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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幻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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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爸爸火葬后的第二天,美娜抱着遗像坐在陈爸爸的床上,哀怨地对郑尔说,“以前总埋怨爸爸没有时间管自己,我就变着法子的叛逆。回头想想,爸爸为了我真的牺牲了很多。为了给我创造好的生活条件,一直不停地努力奋斗。
爸爸开工厂这一路走来真的太累,那时候工厂一直不稳定,正常情况下,爸爸每天7点去工厂,9点到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到晚上2点睡觉。一日两顿,在工厂吃。一年365天,只过年休息4天,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节假日,每天都守在工厂。中间无数次因为压力太大,身体出各种状况。曾经因为资金周转紧张,已经一个多月未吃饭,断断续续发烧。最开始一两年,爸爸基本没回过家,新员工没地方住安排回家住。也因为这个事情,我与爸爸吵了无数次架。
设备出问题,机修进度慢,爸爸一个个晚上陪机修通宵不睡。产品质量出问题,因为技术不熟悉,一个个环节排查。员工的工资、供应商的货款、厂房租金、水电费用,这一切,资金压力太大,能借到的钱全部借过来砸到里面。
工厂中间有一次差点倒闭,刚刚工厂技术生产这边稳定,本来就没那么雄厚的资金铺地,行业不成文的弊端导致业务员直接卷走工厂两百多万,爸爸当时一晚上两鬓就白了。要是没有接手工厂,我真的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
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才一步步发展到现在这么大的产业。可是当时的我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这些,只知道指责他,却没有看到他那么努力为我奋斗的样子,而我作为女儿又给他带来过什么骄傲呢?爸爸为了我到死都没有再婚,中间不是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都是为了我啊!这么想着,真的觉得很惭愧。”
郑尔觉得美娜一夜之间长大了,她沉默地抚摸着美娜的臂膀以示安慰,除此之外,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连一起吃顿年夜饭的机会都没有。”美娜懒懒地望着窗外,天空不知道什么开始洋洋洒洒地飘雪了,“这个冬天真冷啊。”
三月的东京最美,处处樱花盛开。春风吹动了樱花树,摇曳的影子在阳光下婀娜多姿。郑尔也努力地下着决心跟内心的伤痛说再见。
正如吴雨霏歌《东京三月》里所唱的:
“箱根的风吕积雪
你惊我受冷
新宿的激安商店
把臂通宵逛
莺谷的偏郊空气
温暖也未散
只不过我睁开眼
景致消失于一旦
初开樱花都经已夭折
观花失兴趣
京都街中私奔那一对
露宿于灾区
再见
最坚固的爱安葬砖瓦堆
再见
筑波里的足迹不会倒退
……”
木村给郑尔发短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郑尔正在家里就着灯光画画,她近来每天只要醒着除了上课,便是画画。
“来black公寓一下,有份电影剧本给郑尔桑看一下。”
“明天来得及吗?”
“明天我一大早就去大阪。”
郑尔盯着短信消息迟疑了一下便决定去一趟。自从上次与木村雄太分别以后,木村已有三个多月没有联系郑尔了。然而每个月财务也照常打工资进来,这让郑尔一直很过意不去。
来到black公寓门口,郑尔有些忐忑地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木村雄太才打开门,郑尔闻到一阵浓重的酒味,显然他喝了很多酒。但他的意识还算清楚,只是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这么晚了,真是辛苦郑尔桑了!”
郑尔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没事,您把剧本给我吧!”
“先进来喝杯茶吧!还有一些资料,我稍微整理一下一起给你。”
当郑尔踌躇不决地迈步走进去时,身后响起沉重的关门声,木村雄太突然从背后抱住郑尔,郑尔如触电般挣扎起来,“社长,不要这样。”
郑尔越挣扎木村雄太就抱得越紧,他如饥似渴地亲吻着郑尔的脖颈呼吸急促地说,“我喜欢你。”
“你放手。”郑尔哭着拼命挣扎着身体,用力掐木村雄太的手腕,但都无济于事,她本就瘦弱,哪里是木村的对手。
木村雄太一把抱起郑尔快步朝卧室走去,一把将她丢在床上……郑尔无助地大声哭喊挣扎,却只徒增木村的暴行。她也清楚地意识到即便她再怎么大声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所公寓藏在酒吧深处,隔音效果有多强她心知肚明。于是她哭着哀求着,但木村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郑尔绝望地停止了任何挣扎,像一具尸体一样直直躺着,她睁着双眼,任由木村雄太摆弄和折腾着她身体的每个角落,时间仿佛在此刻终止了。
事后木村倒头大睡,郑尔麻木地起身站在床头,从地上捡起衣服,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刚刚好像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郑尔居高临下地盯着木村昏睡的脸好一会儿,她心中升起一种令她自己都恐惧的念头,如果此刻杀了他,同归于尽,是不是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不留下来一起睡吗?”木村雄太突然睁了睁眼睛,迷糊地说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郑尔痛苦地抽动了一下唇角,牙关紧咬,但她始终没有那个勇气。转身仓皇地逃离了那个可怕的地方。半夜的街头几乎行人寥寥无几。郑尔徒步行走了二十多公里的路,回到家已经天已经大亮了。可是她依旧觉得到处都是黑暗的。她如行尸走肉一样走进卫生间。将蓬头的水量调到最大,使劲揉搓着自己的身体,恨不得褪下一层皮,总觉得有某种不干净的东西粘着自己的皮肤,洗也洗不掉。脑子里一遍遍浮现着昨晚可怕的画面,这一切对她都太残忍了。
洗完澡,郑尔湿哒着头抱着自己的双腿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某处。没过多久,便收到木村雄太的短信,“对不起,我昨晚实在喝太多了,造成酒后乱性。实在抱歉,希望您能原谅我,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出来,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看着手机屏幕上“木村社长”几个字,她觉得恶心极了。郑尔情绪失控地尖叫着将手机砸向墙角,然后将脸埋进膝盖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