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夺冠》京都念慈

2、第 2 章

　　顾千煦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喜欢玩声控灯。
　　两人去的那间餐厅在本市十分有名，去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队来了。苏天幕预约了一个包间，跟着服务员进去核实的时候顾千煦就被挂在门口的声控灯吸引了。
　　他路过的时候故意用力地发出声音，果然刚刚才暗下去的灯光有一次尽职尽责地亮起来，顾千煦嘴角微微的掀起，漾出嘴角边一抹浅浅的小梨涡。
　　青年的肤色是长久不见日光的白皙，微微卷起的袖口露出他相比起其他男人来说过分纤细的手腕，手臂的肌肉线条却十分分明。脸上架着的黑色眼眶眼镜将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掩藏起来，逆着光能看到他眼中一抹孩子气的得意。
　　苏天幕核对完信息转过头来叫他，刚好看到他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小表情。
　　自始至终都带着温柔笑意的男人难得地从眼眸中表达出几分促狭，没等顾千煦尴尬起来就扯着人的手臂走进去了。
　　他背后背着一个紫色双肩包，穿着毛衣休闲裤像个刚刚下课的大学生，跟在穿着一身正装看着就很精英模样的苏天幕面前更是无地自容。
　　好歹也是个二十四岁的大好青年，该有的成熟还是有的。顾千煦摸了摸自己练了散打这么多年练出来的那一点点腹肌，安慰自己不必介怀。
　　苏天幕瞄到他的动作，问：“饿了？”
　　“啊……嗯。”不好意思说刚刚在内心腹诽着对方，顾千煦挠了挠后脑勺，将包卸下来放好，随意地应了一声。
　　苏天幕跟他虽然不常见面，但也知道他不习惯在这种地方吃饭。拿过餐牌点了几样主食后将最后一面递到他面前，说：“这间餐厅虽然出名贵而且不好吃，但是它的甜点还是值得一试的。”
　　“……”顾千煦瞄了瞄旁边站着不动声色的服务员，伸手接过餐牌。
　　学长你这么直接地在人家的地方说他们的东西贵又不好吃真的好吗？

　　点好餐后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去，整个包间就剩下两人。顾千煦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刷刷刷，不是应答两句顾千煦的问话，虽然沉默的时候居多，但意外的并没有感到尴尬。
　　他觉得自己跟苏天幕还是有点距离的，过去他对苏天幕掏心掏肺的时候也有，但是当对方出国，两人联系期间中断了几次，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有几分生疏。
　　再加上顾千煦内心那几许不为人知的爱慕情绪，导致他主动联络苏天幕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但偏偏苏天幕恰如其分地掌握好了两人之间的这点距离，让彼此间的气氛没有过于僵硬，不得不说使顾千煦放松了很多。
　　苏天幕帮他茶杯里倒满了茶，问道：“我记得你那份工作恨不得一天做满24小时，怎么老板竟然肯放你假？”
　　顾千煦抿了抿唇，含糊地说道：“我辞职了。”
　　“嗯？”
　　他的肩膀没有力气似的塌下来，喝了一口带着涩味的茶，清了清嗓子，再一次重复：“我辞职了。”
　　苏天幕没有惊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表情，淡淡地‘哦’了一声。
　　气氛有点尴尬，正好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苏天幕把盘子移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顾千煦一脸‘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啊我好多东西想吐槽啊啊’的表情，失声笑了出来。
　　顾千煦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辞了也好。你那份工作天天加班不做也罢了。”
　　苏天幕之前有跟他在网上聊过几次，十分清楚他的工作是有多累人。
　　顾千煦吃了一大口意粉，认同地点了点头。
　　苏天幕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撑着脸颊看着他仿佛吃了什么人间美食的表情，眸光暗沉着不说话，等到顾千煦吃得差不多后才开口说道：“正好我这里有一份工作，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

　　“什么工作？”
　　餐厅外面现在估计是热火朝天，侍者开门传菜的时候顾千煦都能听到从外面传来的热闹声音，等到门再一次关上，顾千煦已经解决掉刚刚送上来的甜品的二分之一了。
　　苏天幕面前的东西没吃几口，看着他的时候居多。这会儿看他嘴边都是奶油，拿过旁边的纸巾递给他。
　　“我知道你以前有在论坛发表过一些小说，我看过，文风和剧情构思都不错。”
　　“噗——”顾千煦刚好喝了一口水，一滴不剩地喷了出来。
　　“那……那是……”
　　“那应该是你初中三年级和高一时候写的吧？我看发表时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我、我……”
　　苏天幕微微倾身上前，笑着说：“你害羞什么？”
　　顾千煦本来苍白的脸上一红，掩饰般地挖了一大口蛋糕吃下去，差点被噎着。
　　他带点不确定地问：“你说的工作，是跟写作有关的？”
　　苏天幕点头。
　　顾千煦戳着碟子上剩下的一点点奶油，说：“可是我记得你现在的工作是设计方面的。”
　　“跟我现在的工作没关系。”
　　“……唔？”
　　苏天幕沉吟着，似乎是斟酌着怎么样的说辞比较恰当，“你知道‘风起’那个论坛么？”
　　顾千煦茫然地点头，那是他经常看小说的一个论坛，现在有名的作者基本都出自那里的。
　　还没等他想好其中的因果关系，苏天幕扔下一个重炮，“我是里面的签约作者。”
　　顾千煦：Σ( ° △°|||)︴
　　苏天幕脸上笑容依然温柔，眸光依然如沐春风，声音依然充满磁性：“如果你知道那个论坛的话应该有听说过，我的笔名叫天临。”
　　顾千煦：Σ(っ°Д °;)っ ！WTF？！！
　　“你应该也知道，我基本上一个月才更新那么几次。”
　　他知道啊他当然知道！！作为天临大大的脑缠粉，顾千煦还特地注册了一个账号，香蕉硬币不停地往里飞就是想让天临大大多更新啊！！
　　顾千煦脑袋当机后重启，回顾往日等待更文时候的辛酸史。
　　苏天幕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哀怨，轻咳了一声，目光真诚地凝视着顾千煦那尚且带着不确信的双眸，“你知道我平时工作忙，出差的时间也多。而且……”说道这里，苏天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时候太累实在懒得打字，而且可能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
　　顾千煦隐隐约约预料到他接下来会说的是什么。
　　“所以……？”
　　“所以……”
　　在顾千煦印象里那个一直温柔得像是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会像一团棉花糖一样将你层层包裹起来、还附赠着各种甜味的学长，此刻似乎已经确定他不会拒绝一般，连诱拐的表情都懒得做出来，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合作？”

　　顾千煦觉得，天上砸下来的馅饼，大概都是甜蜜而充满负担的。

　　***

　　夜里顾千煦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躺在一片舒服柔软的云层上，一瞬间变成了云端上的人让他有点得瑟地翻滚了好几个圈。
　　正当他拽过旁边的小云朵想盖在身上好好睡一觉，旁边的云层忽然逐渐增多，而且渐渐有压迫的趋势。
　　顾千煦感觉到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翻身想要从一大片云层上跳下去，却又被不知道哪里飘过来的小云朵接着。
　　顾千煦囧囧有神地撑着忽然变得结实的云层坐起来，那仿佛要将他压在五指山下的压迫感几乎要让他哭出来，将毕生所学都奉献在对抗云层的上面，学了这么多年散打的顾千煦有点累了。
　　说好的很柔软呢？！
　　这不科学！
　　喘不过气来的顾千煦蹬着腿大声呼喊了起来，终于在闹钟的响声中猛地睁开眼。
　　做了一场梦。
　　很累。
　　呼出一口浊气的顾千煦捶了捶酸痛的腰背，昨晚忘了关上的窗户此刻正洋洋洒洒地落满了一地温暖的阳光，久违的清新空气仿佛都带上了活跃的因子，携着放在窗台上的樱草花香，感染了从噩梦中醒来的顾千煦。
　　这么美好的早晨，不应该浪费在床上。
　　想什么就要做什么的顾千煦，随便收拾了一下就挎着包出门觅食去了。

　　在菜市场买了一些食材后，顾千煦找了一间早餐店吃了个云吞面便拿着几个塑料袋散步去了。
　　他今天还买了一只生鸡，打算回家自己宰了熬汤喝。
　　现在那生鸡从橙色的胶袋里探出头来，跟着顾千煦散步的节奏摇头晃脑。
　　异常乖巧。

　　顾千煦现在的脑袋有点放空，好像还没从昨天的梦境中挣扎开来。但更多的是因为昨天苏天幕跟他提议的事情。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内心的渴望，到底有多么的强烈。
　　小时候总是会幻想将来各种各样的工作，幻想着自己即将会闪闪发光的未来，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当现实消磨他那些锋利的轮廓，当梦想逐渐在社会中被消耗被殆尽，从前幻想的每一分钟都带着光亮的未来终于在真正到来的那一刻黯淡无光，他不忿，也有过无数的不甘，却又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因为他知道，无论过去多少年，自己都没有办法像那些将文字活跃得像一出无声却感染人心的电影，他或许只能够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
　　偶尔的不忿会让他奋起力追，但是却依旧抵不过生活中柴米油盐的小事。
　　他记得尼采有一句话——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他曾经无数遍地问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放弃？
　　你甘心吗？不会觉得难过和可惜吗？不会有遗憾吗？
　　有没有可能再努力一把呢？

　　提着一只生鸡和几袋蔬菜的顾千煦迎着晨光，感受着微风轻柔地吹拂过额发，内心的汹涌澎湃似乎就要抑制不住地狂奔而出，他终于不想压制那份由不甘心、充满遗憾以及想要再次尝试努力的情绪。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响起，顾千煦掏出来凝视着手机上的名字，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对方温柔的声音透过话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仿佛顾千煦无论做下什么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嗯。”
　　“千煦，一晚上过去，考虑得怎么样？”
　　“学长……”顾千煦紧了紧提着胶袋的手指。
　　“嗯？”
　　“我、我答应你。”
　　苏天幕在那边笑了起来，声音在晨风中温柔缱眷。
　　“可是，我可能不太会。”
　　“没关系，千煦。”苏天幕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安抚般地说道：“我会教你。”
　　他说的不是帮，而是教。

　　“千煦，我会一步步慢慢的教你。”
　　“所以，不用害怕。”

　　被困在现实社会这个大牢笼里，挣扎着走出一步总是需要勇气。
　　对于顾千煦来说，有苏天幕那句句如承诺般的话语，这一步，他走得不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