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枫林》清清蓝风

26、第二十六章

　　凤溪没有扶起慕容楠，任由他跪在地上磕头，砰砰砰的声响听的让人牙酸，没一会，就红了一大片，而此刻，却没有人关注，慕容楠照顾小主不力是事实，让那么小的孩子病成这样，是他怎么也推卸不了的罪过。无论凤溪怎么处罚他都不为过，何况磕几个头？
　　凤溪看也不看慕容楠，越过他以及坐在床边的老大夫，极其缓慢的走到了床边。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她的孩子了，凤溪时常在想，然儿还记不记得她，会不会想娘亲，大多数孩子一岁都可以喊人了，就是不知道她的然儿会不会喊，想着想着，心口总是钝钝的疼，心疼，不舍，愧疚，总是伴随着，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孩子是她最愧疚的，她对所有人问心无愧，唯独这个孩子，她对不起他，生而不养，愧为人母！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皇姐的虎视眈眈，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注定不能让他出现在人前，隐藏，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凤溪总是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不管怎么说，对孩子总是最不公平的。
　　眼前的孩子，瘦弱，苍白，小小的孩子，受着病痛的折磨，哭的红肿的紧闭的双眼，即使在睡梦中也极不安稳的样子，哪有几个月前见到时的白嫩可爱！
　　心中一痛，含着泪，凤溪坐到床边，轻轻的，珍视的抱起了孩子，凤溪用脸颊挨住孩子的脸，大脸贴着小小的脸，如果忽略孩子苍白病态的脸色外，竟意外的温馨。
　　老大夫在一旁看着，虽然见多了生老病死，这一幕也仍让他感到怅然。想到这孩子的命运，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
　　凤溪回过神，看向老大夫，眼里仍带着期盼，询问道：“大夫。我的孩子怎么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你是孩子的母亲吧？”
　　凤溪一怔，答道；“是。”
　　老大夫站起身，向凤溪作了一个揖，然后才道：“老朽无能，医术不精，是救不了令公子啦。”
　　看了一眼凤溪怀中的孩子，接着说道，“令公子被带着长途跋涉，路上感染了风寒，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而导致病情加重，孩子太小，经不起颠簸，再加上水土不服引起的病症。而且，，，”
　　老大夫抬头看了眼凤溪，“令公子好像中了毒，恕老夫无能，于解毒一块实在是不懂，实在是帮不了令公子了，夫人另请高明吧。”
　　“什么？”凤溪仍抱着孩子，垂着眼，看不清神色，而一旁的夜一先叫了出来。
　　老大夫摇摇头，背起旁边的药箱，叹口气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就被凤溪拉住，“大夫知道我的孩子是中什么毒吗？”
　　“这个，，老夫不知。”
　　凤溪点头，“如此，多谢大夫跑这一趟了，夜一，帮我送送大夫。”
　　“是”夜一应声，然后在老大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拍在老大夫的后颈，老大夫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夜一扛起老大夫，迅速离开了房间。
　　慕容楠在老大夫说出中毒时已经瘫软在一旁，面如死灰。他竟然没有发觉那孩子中毒了。
　　自离开伤兵村寻找凤溪以来，慕容楠带着孩子四方游走，由于不熟地形，自然走过许多弯路，甚至于深入了贼窝，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土匪居然没有为难他，关了他一晚就放走了他。他一路走一路找，走了很久才找到了凤溪之前呆的那个县城临城。之后多方打听，才知道凤昕玉化名凤溪藏到了一个商人之子身边。但凤溪这时候已经准备和商队离开了。
　　孩子在他出来没走多久就患了风寒，可是他急于找人，再加上不敢随意暴露行踪，就只开了些药救治，所以一直没有好全。然儿一路上都有些虚弱，只是他太过乖巧，很少叫疼，竟然一路都忽略了过去。
　　想到这，慕容楠恨不得给自己两刀。然儿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啊，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可是他怎能这么忽略他，让他忍受病痛的折磨。
　　他狠狠的扇了自己几巴掌，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唯有不停的磕头，心里的悔恨像洪水一样的将他淹没。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也没有任何权利再照顾这个孩子了。跪在地上的慕容楠眼里闪过一抹决然，如果然儿就这么去了，他也不会苟活。
　　他的悔，他的愧。凤溪都不在意，她甚至想不起来处置这个失职的属下。凤溪不断的回想，有谁能够救她的孩子，有谁可以解毒，可是，想不起来，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不对，一定有的，再想想，再想想！
　　对了，凤溪抬头，李婶曾说过李大夫曾是江湖上有名神医，因为得罪了人而被江湖上的人追杀，江枫出面救了他一命，不知道是出于报恩还是走投无路，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跟随了江枫。
　　既是神医，那就一定会解毒，当时我那么重的伤都治好了，更何况风寒！
　　想到这个，凤溪迅速起身，抱起孩子就往外走，经过慕容楠身边停了下来，无论之前对他有多信任，经此一事，凤溪在是再也没办法信任他了，至少，不会再把然儿交给他照顾了。
　　慕容楠直起身，直直的看着凤溪，千言万语在凤溪寒冰似的眸子里消耗殆尽，凤溪看他的眼神，没有怨，也没有怒，很平静，像一潭死水那般平静，掀不起一丝波澜。慕容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垂下脑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好像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吸气，感觉周围的空气是如此稀薄，嗓子很堵，堵的发痛。
　　“唉”，慕容楠听到叹气声，头垂的更低，静静等着凤溪的审判。
　　看到慕容楠那可怜悔恨的样子，一时间，凤溪心中的郁气也散去了一些。造成这样的结果，罪魁祸首是她才对，如果不是她的出逃，慕容楠有怎会出来找她，如果不是出来找她，然儿也不会出事。只是，就算如此，当初她将孩子交给他就是因为相信他会将然儿照顾好，他，终究是辜负了她的信任。
　　“起来吧，以后你不用照顾然儿了，伤好后就回去吧”，虽然一直没说，但凤溪一进门就发现了慕容楠身上有伤，凤溪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伤的，但这一路走来想也知道不会轻松，跟何况带个孩子。
　　所以，凤溪才没有处罚他。
　　“主子！”慕容楠唤道，他不愿离开，更不愿就这么离开。
　　“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心中一痛，慕容楠眼中含泪，却是再也说不出留下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凤溪离开。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慕容楠一人，他环顾四周，只觉得无尽的寒冷直击心房，他用双手环住自己，想要给自己温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暖意。
　　‘被放弃了呢’没有说出的话，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慕容楠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天，大雪纷飞，年幼的他再一次从青楼逃跑，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身上已经冻僵，没有了直觉，只剩下本能不停的跑的他，撞到了当时的凤昕玉的怀里。当时的他那么狼狈，可是，她没有一丝的嫌弃，抱起他，将他放进温暖的马车里。那是他在家破人亡之后第一次感到了温暖。他想拥有这个温暖，可惜，一直都不属于他，如今，仅有的一丝温暖也被他弄丢了呢。
　　凤溪没有在意慕容楠在想什么，她现在跑着然儿，不停赶路已经过了午时了，她不知道江枫他们走了没有，现在她唯有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凤溪裹紧包裹，亲亲孩子苍白的脸，压抑住心疼，一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当夜一回来时，只看到在房间里失魂落魄的慕容楠，而不见了凤溪和孩子的踪影，夜一皱眉，没有管地上的凤溪，沿着凤溪留下的痕迹追了过去。主子此时因为小主子心神大乱，希望不会出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