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寒》杨阿缓

2、第 2 章

　　他在那日落寞的目光我这一生都记着，后来，每在深夜寂静无人时，我就想啊，他弑兄逼父退位时，有没有想起他母亲叫他记住的这“明哲保身”四字。
　　我想他是忘了吧。
　　夜里，我轻轻抚着他的眉头，他可曾想过，我这心也很痛啊！
　　他又新纳了妃子，听说是礼部侍郎的孙女，长得好看，他向来庸俗，只要长得好看就行，品行文采他向来不在乎，我反倒落了个“贤后”的美名。
　　只是后来他们说我杀了怀孕的侗夫人，一切都变了，在瑞祥宫门前我整整跪了两天。
　　“侗夫人当真不是你杀的？”既明紧紧握着拳，骨节泛白。
　　我站在他面前，微笑着，“臣妾跪都跪完了，是不是臣妾又如何呢？”
　　“你若说不是，朕便信你。”
　　“你当初说许我后位，想来定是不会废了我，你我之间，真相哪有那么重要。”我转身欲走。
　　“你说朕变了，你又何尝没有变呢？朕还当你是当年在王府用朕的扇子扑蝶的阿绾呢？”
　　我装作没有听见推门而。
　　从楚国到安国，我的目的向来不单纯，安楚交战，战死的是我最亲的两个哥哥，我对既明哪能有一丝感情，也是不敢有一丝感情。
　　怕我终究要愁断白头了。
　　这一年，我生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公主，那天，满院荼蘼花开，既明便为她起名荼蘼，封号德昌公主，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喜欢一个孩子，恨不得把江山拆了送给她，我们的恩怨似乎也因为这个孩子而缓解了。
　　“陛下为何这般喜欢荼蘼？”我问。
　　此时荼蘼已经会走，扑闪着大眼睛确实讨喜，既明拿着一支金步摇摇晃着逗她，漫不经心的说：“你看着荼蘼，可曾心惊？她的眼睛多像她啊！”
　　我望像荼蘼，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变得深邃，仿佛看透我的心，看穿我这双手也曾染过鲜血。我的心，疼的厉害。
　　既明也曾有过真心喜欢的女子，她的长相是那样普通，唯有一双眼明媚。
　　那年我十八岁，已经做了两年的显王妃，日子平淡，却也真心宁静，我那时有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安皇赐字“清”，便叫做元清，元清是我在安国唯一的亲人，他有时会让我忘了我是楚国公主。
　　但是一切并不随人心意。
　　除了进宫，我是向来不出显王府的，只是当时依洁公主看上了新科的状元，整日缠着那位状元爷，有时在外面玩的晚了就住在显王府，依洁公主耐不住寂寞，便经常找我聊天，我便知道了那位荟蔚姑娘。
　　我并非不信任既明，只是完全出自好奇心，我随依洁公主走进了那个叫做莫问居的地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荟蔚，我更不知后来我竟然杀了她。我本以为是一位怎样的绝代佳人，却没想到，她连我相貌的一半都不及。
　　依洁公主似是与她相识，竟叫她荟蔚嫂子，那一声一声嫂子就像是尖刀在我心上挖。
　　“妾身给姐姐请安了。”她微微躬身行礼。
　　我不知道依洁公主是出于何种心思竟带我见她，只是那在莫问居的片刻是我这一生最难熬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