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长廊》杜星

6、猎奇

　　坐上了返程的汽车，车子一发动唐苦就昏沉沉得发困又睡不着，半醒着又很难受，说不上算不算晕车，毕竟不像那些一上车就吐的人那般严重。
　　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前排的黑直长发妹子已经吐了三次了，车上唯一一个垃圾桶就常驻她脚下，司机想扔个垃圾一看妹子占着桶直接吐进去很是反感，生气得指着车门上方挂的一大簇黑色垃圾袋问妹子没看见吗，不能吐进垃圾袋里吗，就算再急也不至于憋不住吧，膈不膈应人呐，叨叨了许久，妹子说了两句对不起后不再作声，车上乘客也无人发声。唐苦心想，这司机真是正直，对这么好看的妹子还这么严肃地进行批评教育，了不起。
　　司机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一路上除了风声和汽车奔驰的声音外，再无多余的声音。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本该更安静的夜晚，唐苦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唐苦确认满车的人都睡了后便开始四处观察到底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起初她以为是哪个乘客的手机没关，动静是从手机里发出的，但是凝神听了半天，她发现那声音并非人类的声音，而是一种外语般，在倾诉着什么，在她竖起耳朵听得专心时，一个乘客的水杯掉落在地，“砰”地一声在安静的夜里声音巨大，那倾诉的声音发出“吱”地一声尖叫。那水杯掉落的乘客醒来，迷迷糊糊捡起水杯，嘟囔了一句，“这车上怎么还有老鼠。”就继续睡了。唐苦哑然失笑，方才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那是老鼠的声音，不过，隐约地，她觉得若不是那声音太小，她是听得懂它们在说些什么的。
　　过了会儿，那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唐苦闭上眼睛用力地听，总算听了个大概，却不由得大吃一惊，那老鼠竟然在谋划一场大战，而且这辆车简直是它们的运兵车，为了不让人发现，它们分批乘车，这辆车上平均两个座椅底下藏一只老鼠，它们蛰伏在角落里尽量保持安静，就连交谈也是尽力克制隐忍把声音降到最小。
　　唐苦小时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和表哥在乡下钓鱼，钓饵蚯蚓都是她挖的，再切成一段段挂在鱼钩上，那时她又是急性子，坐不住等不及鱼上钩她就跑开去捉蝴蝶采野花了，翻泥土找蚯蚓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她也乐于去做。那时乡下的生态环境也是很好的，草丛里池塘边时常有蛇出没，她也随胆大的小伙伴一起用棍子挑起来四处去吓人，玩完后再把蛇丢进草丛里，那些蛇据村里的人说是没毒的，咬过人却从没出过事，所以小孩子也就不怕了。老鼠虽然总是偷吃粮食和剩饭，在唐苦的记忆里老鼠一直是弱小的，童年里有多次她蹲在姥姥家的院子里看姥姥的猫玩弄小老鼠，咬一口，松开，吞下再吐出，放走又捉回，就这样一点点把老鼠折磨致死再把它吃掉。但是，长大后，胆子似乎也变小了，经常在雨后走过花坛边时看到地上扭曲的蚯蚓她就吓得后背发毛匆匆走掉，更别提蛇这种可怕的东西了，老鼠也是，尤其是听过一则传闻说，一家的女主人心大把几个月的婴儿独自放在家中半天，回来时发现婴儿的脸被老鼠啃去了大半，她见到那些“贼眉鼠眼”的老鼠，黑不溜秋一大只，那精黑的珠子一样的眼睛便觉得发着危险的信号，让她不敢直视。
　　今天在车上，她竟然能听懂那些躲藏在暗夜里恶魔一样的小生物的语言，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慌，不知道老鼠们知不知道她能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知道后会不会灭了她，不过自己又是如何能够听得懂老鼠们的话了呢？真是奇怪，这种能力的获取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让自己获得超能力，哪怕是会飞她就一千一万个心满意足了，再或者能让她拥有一座可随身携带的小房子，放到地上就会变大，因为她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地价房价又太贵买不起，有了这样一个房子，每天坐末班公交车到郊区随便找处空地放大就可以了，方便省事，不能更棒，出去旅游还省了房钱，啊，太棒了。可是，目前关键的是，那些老鼠在图谋什么大战，天呐，想到黑压压铺天盖地的老鼠大军，唐苦就不寒而栗，地球实在是太危险了，太不适合她了。唐苦听到一只老鼠在说什么猫将军，猫？它们要和猫打仗？正待进一步细听时，汽车停了下来，乘客活动的声音瞬间淹没老鼠的声音，唐苦有些懊恼，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坐了这么久的车，她也乏得厉害，便也下车溜达一圈，满心想得还是那些老鼠。
　　服务区里甚是荒凉，山风肆意穿过空荡荡的超市和卫生间，区内的人似乎都沉默着，零星停着的车也像是有无尽的委屈似的，说不出道不尽，一把辛酸泪只在自己心中流。在被这荒凉凉得身上一阵阵寒意时，唐苦正考虑是上车继续听老鼠的作战计划还是待会儿再上车时，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她回头看到一双璀璨如星的眼睛笑意盈盈，“林念白？”林念白笑嘻嘻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小胖子记忆力可以啊还记得我的名字，有没有想我啊？”“你可真神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有事的么？”唐苦实在是搞不懂林念白到底在做什么，正像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一样，不懂不会让她厌烦，只会让她兴奋，“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林念白做出夸张的吃惊表情，“别介啊，人家有喜欢的人的！”“哦，喜欢的人，还不是女朋友啊，暗恋阶段吧。”唐苦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么准，我只说了‘喜欢的人’四个字，你连恋爱状态都能猜出来，竟然如此聪明，把你的脑子切一半给我吧。”“不行，很贵，你买不起。”唐苦轻抚自己头顶，“你还没说你怎么出现在在这里呢。”林念白依然笑嘻嘻地，“陪你回家啊。”“不行，我家太穷，养不起你。”看他没有一点正经的样子，乘客上完卫生间陆续回到车上，唐苦便也朝着汽车走去，林念白跟了上去，“那太好了，把你的脑子卖一半给我，你们家不就有钱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