鞠了个躬，然后‘啪’地一声消失在他们两个面前。

　　“那你也一定知道这湖里有什么了？”在船上和哈利挤成一团的雷古勒斯问，他看到小船在平静如镜面般的湖面上划开一层波纹。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一只苍白的手臂，他的呼吸瞬间紧张起来。

　　“阴尸。”哈利漫不经心的说，他的眼睛紧紧的钉在湖中央那个不断升起的白色石台上。话音刚落，一具死尸猛地窜出了湖面，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怕火。”哈利提示道，小船仍然缓缓的朝着中央驶去。但是雷古勒斯没有点火，他的后背紧紧的靠在哈利的背上，两个人挤在一起。

　　前方的绿光越来越接近，越来越亮。直到船轻轻的停下，他们两个走上湖中央的石头小岛。雷古勒斯发现那光芒是从湖中心的石盆里发出来的，里面盛满了碧澄澄的，闪着荧光的粘稠液体。他伸手想去碰，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了。

　　“这要——怎么办？”雷古勒斯问道，而哈利干脆利索的变出了一个杯子。就像他跟在邓布利多身后的时候老人曾经做过的那样，“喝光它，就这么简单。”

　　“如果它有毒？”

　　“它有剧毒。”哈利笃定的说。

　　雷古勒斯于是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杯子，他的手却被哈利打开了。

　　“你要干什么？”哈利问。

　　“应该由我来。”雷古勒斯说，他细碎的额发挡住了那双灰眼睛：“这是我的责任。”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在昏暗的绿光中看到哈利微笑了，然后他伸手，将杯子探入那液体之中，盛了满满一杯的液体。

　　“不。”雷古勒斯坚持，他上前去想抢过那个杯子：“我这几个月已经查到够多关于他在做的事的资料。即使会死，我也不会退缩。只要能打败他。”

　　“勇敢的小斯莱特林，是不是？”哈利压着雷古勒斯的肩膀，然后学着斯内普的口吻说。然而他的心里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一丁点儿的后悔。也许这个圣诞节是他能过的最后一个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今年实在不应该把洗发药水当做给斯内普的礼物的。也许他在出来之前应该和他好好道个别，但是那样的话，斯内普就肯定会察觉到他要做的事情并且阻拦他了。

　　他将杯子抵在嘴唇边上，然后缓慢的喝了下去。

　　“这必须由一个人喝完。”哈利轻声的说，然后他又舀了一杯。雷古勒斯恐惧的喘着气，他看着哈利再次把那个杯子抵在嘴边：“请你——等一下，一定一定要确保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把它喝完。”

　　他喝下了第二杯。

　　“它会让我感到痛苦，迷茫，会让我忘记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哈利说，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模糊的图案，出现邓布利多痛苦的捂着脸的模样，哀求的声音：“请一定要确保这件事，无论发生了什么，让我喝完它。”

　　雷古勒斯点头，但是他的脸色已经惨白。

　　哈利喝下了第三杯，他脚步虚浮的靠在了石盆边上。举起空杯子。

　　“向伟大的利益致敬。”他说，然后沉重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