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您再来》没事看看文

1、人世间---周秉坤

　　拆二代叶悯平生头一回，给被子压醒了。他看着眼前旧毛巾缝得被头，楞了。就势伸手出被窝，感觉不对立马缩了回来，那真是他打出生以来，从未没经历过的齁冷！我睡梦中被绑架了么？脑子一懵，叶悯像断了片似的对着简陋的棚顶发呆，怎么回事啊，我这是在哪？外屋响起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秉昆哪！秉昆！妈的老儿子哎！快起来，把早饭吃了上班去哈，快点哪！憋迟到了叫人说你哈！”他一个哆嗦，好嘛！不过是聚会的时候听人安利大热剧人世间拍的怎么感人怎么好，自己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而已，贼老天要不要这么狠啊，一家伙把自己给支到要啥没啥的七十年代了，还成了自己口中的俩包子夫妻里的窝囊男周秉昆！这简直没法活了都！
　　正琢磨着呢，脑子里像谁摁了开关键；突然响起了一段旁白。跟电视剧里旁白一样，也还是明叔的声音：“叶悯！你已经被本系统绑定，进来这里改变你说的俩包子夫妻的命运，等完成了周秉昆的心愿之后，你可以带着奖励回到原来的地方！”叶悯气闷之余，还不忘讨价还价：“不带你们这样强迫中奖的，你们做系统的怎么能不讲武德，随随便便把我个无辜的路人甲拖到这种苦嗖嗖的年代文里面，金手指你得要给一个吧？总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就让我从福窝掉到狗窝，还一点补偿都不给！空间、美食、新手大礼包什么的都来上一发撒！我不挑的哈，要是你真舍不得给，也不要威胁我会被抹杀什么的！反正回不去，这种日子我过不来也受不了，信不信我给你表演个原地去世啊？”系统判定叶悯不是要挟而是真这么想，它不愿意无中生有的给叶悯提供超前的物质和种植空间、灵泉、这些便利。索性就把他以前常住的三居室当做空间给了他，但通向外界的门窗都封闭成墙了。新风系统倒是可以正常运转，不至于让人感到憋闷窒息。冰箱、微波炉、煤气灶、洗衣机这些家电和卫浴设施可以正常使用。原本就有的衣物、食物、饮料、药物可以无限制的复制，供叶悯使用，外来的物品只能存放，不会再生。电脑能查资料，看电影电视；但淘宝、旺旺、扣扣和一切需要联网的游戏都显示无法链接。不要问哪来的电，问就是系统无所不能。
　　弄好之后系统向叶悯开放了进出方法、使用权限，顺便提醒他切勿引起别人注意；免得给自己添麻烦。叶悯同意确认后，系统就不再说话了。叶悯突然想起来要问问自己作为周秉昆进入这个世界是在哪个时间点？系统提示“明天，你就得去看枪毙涂志强了。”叶悯本尊属宅男本性，不爱出门。对于这个时代组织人去围观罪犯伏法，用以震慑犯罪、加强教育的做法，理解归理解，赞成归赞成，可这天寒地冻还要自己亲自跑一趟；那就敬谢不敏了。他对外头叫了一声：“妈！我今天不舒服，头晕，浑身不得劲，你去前头不拘跟赶超还是国庆说一声，让人帮我请假歇个两天行不?”他妈顿时有点紧张了“昆啊！杂滴了？”他赶紧阻止老太太进来：“那什么，妈，你赶紧让他们给我请假去哈，晚了都该上班去了找不着人，完了回来我再跟你细唠唠这事！”秉昆妈答应着出了门，叶悯缩在被窝里不想动弹。他在心里问系统我可不可以不去看枪毙人的现场？系统也不想逼得叶悯太紧，万一他产生逆反心理就麻烦了，就回说不想去就不去吧。
　　门响，叶悯知道秉昆妈回来了，她推门进来，按住作势要起的老儿子，高高兴兴地：“我一出门不多远就见着赶超了，他见着我就喊大娘，还问咋没见你；人孩子客气着呢。”叶悯耐着性子对着秉昆妈：“妈！你别扯着没用的，咱说重点哈！你跟他说了得麻烦他到领导跟前帮我请假了吗？”“说了啊！咋没说？赶超还跟我说等他下了班的，就跟着国庆一道来咱家看你呢！”说着话，秉昆妈伸手摸了摸老儿子的额头，疑惑道“这也不热呀，你没发烧咋还偷懒不去上班呢，你这孩子也不是那偷奸耍滑的人啊，这一天天的，咋想起来整这出？你这是不想学好了哈？”看着这慈眉善目、絮絮叨叨的老母亲，叶悯突然理解了周秉坤对她的依恋，母亲爱长子，但对老儿子秉昆，也不是不心疼的。秉昆就是在母亲日复一日的絮絮叨叨里，体会到了她对自己浓浓的爱意；所以他才不计较父亲和兄姐有意无意的忽视，无怨无悔的守着母亲、守着这个家。系统觉得从这一刻起，叶悯才正式认领了自己是老周家秉昆的这个身份。叶悯问秉昆妈：“妈，咱家门栓好了没？不会有人闯进来吧？”“那不能，妈给门关的紧着呢，一丝儿风都别想透进来！你想说啥就说呗，指定不能叫人听了去。”“妈！我昨儿夜里做了一梦，说强子哥不道为啥成了杀人犯；过两天就要给毙了的，单位领导还指明让我到时候一定得去现场受教育；不去还不行。说不去是有啥抵触情绪、对政府镇压涂志强不满，这一下就给我吓醒了的！这种事又不能问人，问谁那不都找抽呐吗？我寻思这有日子没见强子哥了，保不齐可能这就是真事！干脆请假歇他两天，这天寒地冻的，那领导总不能找到家里来叫个病人去看现场受教育吧？单位里那么多号人，叫谁去不行啊，哦非得我去不可？没这个道理嘛!要是没这档子事，那我也能捞着歇两天。左右咱不亏您说是吧？不过就是会扣点工钱罢了。”秉昆妈听了这话，有点吓着了，她手抚胸口：“这太吓人了，要强子真成了杀人犯，搁过去他给人偿命；上法场那是他该着的。我老儿子胆儿小，这还真不能去，看给吓着了的！哎呦喂我的天爷啊，最好真是个梦，压根就没这档子事！”秉昆拍了拍他妈的手，安慰道：“是真的您也别怕，有你老儿子给你壮胆呢！强子哥平时对我挺好的，其实他人也没那么坏；所以我就是、就是不想去现场亲眼看见他没命！要这事是真的，单位指定今天贴布告，回头把明天要去现场的人都挨着个的通知到。我今天不去上班，也就是不想触霉头，防个万一罢了。”秉昆妈舒了口气，点点头：“扣点钱就扣点钱吧，你一天天的上班也挺累得慌的，这两天就在家好好歇歇，我老儿子也陪陪妈！”说着让秉昆披了衣服坐起来，自己出去端了大碴子粥和高粱面窝头进来，就手递给他。秉昆抗议“我还没漱口洗脸呢！”他妈笑道：“你等会的，我这就给你去拿毛巾和漱口水哈！”秉昆喝了一大口粥，又咬了口窝头，笑了：“哎呀不用，我又不是那周蓉，没那么多穷讲究！”一回头，看见他妈不言语了还有点发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描补“妈，给点咸菜过过嘴呗？有腐乳不？”秉昆妈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等着哈，妈给你拿去。”
　　娘俩说说笑笑，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下班后的赶超和国庆来到秉昆家，给他带来了预料中的消息，两人还惋惜秉昆没有去现场的机会，反复保证回来会给他带实况转播。秉昆心说我谢谢你八辈祖宗哈，血乎拉擦的还不够恶心的，有啥好说道的，他还要来个实况转播！等他俩一走，秉昆想起剧中一个挺重要的情节，涂志强被五花大绑押出看守所的时候，是光着头的。一个老警察说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要给他找顶帽子戴着走。这时候水自流走出人群，主动上前把自己的新皮帽拿出来给他戴上，涂志强趁这个机会告诉水自流郑娟怀孕了，才有了后来骆士宾跟水自流找上周秉坤让他给郑娟送钱的事。头脑简单的周秉坤不明白，还觉得自己送钱是在帮人、是做好事。可叶悯知道郑娟虽然日子不好过，但是她从没想过要从□□过自己的人手里拿钱，这送来的每一笔钱既不是补偿款也不是生活费，全都跟肚子里的孩子一样提醒她发生过的事；是一场又一场的无处可逃的再次侮辱。叶悯突然发觉整出剧里最可怜的人是郑娟。她的养母虽然生活困窘，可是有一儿一女相伴，精神上富足。郑娟却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为了报答秉昆对她的好，她在老周家忍气吞声的周全着所有人的脸面，老黄牛一样承担了大部分繁重的家务，换回来的，不过是老周家其它人几句感谢之类的场面话。家务活想他们分担也是不可能分担的，除了秉昆，和后来醒过来的秉昆妈，这家子没人会伸手帮她的；能不嫌弃她这个带着孩子嫁秉昆的杀人犯家属，就是他们能表达出的最大善意了。想到郑娟，叶悯就微微有些心疼，他想，自己指定不能像周秉昆那么混账，还偷家里的老物件卖了贴补郑娟；那是传家宝。娶不娶郑娟以后再说，对于周秉昆的官配放任不管，叶悯觉着自己没法做到；还是得想个法子帮帮她。
　　趁着白天人少，叶悯到太平胡同找郑娟，看见她的瞎眼弟弟在巷子里玩玻璃瓶底，知道这是郑娟家门口，他开口问：“光明！你姐在家不？”光明吓一跳：“你谁呀？我们认识吗？”“快领我进家去，我有事找你姐说。”平时，胡同里的孩子在家长们的教导下，没人会搭理光明，听着秉昆不见外的叫自己，光明快活的应声：“哎！那什么我叫你哥还是叔？”秉昆停好了自行车回答；“我叫周秉昆，住光字片的，叫哥就行！”郑娟家比周家还破旧矮小，白天屋里光线也很昏暗，进屋后叶悯第一眼，就看到郑娟腿上盖着被子坐在炕上，抬眼静静地望了过来；目光清澈、神情忧郁，美貌无双，叶悯觉得自己的心可耻的动了。周秉昆不知道可叶悯清楚，郑娟对涂志强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图的不过是穿衣吃饭之余，还能帮补娘家一二，可以不那么困窘的、安安生生的过完这一辈子。涂志强对郑娟也不是多情深谊厚，他暗地里跟水自流他们一伙做着黑市买卖，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他看在郑娟漂亮能干且无依无靠的份上，娶就娶了、加上她胆小不多话，还可以给家里进进出出的人打个掩护。涂志强性格中还是有那么点豪爽、冲动的做派；愿意过水浒里描述的绿林好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这种性格最终让他用生命为仗义买了单。涂志强平生大约是真的信奉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从来也没有把郑娟当做自家人给予尊重。所以那天骆士宾喝多了，临时起意□□郑娟，他也没当个事，更不要说去为郑娟向做了坏事的兄弟讨个公道。最多，也不过是临死之前跟水自流交代一声，郑娟已经怀上了骆士宾的孩子而已。他这个交代、在后来，为郑娟好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埋了个随时会炸的雷。
　　郑娟问：“你是谁？”叶悯体会到了周秉昆第一次见到郑娟的感受，不由自主的脸红了，他低下头：“我叫周秉昆，住光字片，在木材加工厂上班。”郑娟听到这话的瞬间，脸色煞白眼泪要掉不掉的开口：“你走！出去！”叶悯看着不对，心里一疼，抢上前抱住她，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尽量温柔的低声安慰她：“娟儿，你别怕，我有事找你，是你的事！我知道你活得艰难，就心疼你、想帮帮你；我也不图你啥，以后你就知道我是好人了。”奇迹般的，郑娟在他怀里停了颤抖，软软的说：“我没事，你放开我！都不认识你，你能知道我有啥事啊？”叶悯突然觉得快刀斩乱麻也还可以，他是叶悯、就算装在周秉昆壳子里，也还是喜欢快意恩仇的叶悯，不是那磨磨唧唧的的周秉昆。“娟儿，你放心，我说的你这事只有我知道，指定为你保密，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你得相信我只想为你好。不是坏人，我说了你别怕啊？我知道你跟涂志强没结婚，还知道这孩子是一个叫骆士宾的欺负你才有的，他不是你愿意要的。”面对郑娟惊疑的目光，叶悯硬着头皮继续：“我虽然在木材厂工作，也认识强子哥，可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你在他家那么些来来往往的人里头，从来就没见过我，对不？不信你去光字片扫听扫听我们老周家，都得夸一句那是一等一的正经人家呢！”郑娟对外接触虽然不多，但对人的喜恶很敏感，虽然彼此还很陌生，可周秉昆给她感觉恰是踏实可靠，在他怀里，自己体味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她不再挣扎抗拒，低垂着眼，静静的听着周秉昆在讲。
　　“娟儿，我要有话说错了你别往心里去哈！这话这辈子我就今天说这一次，不是你哪疼我往你哪戳，我是替你委屈。我不知道强子哥是怎么成了杀人犯，才二十多，一辈子今天就到头了。朋友妻不能戏，骆士宾敢在强子家欺负了你。就冲这！这人咋说都不是好人吧？强子哥再讲义气，骆士宾欺负你，强子不说废了他，居然都没揍骆士宾一顿给你讨个公道。就凭这，强子哥对你来说，怎么地他也不能算是好人吧？”一句我替你委屈，让伏在周秉昆怀里的郑娟泪如雨下，哭出声来！叶悯边继续轻拍郑娟哄着她，边继续往下说：“这孩子如果你想生，那就生！如果你不想要这个让你受委屈的见证，咱就去打了他！然后当是做了个噩梦，梦醒了，一切就都好了。娟儿，你觉着呢？”郑娟犹犹豫豫的开口说：“我是不想要他的，可我妈说这是一条命，投到我身上不容易，不能打胎杀了他，可以生下来送人。”叶悯嗤笑：“娟儿，你妈说的不对，你想过没有，要是正经守寡，怀着的孩子都可要可不要。等你肚子显了怀，知道的人多了，到时候说什么的都有！何况等你顶着街坊好几个月的流言蜚语生下他来，每看他一眼你就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人和事，万一跟邻居发生口角，是个人都能骂得你抬不起头！人一辈子那么长，你想就这么过完一生吗？他长大了争气还好，要是不争气，你下半辈子怎么活？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争气，他爹是按杀人犯涂志强还是□□犯骆士宾算啊？有这种爹，啥好事像当兵啊、推荐上大学啊，去好单位上班啊这些，都轮不到这孩子！我真不是吓你！不信你看看那些地富反坏右家的孩子！”郑娟被这可怕的事实吓着了，哭得打噎，断断续续出声：“我、我恨他们，我恨涂志强！恨欺负我的那个王八蛋！恨肚子里的这块肉！”终于说出来了！郑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是周秉昆给她带来的改变，她喜欢这种变化，仿佛这昏暗的小屋也亮堂了许多。打铁趁热，叶悯出门让郑娟在屋里穿上衣服出来，准备带她去落胎。楠楠那种让郑娟伤透了心的白眼狼，还是不要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