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救世主之名》鲤无衣

4、初次见面

　　他们还是迟到了五分钟，幸亏教魔法史的老师是皱巴巴的幽灵教授宾斯·卡斯伯特，他并不关心学生来了几个，更加不关心他们在他的课堂上都干些什么。他从黑板漂浮出来之后，就开始用他干巴巴，毫无生机与活力的声音开始给他的学生们讲一些并不瑰丽奇幻的故事。当劫掠组带着一个哈利进入教室的时候，他们甚至没能赢来教授的一个白眼。

　　当然，这样是最好的了。只是四个格兰芬多不得不硬着头皮在斯莱特林的目光洗礼下走向最前面的两排坐下，这种课上首排总是空缺的。而哈利四处环顾了一下，非常自然的走到了角落里的唯一一个空位——西弗勒斯·斯内普身边，将自己的书本放下。

　　年轻版的老蝙蝠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厌恶。但是很快这厌恶也没有了，斯内普完全就当他身边坐着一个透明人一样，同时也当宾斯教授是一个透明幽灵。他开始用力的铺开自己的羊皮纸，用力的在纸上书写自己的作业。

　　哈利瞟了一眼，发现他做的果然是魔药课的作业。斯内普对魔药的热爱简直就是天生的，不枉他在忙碌的战争中还抽空吃过几次坩埚的醋。他把眼睛从摊开的书本上拿开，从侧面观察着年轻时候的斯内普——他又高又瘦，脊背挺得很直。脸上的表情还没有他们相遇的时候哈利见到的那么刻薄，但是巨大的鼻子，还有浓重的眼眶下的青黑。使他整个人显得萎靡又阴沉。似乎是感觉到哈利目光的探视，斯内普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喷出一声鼻息。

　　哈利急忙转过脸去，把眼睛挪回书上，继续装作听课的样子。

　　很快，哈利也装不下去听课的好学生了。魔法史这一门课也就赫敏听得下去，还能坚持住不睡着做笔记。罗恩总觉得他能来上课就已经给足了这个老幽灵面子了。他开始四处打量周围的人，发现劫掠组的卢平和彼得果然已经陷入了瞌睡，格兰芬多那一侧东倒西歪，而斯莱特林中则有不少人正在打量坐在最后一排的他和斯内普。

　　那些目光，带着探寻，好奇，还有一丝的蔑视和赤裸裸的厌恶。

　　哈利尴尬的笑了笑，拿过书本遮住自己的脸。虽然他不介意当救世主的时候每天都占据着《预言家日报》的头条，但是被人这样盯着看他还是会有些害羞的。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四人组里唯一没睡着的詹姆·波特和西里斯，一个眼睛都快黏在格兰芬多的一个小女巫身上。小女巫坐在前排，腰板挺的很直，像赫敏一样认真的做着笔记，红色的长发垂到腰际。还有一个总是若有若无的朝着他和斯内普的方向看过来，扫到斯内普的时候眼神里又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正如斯内普的记忆中那样，他们在学生时代就彼此厌恶。

　　而他的母亲，莉莉·伊万斯……哈利看着红发小女巫的背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闪电疤痕，感觉眼眶又有些湿润了。同时他注意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斯内普，也会偶尔从那一堆的魔药学作业里抬起头来，看一眼莉莉的背影。

　　哈利知道斯内普对于他母亲的情感，为了那个预言犯下的错误，这个男人用了一辈子来偿还。甚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哈利都觉得他是把对莉莉的感情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并因此还和他大吵一架。但是那场微不足道的争吵带来的影响很快就过去了——在战争面前，除了死亡，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他想他曾经对西弗勒斯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也应该随着他的死亡得到他的原谅了。

　　不过转念一想，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毕竟是魔法界第一小心眼，他死了还恨他恨的痛心疾首也是有可能的。

　　一节魔法史很快过去，所有人都在收拾书本，陆陆续续的出了教室，准备去上下一节的魔药学。哈利看见他年轻的母亲下了课之后就绕过劫掠组，走到他和斯内普的身边，友好的向他伸出手来：“嗨，我是莉莉·伊万斯。”

　　哈利握住了她的手：“哈利·伊万斯。”

　　“真巧，你也姓伊万斯。”红发女巫微微眯起眼睛，她绿色的眼睛如同翡翠一样闪着温柔的光芒：“詹姆刚刚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不过你确实……我是说，我们看起来的确有点像。”

　　“很荣幸认识你。”哈利看着他年轻母亲的轮廓，控制着自己的哽咽：“詹姆和我说，你是格兰芬多最聪明的女巫。”

　　曾经他只在照片上见过的，父亲和母亲，此刻都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一个友好的和他问好，一个躲在后面带着点嫉妒的看着他和莉莉的握手。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加真实了，哈利非常想扔下手中的书本抱抱他的母亲，但是他觉得在他动手之前应该就会被斯内普和詹姆联手扔出去。

　　“哦，你一点也不像个斯莱特林。”小女巫露出快活的表情，因为他的夸奖：“你简直应该来格兰芬多。看吧，西弗勒斯，我想你以后在斯莱特林应该可以会有个很处得来的朋友了。”说着她热情的拉起一旁斯内普的手，笑着说：“我猜虽然你们一起坐了一节课，但是西弗勒斯一定没有和你做过自我介绍，他总是这个样子。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也是一个斯莱特林，我们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

　　哈利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斯内普的手掌冰凉：“很高兴认识你。”

　　斯内普没有握住他的手，只是晃了一下，干巴巴说：“嗯。”

　　“两个斯莱特林，西弗勒斯。”莉莉笑着说：“这下我可以不用担心你魔药课上没有搭档了。”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眼，眼神里还满是反感，他讥诮的嘲讽：“我更希望我没有搭档。鉴于伊万斯先生目前的表现和格兰芬多的巨怪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哈利很想再和他多说几句什么，但是看见斯内普一脸阴沉的表情足以让他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说什么？说你将来可能成为我的魔药课教授，每次都在我后面给我擦屁股？还是说你喜欢上我妈妈，然后在霍格沃茨恨不得成为我的杀父仇人？亦或是我们后来搞在一起了，但是你那张嘴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他觉得不管是哪个，都有足够的理由让斯内普在午饭或者晚饭的时候在他的南瓜汁里给他下毒了。

　　下一节课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药学，仍然是两个人一组。哈利感觉得到斯内普非常想甩掉他这个尾巴，于是他识趣的抱着书想看看旁边有没有缺人的斯莱特林小组。但事实上，他发现其他的斯莱特林也并不欢迎他这个转校生的到来。因为伊万斯不是纯血贵族的姓氏。

　　于是转了一圈，哈利还是回到了斯内普的身边。在对方开口嘲讽之前哈利急忙先说：“我会处理一些魔药材料，也可以给你打下手，任劳任怨，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看在梅林的份上，我们凑成一组吧。”

　　斯内普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苍白的脸上明显满是嘲讽。他冷哼了一声，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材料，没有理会一旁的哈利。而哈利·波特在战争期间给斯内普当了几年的魔药助手之后，已经能勉强得到魔药大师‘处理手法终于没那么巨怪’的评价。对于手上四年级的材料处理相当的游刃有余。因为斯内普一向是自己一个人制作魔药，所以他的动作比周围人都快上许多，加上哈利的帮忙，他们这一组在别人还没有做完一半的时候就即将到达尾声。

　　在斯拉格霍恩经过他们这一组的时候，斯莱特林的院长发出了一声惊呼：“梅林啊，这手法真的是太完美了……非常棒，我要给斯内普先生和伊万斯先生各加十分！”他面上是不加掩饰的赞美，环视了一圈，发现了莉莉·伊万斯的坩埚，同样发出了赞叹：“伊万斯小姐的处理也相当令人惊叹，格兰芬多学院同样加上十分！”

　　斯内普的表情阴沉，他看着哈利熟稔的处理魔药材料的方法几乎和他如出一辙。而这其中很多都是他自己总结，并编写成笔记的。他攥紧了手里的那本笔记，并不知道那本书在很久以后的将来会被身边绿眼睛小巨怪拿到。他始终不如哈利幸运。

　　与他们相比，劫掠组的成绩也同样令人赞叹——糟糕的令人赞叹。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得不多花了一些精力从他们的作品中挑出一些唯一能看的，卢平做出的魔药，来给四个格兰芬多勇士不扣上那么多的分。

　　哈利一直喜欢这个教授，毕竟比起斯内普来说，他的魔药课要公平的多。只要是表现优异的学生都能拿到加分。然而当他看见他的背影，想起斯拉格霍恩教授最后在他面前为他挡下了一个阿瓦达索命的时候，他的手腕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哈利·伊万斯——！”斯内普警告而愤怒的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该死的！你是想毁了这锅魔药吗！”

　　哈利被这一声怒吼从他的记忆中喊过神来，这才发现他往坩锅中倒紫苏叶的手抖的厉害。魔药的说明是缓慢的倒入紫苏叶并加以搅拌，直到药剂变成深蓝色。但是在他大幅度的抖动下，坩锅里的药剂已经呈现出不详的紫色了。

　　“我该说果然不应该相信伊万斯先生的巨怪脑袋吗？即使他刚刚得到魔药课教授的赞扬！”

　　“清理一新（ Scourgify）！”哈利迅速做出了回应，在坩埚和斯内普同时炸掉之前。

　　然后他看了一眼周围人的进度，挠了挠头：“……呃，我想我们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再做一份……”

　　刻意忽略斯内普已经可以杀人的目光，哈利垂着头迅速地，再次处理起材料来。

　　中午再次来到霍格沃茨大厅的时候，哈利很明显的发现，这一回不单止是斯内普被孤立了，连带着他一起都被斯莱特林们划出了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外。

　　长桌的前面坐满了斯莱特林的学生，他和斯内普因为交作业交的稍微迟了一点，到达大厅的时候只剩下角落里可怜的两个座位。见到他们进来，坐在前面的学生都露出一种不带什么善意的表情，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看着他们。

　　斯内普很明显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他阴沉的，一言不发的坐在长桌的角落里。哈利环视了一圈，发现的确没有人想让他坐在旁边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挤在斯内普旁边。

　　斯内普阴冷的看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单词：“get……out。”

　　“很抱歉，不过我也是斯莱特林的一员，而且现在我并没有其他的选择。”说着他指了指前面坐的满满的长桌。

　　斯内普的脸色更难看了。

　　哈利反而觉得开心了，一向都是老蝙蝠把他吃的死死的，那张嘴吐出的恶毒言语从来让他没有反驳的份儿。现在他从少年斯内普的身上找回来，让他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他得意的敲了敲盘子边，然后专心的吃糖浆馅饼。

　　莉莉隔着格兰芬多的长桌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哈利看见斯内普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那么一丁点可以称之为‘笑容’的东西，然后他也灿烂的笑着和莉莉招了招手。看到他和莉莉遥遥相望，一旁的詹姆侧身挤过来和他招手，‘刚刚好’挡住了莉莉和他招手时候露出的笑脸。

　　他的教父后来和他说的评价没有错，在追他的母亲莉莉·伊万斯的时候，詹姆就像个幼稚鬼。

　　大厅外飞来大批的猫头鹰，哈利咬着馅饼，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他再清楚不过这个时代他是孤身一人，并没有人会给他寄信。虽然看到身边的斯莱特林们都收到家书，一个个欣喜的拆开的表情的时候还是有些许的心酸。他狠狠的咬了一口馅饼，把那阵哽咽憋了回去。

　　他已经十八岁了……虽然看起来像十四岁，好吧，他不是个孩子了。

　　斯内普抓着手上的叉子，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个头发乱蓬蓬的绿眼睛转校生在他身边专心致志的吃馅饼，冷哼了一声。他觉得分院帽一定是老糊涂了，坐在他旁边的这个人怎么看都是一个粗鲁莽撞的格兰芬多，而非斯莱特林。而且是一个同样骄傲的，自大的，令人恼怒的讨厌鬼格兰芬多。他看到隔着远远一道长廊和他打招呼的詹姆·波特四人组，再看到哈利那一头和波特相似的乱发，感觉这个小子更加的令人厌恶。尤其是他总是刻意的接近自己，用一些蹩脚到巨怪都不会上当的借口。

　　斯内普心中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他有什么好接近的？他有什么好图谋的？除了莉莉·伊万斯之外，所有靠近他身边的人不过是想拿他取笑而已。攻击他的外貌，攻击他的家世，攻击他永远有些旧的长袍和泛黄的书。虽然这小子不是个斯莱特林纯血贵族，但是他落井下石的本事恐怕丝毫不减。尤其是他刚刚在魔药课上还故意毁了一锅魔药，险些让他在他唯一擅长的一门领域上拿了一个‘T’。

　　然而当猫头鹰进入大厅之后，斯内普看到他和哈利是斯莱特林长桌上唯二两个没有丝毫信件的人，这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点诡异的平衡感。也让他在吃他讨厌的甜馅饼的时候也露出了稍稍有些愉快的一点心情，露出了一点不能称之为笑的笑容。

　　上完了一天的课，回到斯莱特林的宿舍的时候哈利惊讶的发现他的宿舍居然是个单人间。比起几个人睡一个房间的热情的格兰芬多，这里显得华丽，奢侈，也同样寂寞。贵族斯莱特林们互相疏离而有礼的道了晚安，就各自回到寝室里去睡觉。不过这样的环境对哈利来说倒是正合心意，天知道他多不擅长和斯莱特林的那些小崽子们相处，即使战争的时候他们是同盟也不行。如果不是有伏地魔的话，很可能他们在战场上就会对彼此掏出魔杖来。

　　收拾自己的寝室要不了多大的功夫，跟斯内普住在蜘蛛巷尾的时候他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清理咒。除此之外，哈利还特意给自己挂了一个金红色的床帘，金红色的床单和金红色的帐子。冷清的斯莱特林寝室被他装点的热情如火。他扑在柔软的床铺中，抻了一个久违的放松身心的懒腰。

　　在战争开始之后，他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躺在床上过了。即使斯内普在他身边的时候也不行。那些恐怖的夜晚里，他一夜夜都靠着无梦药水来驱逐战争带来的噩梦，才能让自己在第二天的战斗时表现的没有那么糟糕。

　　如果有机会能再见到西弗勒斯的话，他一定要向他控诉一下他小时候有多难搞。哈利心里想，不论他怎么挑起话题，年少的斯内普足足给了他一天的冷脸，这在他们互相敌视的时候也没发生过。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放空。

　　但是他还是睡不着。

　　他过于依赖魔药了，他知道。即使回到二十三年前，在这个没有伏地魔的时代，他也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他的神经早已经习惯了睡前一瓶无梦药水的安抚。甚至达到了没有它就无法入眠的程度。

　　哈利在那张舒适的大床上翻滚了几个小时，最后确定自己真是睡不着了，才慢慢的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时间，还没有到宵禁，但是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已经安静的可怕。他决定一个人溜到八楼有求必应屋去看看。在那里他可以为自己熬制无梦药水，而且除此之外，虽然他答应了邓布利多在他再次成年之前不会正式参与和伏地魔之间的战斗，但是他仍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准备。

　　他现在体内的魔力虽然是他十八岁时候巅峰的力量，但是此刻的身体无法承担这样充沛的魔力。他不想让邓布利多之外的人知道他的情况，他想邓布利多也是这样，所以他不想劳烦斯拉格霍恩为他熬制稳定药剂。事实上，他觉得任何一个了解斯拉格霍恩的人都不会想和他扯上太多关系，更别说欠他人情。

　　无论如何，他需要一个隐蔽的地点去做一些不需要被人发现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