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您再来》没事看看文

73、第 73 章

　　在来的路上，王阁老就琢磨出不对劲，来接他的小太监不似以往那样笑容满面的总想着跟他搭话，而是面无表情；步撵似乎并不怕颠着他那般求稳，只顾一路快些，再快些，好尽早赶到目的地。人老精鬼老灵，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一准是有什么对自家不利的事情发生了，如果自己不小心应对，倾家之祸怕是就在眼前。王阁老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待得进了御书房；顾不上觑一眼皇帝脸色的阴晴，就赶忙行跪礼，被皇帝顺势拦了。跟着，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总管太监把案卷递了过去。刚看了开头，王阁老脸色唰一下就成了惨白，老妻跟女儿胆大妄为，竟敢谋害临产的皇后、即将出生的太子？知不知道这犯得可是诛族之罪啊！他腿一软就跪地下了；这一次皇帝没有虚扶、也没有叫起，只是不出声的看着他。王阁老此人不愧政治天团C位，合上卷宗放到一边，随即就伸手拿下头上官帽，摆在身侧地上。然后挺直身体端端正正给天照帝行了个大礼，把头伏在地上开口道；老臣持家不严有负圣上，请皇上降罪！此事实乃出乎意料，也是臣失察、无论陛下怎么处置，臣都能毫无怨怼的接受。臣的家人竟有胆、敢行不轨之事，其罪当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明白是老臣和臣的家人有负陛下、臣不敢有开脱之语、亦不敢妄言求恕，臣也理应同罪。只是此事一出，今后老臣再也无颜朝堂面君了；恳请皇上多多珍重龙体，切勿可因忧虑过度而伤身，臣唯愿吾皇：身康体健、福寿绵长！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他依旧保持着伏地的姿态，没有抬头。这话说得特别光棍，也摆明了他的态度；地上的王阁老一身绯袍、骨瘦嶙峋、白发如雪，刺痛了天照帝的眼。朝阳同叶悯站在一边，看着站在皇帝身后，眼里满是感动的总管太监没言语。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很有眼色的退守在角落；当自己是会喘气的摆设一样，静静站着一声不吭。天照帝缓了缓神情：王阁老请起，你是三朝元老，先帝的托孤重臣。于社稷有功，于朕也一向多有扶持；素日里忙于公务，顾不上家里也是有的。况且阁老还与朕有师生之谊；这么多年以来、朕与你，也算是君臣相得的一段佳话。朕深知阁老为人，也不相信此事与你有关。不瞒阁老，此案涉及宫闱牵连甚广；为皇家名声计，朕已着锦衣卫全权处置，且不欲公诸于世。叶悯顿时明白，天照帝要脸，这种小老婆组团企图整死大老婆和嫡子的算计，是他人生抹不去的污点。若被世人知道、还会编出作为野史流传的各种宫廷密闻；成为他无能的证据，于他想要的青史留名实在有碍。
　　王阁老闻言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微微抬了下头，这是，不用死全家了？复又垂了下去：陛下圣明！臣感激涕零，臣有罪！是臣有负陛下！天照帝捋顺了思绪，话也说得敞亮了：阁老身为三朝元老，一身正气不朋不党；也曾为朕的江山鞠躬尽瘁，又与此案无关，若论有罪，顶多也就是个失察罢了。朕的小五是个好孩子，你既是五皇子的外祖父，朕少不得给你个体面。王阁老略有些失望，还是得死？御前失宜也是罪；他赶紧稳住。反正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能死得体面；也，还行吧。天照帝接下来的话，于王阁老而言，如逢纶音。真真是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浑身也有劲了。天照帝说：既说了给小五体面，德妃的封号不变；丧事从简，赐葬妃陵。锦衣卫回头就会不为人知的悄悄去一趟你们王家。此次朕只诛首恶，不会株连与此事无关的一概人等，亦不会阻你王家后人的科考之路；今后，也就是俗语所云的各凭本事罢。阁老长子既不知情又已外放，朕拟予其作夺情处置。这等于天照帝对王阁老做了个保证，也就相当于法外开恩了。王阁老知机，立马大声道：臣既有负圣恩，自无颜再于朝堂面君，臣请乞骸骨，望陛下恩准。天照帝满意道：准奏，今王阁老致仕；朕赐其银千两，锦缎十匹，御用文房四宝一套，以全君臣相得之佳话。叶悯面无表情的想：老而不死是为贼，这种说法果然千古真理，王阁老真不愧是政治天团C位；任天照帝郎心似铁，架不住老狐狸四两拨千斤，家里居然还能留下个品级不低的官员，愣是给他博出了一条代价最小的生路。天照帝又问起王阁老，要不要去见德妃最后一面？王阁老忍着心疼拒绝道：臣家门不幸、养出此等十恶不赦的罪妇，实乃愧对天颜。今天子法外开恩，赐其身后尊荣；老臣感激铭内，罪妇那里臣亦无话可说，就不见了罢。天照帝更加满意，宣布：王阁老之妻跟其长媳、次子一家去栖霞寺祈福，路上惊了马；全员罹难。王德妃乍闻噩耗，情绪激荡突发心疾，救治不及而逝。王阁老偌大年纪，还在继续为国事操劳，因其家人遭遇不幸，以致心力不逮请求致仕。朕不忍再留他而不得不准，国失柱石，实乃朕与大明之憾也。王阁老涕泪交加的磕了下去，口口声声：圣上英明!老臣谢主隆恩！目睹天照帝这种一床大被遮了所有不堪的处置方式，朝阳无端心寒，她看了驸马一眼；恰逢叶悯满眼震惊的回望，两人迅速交换了眼神，又回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叶悯心说自己枉为穿越几世的任务者，级别真心不够高啊；还是见的世面少了。老丈人平时看着一团和气样儿，真有事发生，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睁着眼睛说瞎话似得；三言两语的把这么大件事儿定性、处置、善后给一条龙的解决了。看来朝堂有危险，入职需谨慎。还好，从来没想着跟天照帝王阁老之流对上过；就凭自己这种生瓜蛋子，送菜似得，还真不够这些土著政治天团玩的。
　　处置完王家，天照帝接着说其它后妃及其家族的处理方案：淑妃禁足一个月，对外称其患传染病需要隔离，禁止探望。刘容二妃身患恶疾而不知，因亲属进宫探望；导致疫病扩散，其家人皆罹病暴亡。天照帝突然停了嘴，烦躁挥的了下手：呸！烦死了，重来！淑妃知情不报，罚禁足一个月反省己过。大皇子无识人之明且对下属缺乏约束、任其为祸，罚俸半年。闻宗人府报因晋王无嗣，拟除爵。现着徐容妃所出朕之皇四子，出继晋王一脉、袭世袭罔替之爵；由锦衣卫即日启程、护送就藩、不得延迟。朕不搞株连，老三；话到这里停顿片刻。他心知老四懵懂年纪小；在徐容妃的谋划里，能做的有限。加之四皇子资质也不够惊才绝艳，今后身为罪妃的儿子，他几乎没有前程可言，所以，作为父亲，天照帝给了他一条最好的退路。老三年纪大了想法多，曾经上蹿下跳；不算无辜，先给点惩罚、磨磨他性子。沉吟片刻继续道：老三交由宗人府圈禁、思过三年。刘贤妃、徐容妃及其爪牙因在宫闱擅行巫蛊之事，其罪当诛，现褫夺二妃封号，废为庶人，赐死。其母家及涉事人等全体羁押，务必详查、且不得伤及无辜，也勿使一人漏网。对这么多人的处置一口气说完，天照帝总算舒服了。至此，叶悯总算明白，刚刚王阁老为什么眼泪、鼻涕一把抓了；那是在绝望和希望之间反复横跳之后，死里逃生的喜悦最终被放大的结果。叶悯突然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谋害皇后跟太子这件事；大皇子跟贵妃从头到尾没有参与，所以无褒无贬。范淑妃母子想坐享其成，所以知情不报，范淑妃喜提禁足一个月。天照帝虽然口口声声不搞株连，可对贤、容二妃母家所采取的措施；是下令全员羁押，眼看着就是团灭的节奏。对于贤、容二妃名下的皇子那也是圈禁的圈禁，过继的过继，天照帝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为父的慈爱。怎么到了王德妃这种幕后黑手家里，却改成只诛首恶？一句好孩子把五皇子衬得像白莲花一样无垢无暇，就算王阁老是内阁C位；天照帝爱护五皇子，单凭这一老一少两个人，能有这么大面子么？这不科学啊。
　　乞骸骨获准的王阁老，回家之后把该卖的卖了，该带走的打包好，一切都已经收拾停当，下一步就该是带着仅剩的家人离京返乡，荣归故里了。没急着走、是他想知道，这起涉及宫廷的巫蛊案最终审判结果。几天后，朝廷邸报发表出了此案的终审判决：先歌功颂德了一番天照帝的好生之德:陛下没有像历朝历代的皇帝一样，因为巫蛊之祸杀人，只是把罪妃贬为庶人，赐死而已。两家全部罢官去职、抄没家产、所有人都发往琼州充军。叶悯看到这消息，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处理方案看似宽宥，实则杀人不用刀，琼州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潮湿闷热的，加上蛇虫鼠蚁多，生存条件相当艰苦；由金陵一路南下，山高路远的，能否平安抵达都是问题，叶悯对着朝阳感慨一番也就丢开手了。丧妻丧子的王阁老，带着剩下的亲人和打点好的财物；踏上返乡的路。看完那两家的下场，他明白天照帝是为了名声，才表面大度，实际并不会放过自己一家；谁让自己生了王德妃那么个敢做破家灭门事的女儿？王阁老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他给长子写信，用暗语吩咐长子设法给老王家留个香火；他不想徒劳挣扎、认命了。那两家的下场告诉他，逃不掉的；再怎么说，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离京之前，王阁老遣散家里的仆人们；他知道这些人里面有锦衣卫的探子，送信的人就混在他们中间离开了。这些下人的去向，皇帝是不会在意的，叶悯留心旁观了天照帝处置王阁老他们这些人的整个流程。在坻报上他看到了王阁老最后的消息：某官员告老还乡路上，因一个官驿翻修，不得不住客栈；他们家运气不好、住的是黑店，惨遭杀人劫财，全家罹难。案发后，朝廷正在全力捉拿凶手，以正法纪、以慰亡灵。叶悯再一次见识到老丈人的面慈心黑，上一次在御书房惩办凶手时，他当着王阁老、朝阳和自己的面法外开恩，对外隐瞒罪魁祸首王德妃及其母、嫂、次兄、和手下的死因。再以夺情来保王阁老长子的官位，现在王阁老罹难，他的长子再不肯退出官场离职丁忧；必遭弹劾，这一手玩得是明晃晃的阳谋。更炸裂的是天照帝明发诏书：大赞五皇子仁孝，说他发愿剃度出家、为大明祈国运，为父皇增寿而侍奉佛祖。这妥妥的是一个都没放过啊！叶悯所有的雄心壮志刹那化为尘烟，随风四散。他突然不愿意在大明再浪下去，他想回家了。
　　刺眼的阳光照在眼睛上，让人很不舒服；叶悯动了动手指，发觉自己躺在病床上。他下意识的伸手按了铃，听见外面有往这里来的脚步声；他习惯性的找统子，统子说别紧张，你挣得钱在你户头里；你的存货等你回家后还给你，我要离开了。叶悯一下子想起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他出身并不如何高贵，父母所在国企倒闭前就经营不善，眼看着就不怎么景气；曾经给第一批被裁员的职工两个选择，一买断，二待岗。叶悯爹妈是当地农转非的，老家有房子还有自留地；两人选拿钱走人、回家种菜卖，同事背后都笑话他俩傻。事实证明傻人有傻福，待岗的人拿着百分之七十的工资；抠抠搜搜的过日子，再也没有等到上岗的机会。没几年，厂子就倒闭清算了，百分之七十都没的拿；还被要求腾房子，说是经营转向，要把宿舍楼改餐饮住宿一条龙的酒店，给的拆迁费不够买新房的，可谓雪上加霜。厂里当初分房是两种方式，可以买产权，有房管所发的产权证，今后只交水电费不交房租。还有就是有房管所发的租房证。他们家住的小三居当初是买了产权的，这也是他爹妈被人笑话犯傻的事情之一。这一次给他们家置换了附近的商品房，自己掏不了多少钱；房子还比原来的大。他妈陪他在城里读书，他爸在乡下种地搞养殖，家里条件好了也挺娇惯他的。有福之人不用忙，乡下赶上了城区大开发；房地产市场起来之前，拆迁的老板没啥钱，就提出按一比二的比例还房子，他们家得了六套房，他父母简单装修一下就当起了包租公、婆。他妈有一手做卤味的本事，两口子慢慢从打发时间的一个店，做到连锁还开了食品厂。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叶悯也很争气，高中毕业就去美国，读常青藤名校哈佛，年纪轻轻就博士毕业，在华尔街投行做了一阵子，感觉没意思就回国了。在高中老同学发起的聚会上，他喝了杯饮料就倒了，在医院，查出他体内有高浓度麻醉剂，谁干的，是个谜。一番抢救之后，他生命体症稳了下来，可是人始终没醒。他父母愤而报警，警察查明是个女同学干的，叶悯诧异，他读书时跟男同学交往都不多，有女同学什么事？看来，这又是另一段狗血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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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谢谢你们肯点进来看，多谢!新文预告：清风拂山岗 希望你们喜欢，下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