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北顾》戚无酒

2、重逢

　　顾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一愣，角落里有一男子正端酒自饮，宽肩窄臀，眼神凌利，气势逼人，脸部轮廓分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不是季南城，还能是谁？
　　“这位可是个大人物，跺跺脚z市都得颤三颤的主，走走走，必须得结交一下！”林颂之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干脆拉着顾北走了过去。
　　顾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时，人已经到了那人面前，而林颂之已经向那人主动问好，开始介绍起顾北，虽然他已经被季南城自带的冷气冻的不行了。
　　顾北骑虎难下，只得扯起一个客套的笑，把手伸了出去：“季先生你好，久闻大名，在下顾北。”
　　季南城缓缓把目光移到了顾北身上，一双眼睛犹如深潭，仿佛能看到人心底去，就那么淡漠的、冷静的、又带着点诡异的打量着顾北，良久良久。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林颂之看看顾北，又看看季南城，不禁心里犯怵，毕竟季南城这人喜怒不形于色，却又为人强势的可怕，z市还真没几人敢跟他对着干，他自己也很少会对什么人特别上心。
　　这一次竟对顾北这么关注，不禁让他心里打鼓，也无法从季南城那双淡漠的眼中分辨出来友好还是不友好。
　　顾北就更不用说了，心里简直七上八下，手心也有些微微冒汗，嘴角的笑亦有些僵硬，却还强自镇定的朝他伸着手。
　　只不过和林颂之不同的是，他想得是季南城是否认出了自己，若是认出了，又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
　　而最重要的是，顾北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自己的骄傲，让他不至于面对季南城时再次懦弱的逃离，或者失态。
　　终于，在两人的忐忑不安里，季南城伸出手握住了顾北的手，淡淡的说了一句：“季南城！”
　　季南城语气平静，表情冷淡，就像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顾北一怔，心里微微有些酸涩，他这是没认出自己吗？也对，都过了七年之久了，他离开z市的时候两人都只是十八岁的少年，如今却已步入青年。
　　七年时光，足以磨灭一切。
　　顾北嘴角缓缓的勾起笑：“久闻季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季南城表情讳莫如深：“顾先生过誉了。”
　　两人客气十足，像是真正的初次相见，推杯换盏中，却不知埋葬的是谁的心，隐藏的是何种不可言说的心思，那些亲密无间的过去，似乎也被这轻轻的客套一笔勾销，仿佛不曾存在过。
　　而这边，林颂之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暗自擦了擦冷汗，发誓以后能和季南城少打交道就少打。
　　两人短暂的交谈之后便分开了，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顾北一直心不在焉。
　　他已经很久过这么心情了，季南城，总是打破他的记录。
　　好不容易等到了酒会结束，顾北不禁松了口气，和林颂之打过招呼之后就匆匆往外走。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季南城靠在黑色的车身上，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捻着烟头，眼神晦暗的望着他。
　　这时候酒会才刚刚结束，大多数人都还未离开，空旷的停车场只有他们两人，一时间，气氛安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季先生也要离开吗？好巧。”过了好一会儿后，顾北才收拾好难言的心绪，向他走去。
　　季南城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他。
　　顾北心脏不受控制的挑得飞快，他嘴角牵强的挤出一丝笑：“刚好我也要离开，季先生再见。”
　　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两步之后，却突然听到身后季南城发出浅浅的叹息：“小北，你真的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顾北身子一僵，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背对着他，半响后才有些苦涩的开口：“我以为……你并不想和我相认。”
　　季南城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想让他转过来。
　　相触的地方仿佛一下子变得滚烫，热度惊人，顾北一个激灵，瞬间就闪开了。
　　季南城便又转到他面前，静静的盯着他，眼里仿佛有一片晦暗的光。
　　“走吧，我送你。”良久后，他如此说道。
　　顾北是坐林颂之的车来的，他自己的车子送去保养了，林颂之还没有离开酒会，顾北就得自己打车回去。
　　听到季南城的话，他有心拒绝，但看着对方眼里的执着，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的执着有多可怕，强行拒绝下去只会闹的双方都不好看。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气氛很是压抑。
　　两人明明是早就相识，此时的相处却又是那么的尴尬，而这尴尬，又都不知如何打破。
　　到了顾北公寓下，他匆匆谢过季南城就要上楼，也不给季南城说出“不请我上去坐坐吗？”这样的话的机会。
　　季南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微凝，神色复杂，半响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顾北回到自己家，拉开窗帘后，看到的就是季南城坐在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朝楼上望来，胳膊搭在车窗上，指间的香烟燃起微弱的光。
　　在路灯的照耀下，他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暖色的光，面容有些模糊。
　　顾北无声的和他对视，良久后，拉上了窗帘，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一夜无眠。
　　而窗外、楼下，季南城的车也在那里停了整整一夜，天亮后才离开，留下了一地凌乱的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