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爱你》红泪

4、他的爸爸

　　晓涛还未满周岁，父母就离婚了。父亲陈迁在社科院工作，长年在外。母亲是银行的主管。晓涛被判给了父亲，可他实际是由爷爷养大的，他的印象中几乎没有母亲的相貌，他的生母，从在他有记忆开始不过见了几面。他的小时侯，虽然没有母亲，却并不缺少爱。吃穿有保姆照顾着。陈迁隔几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很多新奇的玩意，然后把他抱在身上亲上几口，带他去公园，去游乐场。爷爷慈爱，把他当成心肝捧着，生怕他受了委屈。沙漠街的那排砖瓦房，是他最快乐的地方。
　　人总要长大。渐渐的，他明白。他是个没有妈的孩子。他的爸爸要事业不要家。可是晓涛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不闹别扭，每次父亲回来还是笑脸相迎，态度却越发客气起来。久而久之两父子生分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前年陈迁在府河畔买了一套房。他和爷爷搬了过去。去年，爷爷去世了。整在上海开会的陈迁连夜赶了回来，和他呆了一个星期。晓涛说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想把保姆辞了。他也不反对，只说“随便你吧。”
　　接下来的一年，中国学生最苦的高三。晓涛果真辞了保姆，递了申请住校去了。陈迁回来了两次，父子两也只是一起吃顿饭。到了五月，陈迁给他打电话，说已经给他联系了金融系的导师，问他愿不愿意去念。晓涛没有考虑便答应了。
　　七月，收到意料之中的通知书，晓涛苦笑。虽然他相信自己的成绩足以担得起这份通知书，心里却痒痒的。陈迁公事缠身走不开，只打了电话表示祝贺，并让晓涛拿点钱好好出去旅游一番。晓涛嘴里答应着，却困在家里打了一个假期的游戏。
　　今天，他的父亲回来了。晓涛掏出钥匙开门。还没拧开便有人开了门。是个陌生的女人。晓涛朝她点点头，换了鞋走到客厅。陈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了他便笑道：“回来啦。这是你王阿姨。”
　　晓涛笑：“王阿姨好。”
　　那女的走上前摸摸晓涛的头道：“你就是晓涛吧？你爸爸常夸你呢。”
　　晓涛笑而不语，他才不信老爸会常把他挂在嘴边。打量着那女子。大约三十岁，面容娇好，更有几分成熟韵味。
　　陈迁站起来，朝他招手道：“晓涛，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晓涛走过去，站在他旁边。陈迁牵了那女子的手笑道：“我们准备下个月结婚。以后他就是你妈妈了。”那女子脸刷的红了，有些紧张的望着晓涛。
　　晓涛怔了一下，等于他从此多了个妈。而那个人不过比他大十几岁而已。
　　陈迁笑道：“你不喜欢可以叫她阿姨，总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晓涛不语，一家人。这个女人是他找来给他爱的，还是给他母爱的。气氛骤然僵到了极点。那女子也觉得尴尬起来。便道：“晓涛不愿叫就算了。饿了吧？先吃饭吧。”
　　半晌，晓涛笑道：“怎么会？王阿姨，爸，恭喜你们了。”
　　得到儿子的祝福，陈迁喜出望外。上前抚着晓涛的头道：“爸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晓涛笑道：“都快做新郎官了，还那么沧桑啊。”随即又对那女子道：“我爸就是有点闷，以后就拜托您照顾了。”
　　那女子红了脸笑着点了头，招呼着两父子到饭厅吃饭。一桌的家常小菜，他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也吃得笑逐言开。
　　一顿饭闲话家常便过去了，晓涛却是如坐针毡。他闷。表面上去也笑着为这对未来夫妻斟酒，祝福。善进他乖乖儿子的本分。
　　吃罢饭，晓涛不顾父亲挽留，以第二天有课为由，执意要回学校。临走前还甜甜地叫了声：“爸爸再见，王阿姨再见。”
　　出了门，晓涛总觉得心里扎了个疙瘩。夜风有些冷，现在已是霓虹闪烁的时间。闷闷的在街上走着，什么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对他说好听点就是任其发展，难听点就是不闻不问。这么十几年，他总听邻里说他爸如何如何有出息，在电视上看到他爸的次数比亲眼见到还多。这次一走就是大半年，回来了，还给他带个妈。
　　靠！晓涛越想越火大，愤愤地踢了路边的垃圾桶一脚。
　　“这么火大，要拿垃圾桶出气？”
　　晓涛转身，邹让换了一身休闲服，堆了一脸的笑站在他身后。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啦。”邹让笑道。刚刚从办公室出来，正要回家却看到路边一脸郁闷的小孩，这让他一扫疲惫，利马换上笑脸。
　　晓涛不理睬，转身就走。合着你这董事成天没事做要不停跟我“不期而遇”。
　　邹让忙跟上去，“怎么，心情不好啊？”
　　晓涛瞅了他一眼，废话，你见过哪个心情好的人对着垃圾桶猛踢的。
　　邹让也不介意，又道：“今天早上吃了你的东西，要不我来补偿一下，请你吃饭？”
　　“我吃过了。”
　　“那你想干嘛？跳舞，逛街，看电影？”邹让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想眼前这个小孩能和他多待一会。话说出来才觉得傻。自己这样就像是随便在路边搭讪的毛小子。好在晓涛不介意，对他说：“我想喝酒。”
　　邹让楞了一下：“喝酒？”
　　“不行就算了。”晓涛抬腿就走。
　　“行，你不是满十八了吗。走吧，我的车就在前头。”
　　晓涛跟着邹让上了他那部崭新的奔驰，坐在副座上看窗外林立的高楼一排排后退，心情似乎好了那么点。
　　“想去哪喝？”邹让开着车，转头瞅了晓涛一眼。
　　“随便。”他又不是多爱出来玩，把这的酒吧了解得那么清楚。
　　邹让也不再问，两人沉默一阵，直到车停在一座两层的小洋楼前。
　　“下车。”邹让说着自己先下了去。晓涛也跟着下来，道：“你家？”
　　“是啊。我家也有很多好酒。”邹让笑着给他开了门，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引诱未成年少女干坏事的色狼。可是呢，晓涛已经成年了，而且是个男生。“进来吧。”
　　晓涛也不迟疑，跟着他进去。客厅明亮宽敞，典雅古朴的装饰显示着主人不俗的品位。地上桌上打扫得一尘不染，晓涛道：“你一个人住？”
　　邹让道：“我父母长年居住在国外，这里当然只有我一个人。不过这房子我也不常住。”
　　晓涛“哦”了一声，换了鞋跟着邹让进屋，坐在那棕色的宽大沙发上，晓涛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喝点什么？”
　　晓涛抬头朝邹让指的方向望去，满满一橱窗的酒。心想这人该不会是个酒徒？看看标识，几乎都是外文，反正也不懂，他答道：“随便。”
　　邹让随手取下一瓶，倒出两杯橙黄色的液体，递了一杯给晓涛。
　　晓涛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哪有你这么喝酒的？”邹让笑着又给晓涛斟满，自己也啜了一小口。晓涛不语，拿起杯子又一杯。邹让也不管他，让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五杯下肚后，晓涛的脸上泛起了红潮。他皱眉：“你这是什么酒，那么难喝。”
　　邹让笑，“那就别喝了。”
　　晓涛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眼，笑道：“怎么，不舍得了？”
　　邹让道：“我是不舍得你。”
　　晓涛觉得很倦，他没有睁开眼，问：“你到底想干嘛？”
　　邹让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晓涛道：“关你什么事？我们认识不到一天。”
　　邹让窘，道：“只是关心下你，不想说也没什么。”
　　半晌晓涛道：“我马上就有妈了。你说我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邹让不语。原来这小孩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再婚，这些小孩就被迫要接受一个陌生人成为他们的亲人。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从此他们要唤那个陌生人“爸”“妈”。
　　晓涛见他不语，呵呵的笑了起来。
　　邹让问：“笑什么？”
　　晓涛道：“我只是随便说下，你不用那么认真的想吧。”
　　邹让说：“如果你把她当亲人，那你就多了一份爱，你应该开心。如果你把她当外人，那就多了一个人来瓜分你的爱，你该不开心。”
　　晓涛不语。邹让又道：“他是你爸爸，他爱你，是亲情。但他也有权得到爱情。他有了妻子也不会淡下给你的爱，而今后也会有人用他的生命来爱你。”
　　晓涛笑：“早上刚做了那么慷慨激昂的讲话，现在又开始讲大道理啦？”
　　邹让也笑：“是啊，我这是挽救一份亲情。”
　　晓涛盯着他看，那个男人坐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微暗的灯光下他笑得那么迷人。这张脸不知俘虏了多少芳心。
　　晓涛的视线让邹让觉得背脊一阵热，他拿起杯，大口喝了一口。迎上晓涛的眼眸。多么诱人的脸，不胜酒力的晓涛脸泛薄红，如纸般吹弹可破的肌肤。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有一千个理由为他意乱情迷。即使他们今天才认识。
　　晓涛忽然开口：“我要回去了。”
　　邹让回过神来，看了眼钟，不觉已经十点半。他问：“家住哪？我送你。”
　　晓涛道：“我回宿舍。”
　　邹让说：“宿舍不是十一点门禁吗？”
　　晓涛说：“登了记还是可以进去。”
　　“刚刚开学你就想被登记啊，两次就要通报批评的。”
　　晓涛笑，想不到这个规定那么多年前就有了。“没关系。我乐意。”说着便站起来，“你到底送不送？”
　　邹让道：“等等。”走到卧室，顺手拿了件外套披在晓涛身上。“穿上吧，晚上外头冷。”
　　晓涛也不推辞，穿了衣服坐上邹让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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