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笑》我耳机不靠谱

57、思云哭

　　薛煌煜先行进入书房，莫飞花此时正坐在外间的弹墨黄花梨木靠背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起身行礼，“微臣见过六皇子殿下……”
　　薛煌煜一抬手，虎目微扬，“尚书大人不必多礼。”
　　薛梓杨带着笑意，慢慢腾腾走进来，“不知尚书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莫飞花微微皱眉，看着薛梓杨身后，“微臣见过七皇子殿下。”薛梓杨笑道，“莫大人快快请坐，无需多礼。思云正在花厅那边吃着桂花糕呢！他只爱吃桃花坞的那家，又不敢让他多吃，翡翠和红玉正看着他呢……”
　　莫飞花的眉头稍稍平息，“臣敬谢二位殿下对家弟和家侄的多加照拂。飞烟自己还是个孩子，还要带着思云，很是辛苦。”言罢，有一下没一下的剐蹭着手里的白釉茶杯。
　　“莫大人什么意思？小王不是很懂呢。”薛梓杨嘴角含着冷笑，坐下来，“来人！这茶都凉透了，还敢呈上来？没得让莫大人看笑话。”
　　几个穿着藕荷色夹袄的小丫鬟连忙上来换了茶盏，莫飞花把手里的白釉茶杯递给一个丫鬟，又一个丫鬟上前来，用锦帕托住一个绿釉的茶盅递给莫飞花。
　　“殿下都聪慧过人，微臣就不绕圈子了。这次梅耀祖出事真的和飞烟没有一丝干系？好，就算飞烟没有参与，那江南的差事，二位殿下就没想过要让飞烟去？飞烟憎恶二皇子殿下朝中大臣人人都看得出来，派遣飞烟去江南就是有去无回。二位殿下既然对飞烟和思云都如此上心，有没有考虑过，万一飞烟死在江南，思云岂能独活？”莫飞花越说脸色越红，而薛煌煜和薛梓杨的脸由白转青，又都由青转黑。
　　薛煌煜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小王实在不知，莫大人所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既然说开了，微臣也就不怕了。这五年来，飞烟除却和思云在一起些许有点人味，其余时间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因为一些原因，他疯狂地报复二皇子殿下，可是您也不能为此利用飞烟，让他去当这个替死鬼吧？”
　　“什么原因啊？”薛煌煜状似漫不经心，实则竖起耳朵问道。
　　“思云的……娘……就是死在二皇子殿下的手下手中……”
　　“二伯伯您说谎！爹爹说了！我娘没死！”三个人惊讶地看着正抱着一只黑爪小白猫的莫思云。莫思云大大的琉璃色眼睛里面盛满泪水，红彤彤的眼眶里面泪水转来转去，看样子思云克制住自己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更让三个大人的心尖子都心疼地生疼。
　　莫思云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莫思云伸出袖子一擦，装作没有眼泪的样子，“我爹爹说了，我娘亲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最善良的人了！她没有丢下云儿，只是娘亲得了一种怪病，怕吓着云儿，才不在白天出现的。娘亲……娘亲会在夜里偷偷来看云儿，只是云儿都睡熟了不知道而已！有一天，云儿瞒着爹爹没有好好睡觉，想看看娘亲长什么样子。可是……可是……可是云儿不乖，没有等到娘亲就睡着了！都是云儿不好！云儿不乖娘亲才不回来看我和爹爹！”
　　莫飞花再也没有忍住，哽咽着别开脸，“别说了……云儿……别说了……”
　　“二伯伯骗我！爹爹说了，娘亲是去寻找世外高人求医去了，等云儿长大了，娘亲就回来了！云儿只要乖乖的，娘亲就会回来看云儿！云儿有娘亲！云儿不是没娘的野种！”
　　薛煌煜上前抱住莫思云小小的身子，莫思云浑身不住地颤抖。
　　“是谁说云儿是没娘的野种的？你告诉七叔！”薛梓杨的桃花眼中明晃晃的挂着杀意，反手一掌，紫檀木的书桌被生生震碎。
　　“云儿……不是……没娘的……野种！呜呜呜……二伯伯……骗人！骗我！骗我！呜呜呜呜……你们都骗我！”莫思云哭着怒吼。
　　薛煌煜狠狠瞪着莫飞花，“尚书大人可以先走一步吗？老林，送客！”
　　“呜呜呜……骗……呜呜……骗我……”莫思云哭得浑身直颤。
　　莫飞花艰难吐了一口浊气，“我要把思云带回家，他不回家，飞烟会疯的。”
　　“他不回家，飞烟会疯，看到现在的云儿，飞烟就不会疯了？”薛梓杨冷冰冰地反问莫飞花，一向斯文，见人含笑的七皇子一身冰碴子地站在抱着莫思云顺气的薛煌煜前面。
　　“如若不是因为你是思云的二伯伯、太子哥哥的大舅子，我他娘的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快滚！要孩子找莫飞烟自己来要，轮不到你插手！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哦哦，云儿别哭了！你再哭，六叔心都碎了！好乖乖！六叔嘴笨，不会说话，哎呀……老七你快来哄哄吧，云儿再哭就喘不过来气了！”
　　“都是你！没事八什么卦呀！闯祸了吧？”薛梓杨还不忘打击打击薛煌煜。
　　薛煌煜满脸通红，“好好好，我的错！云儿啊！六叔错了！祖宗唉！真不能哭了！”
　　莫思云啜泣着趴在薛梓杨的肩膀上，小脸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鼻涕眼泪更是蹭薛梓杨一身，薛梓杨还拿华服的广袖去擦着思云的小脸，“哎呦呦！小祖宗，真不能再哭了！来人，拧几把热锦帕来！挑那种最细的锦帕来！”薛煌煜和薛梓杨围着莫思云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转身看到莫飞花还没走，傻愣愣站在那。
　　薛煌煜没好气就想上去一拳干翻莫飞花，薛梓杨拦住他，对着莫飞花放冷气，“尚书大人还站在这干什么呢？思云怎么着也是飞雪姐姐的亲外甥，就是唤小王一声舅舅也是无可厚非的。小王既然让思云唤叔叔，就是疼惜这孩子，想让他与小王更亲近些。怎么你这个做伯伯的反而更不晓事？快些走吧，回头小王不客气了！用民间的话来说，还都是亲戚呢，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何必弄得大家都难堪？”
　　莫飞花没有想到思云的反应会这么大！拖起沉重的步子走向门口。
　　薛梓杨冷笑一声，“对了，飞烟怎么说也与小王和六皇子殿下一同在太子妃娘娘那儿结过交的，再加上这个小家伙，小王还真没想过让飞烟去江南送死！收起你的自以为是！下次就是思云带你来，小王都不准你进宅子！你以为这地界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小王的脸面，皇家的脸面置于何地？滚！下次在这样，可就别逼小王对你不客气了！”
　　莫飞花脚步一顿，凄然道：“现在只要能保住飞烟和思云的命，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包括我自己的命……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飞烟还想为他报仇，还想为他留下残存的血脉，飞烟不会活着。飞烟早就想死了！但是不拦着飞烟报仇，飞烟会死在你们兄弟阋墙之争，怎么看，飞烟都没有活路了。这只是一个哥哥能尽力保全自己弟弟做得最后的努力了！我来是想告诉二位殿下，如果想要清除二皇子殿下在江南的势力，我可以代替飞烟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已经在薛煌煜怀里哭到脱力的莫思云。
　　“老七……”薛煌煜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小东西。
　　“他们莫家啊，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这个小的，也是个混世魔王！”薛梓杨向天翻了一个大白眼，“他们家都是狐狸精转世吧？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滑头！明知道父皇不会让莫飞花丢下朝中局势去江南，莫飞花这是来以身试法啊！确定了飞烟不会去江南……”
　　薛煌煜点头，赞同的说道，“嗯嗯！一窝狐狸精！但是，咱们本来就没打算让飞烟去江南啊……再说啊，这事也不是咱们说的算的……”
　　薛梓杨愣怔了一下，双手摊开，“谁知道他们这帮狐狸精都怎么想的啊？就是可怜了咱们的小云儿……啧啧，这哭的……是真可怜！对了啊！你有没有听说谁说思云什么来着？”
　　薛煌煜看着笑得阴测测地薛梓杨，单手挠挠头，“哎呀！随便整整就成了，别玩死了！”
　　“我要看看是谁家不要命的的野杂种敢这么说云儿……”薛煌煜面无表情看着薛梓杨，心下腹诽，还说别人是狐狸精，眼下自己都变身狐仙了好伐？
　　身为紫光禄大夫，莫飞烟被文帝拉到上书房议事，直到中午才回来。坐在轿子里，莫飞烟裹紧身上的大氅就昏昏沉沉睡着了。大雪一直没停，这条路上不知道多少位大臣的轿夫走来走去，硬是还能留下积雪，行人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忽然，轿停了，莫飞烟以为到了，迷迷糊糊掀开帘子，“到了啊？”
　　轿夫拦住，“大……大人……不是……是……”
　　“唔？”莫飞烟揉揉朦胧的眼睛，看到淹没鞋底的雪地里，跪着一个穿着破烂的妇人。“莫大人！民女有冤！求大人为民妇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