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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假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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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首尔的来电,令郑尔心下一怔。她皱了皱眉,竟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踌躇良久,才缓缓地摁了接听键。
与想象不同的是,李胜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聒噪地大呼小叫。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呼吸声,郑尔的心脏下意识地收紧。
“丫头,是我。”片刻的沉静,对方终于发声。
尽管有所意识,郑尔还是有心慌,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回应道,“哦。”
“我想见你。”对方停顿片刻,说,“我现在就在你楼下。”
郑尔惊愕地瞪大双眼,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掀开窗帘一角朝楼下望去,四楼的高度,完全可以看清站在平地上的那个一直存活在深深回忆里的人。
186cm的高个,有着精壮的肌肉和结实的臂膀,雕塑般的精致面孔,褐色的瞳孔,棕色的小卷发,柔软而细密。那个像梦一样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楼底下。而那个人也像一把回忆的钥匙,总是不经意地撬开郑尔心底的伤痛。
费了多大的劲,才能伪装出一副很平和的表情。郑尔站在楼道前,淡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身旁放着他的行李箱,看来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
距离上一次相见,已经是一年零四个月了。他俊朗的外表依然没有变化,只是脸上多了疲态。
男人百感交集,“丫头,为什么要躲我?”他的中文字正腔圆。
“我没有躲啊,我一直都在那里。”郑尔轻笑,“也可能是你看不见我啊!”
“去年12月,我是去了杭州的,可是美娜说你已经回美国了。”他的中文字正腔圆。
“也许我们有缘无分吧!”郑尔收敛起刻意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总是差一点点。”
“那一点点究竟差在哪里?”男人哀伤地皱起眉头,“我只是想照顾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排斥我?我真的很想念从前那个小丫头。”
胜利气喘吁吁地赶到郑尔家楼下时,竟然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美国男子正握着郑尔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
胜利觉得一股怒气冲冠而上,他健步如飞地跑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郑尔扯到自己身后,然后抬着下巴一脸悲壮地仰视着眼前的洋人。
“我告诉你,不要乱来啊,她是我女朋友。”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胜利的心里还是很没底的,除了有些畏惧面前这个魔鬼身材,天使面孔的洋人之外,他也担心郑尔心里的想法。现实却大相径庭,郑尔主动握住了胜利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凉的。
胜利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打不过还躲不起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没等那个美国人回应,他就拉着郑尔疯狂地奔跑起来,边跑边不时地回头瞻望,那个美国人并没有追来。然而他的脚步没有停歇,回眸凝视郑尔的脸,她的表情很平和。胜利对她莞尔,她嘴角微扯,嫣然而笑。那一刻,胜利的心情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郑尔身上披着胜利的羽绒服,坐在公园的秋千上轻轻摇荡着。胜利回来后,手里握着两杯热牛奶“想要健康的生活,就要好好地吃东西。”
胜利冷不伶仃冒出来的话,使郑尔忍俊不禁。
“这美国也太不安全了,以后遇到这种流氓,你要一定大声地喊出来。”胜利愤愤地说,“我刚刚看你像个哑巴一样一声不吭,就那样任人宰割,要是真发生点意外可怎么办啊?还好我及时赶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你啊,也没有非常出众的身材和脸蛋,但是这年头,连男人都有危险,更别说一个女孩子了。况且天色都这么晚了,你就不要出来瞎溜达了。”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没有我在的时候。”
郑尔抿着嘴静静地听完他的絮叨,淡然而笑,“谢谢你。”
“不客气。”胜利的表情有些尴尬,抓了抓栗子头,干笑道,“我们也算是朋友嘛!”话毕,就听见一声“阿戚”,他着实打一个响亮的喷嚏。郑尔忙取下身上的外套还给胜利,而她自己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毛衣。
“不用不用,我没事。”话刚说完,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忙揉了揉鼻子,“一定是蚊子跑进鼻腔了,阿西巴!”
胜利把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郑尔粲然而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这稀罕的笑容,令胜利感到欣慰,他蹦跶着说,“哦莫,这天气怎么会这么热呢!我都要出汗了,快中暑了!”一边说一边还装模作样地用手扇着风。
不过郑尔还是固执地坚持,“别闹了,你还是穿上吧!”
“哎一古,我都说了我不冷。”胜利将手中的牛奶放在地上,左手接过羽绒服,突然俯身,右手绕过郑尔的脖子。“男孩子本来就要锻炼自己的忍耐力,但是女孩子不能受冻,对身体不好。”
那一刻,郑尔明显察觉到自己遽尔加快的心跳声,微妙而悸动。
胜利将羽绒服重新披在郑尔的身上,彼此贴近时,目光略过她粉嫩的左耳,那枚精致的耳钉闪闪发亮。
胜利抽开身时,已然是另一副忧郁的表情,他犹豫不决地问,“你的另一只耳钉呢?”
“掉了!”郑尔慢慢地晃荡着秋千,漫不经心地伸手摸了摸右耳的耳垂。
胜利抿着嘴低下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不说话,气氛就一下子沉默了。他冷不丁地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独独响彻在这空旷的深夜里。
胜利迟疑不决,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你是不是在collage club跳舞?”
郑尔脸上略过稍纵即逝的讶异,沉静地答道,“对啊!”,她抬起头淡笑着望着胜利,“我就是那个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钢管舞者芭芭拉。”
一切尘埃落定。明明可以单刀直入的问题,胜利却绕了一大圈,他是怀着多么忐忑的心情,才鼓起勇气问她,生怕一不留神就伤害了一颗纯净的心灵。然而事实证明他真的太多虑了。
胜利咬着嘴唇,以夸张的笑容掩饰了自己的低落的心情,“你看吧,我一猜就是你。可惜我明天早上就要回韩国了,希望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好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而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客套。
郑尔平静地起身,默默地将羽绒服揭下,递到胜利手中,平和地微笑道,“举手之劳,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背道而走。胜利的脚步很慢,他忍不住停住脚步,回头目光黯然地凝望着郑尔远去的背影,又低下头,默默地摊开紧握的拳头,盯着手心里那枚闪闪发亮的耳钉。此时此刻他已经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却感到刺骨的冰冷,牙齿不由自主地打着剧烈的寒颤。
胜利去collage的那一晚,坐在二楼的VIP包厢里,倚着栏杆,兴奋地俯视着楼下的一切。年轻人们尽情地放纵自我,将白天所有的压力与不愉快,都发泄在这个黑暗的狂野世界里。
当光怪陆离的暧昧灯光闪耀起来时,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裤和黑色抹胸,戴着美人面具的女子出现在舞池中时,全场瞬间沸腾了。女子绕着钢管,开始旋转,她攀着钢管,在空中旋转飞舞,胜利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可以把钢管舞跳得如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