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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桐院 ...

  •   梧桐树下,紧紧抱住他。沉香仰起脸来,灵光流动的眼点点依恋,忽然揽了我探首吻来。我没想他如此大胆,心旌摇荡,只想深深地回吻过去,他却柔柔碰一下就退开。
      我瞪他一眼,一手扶了他后脑,对着那霞火艳灿的唇,倾情吻下。
      也不知梧桐树落了多少叶,只觉一直在晃荡。他学着我辗转缠绕,双唇热情如火。我一点点沉醉,全不知这一吻如何结束,只知多日里的思念多日里的寝食难安,这一刻百倍偿还。
      “沉香,你想我不?”我抵着他额头。
      他喘息未定,却答得挺干脆,“不想!”
      “沉香……”
      他一笑,“有时候想。”便拉了我在林里转,桐花零落,惊鸟四飞。我心头扑翅般地快活,他也是欢喜莫名。
      秀竹过来唤用早膳,一句话说了两三次才说明白。公子最乖巧的女孩也被他的神采震慑。沉香却似乎没想过肚子,树下不知逮着哪个丫头养的猫,追个不停。
      丫头们在石桌上摆了碗筷,猫儿被他一冲,飞桌上撞了个碎亮。飞虹刚巧一拐一拐地走来,定了下神,戟指就骂:“你这野猫儿!”
      沉香收了前冲的身形,眨着眼不敢动。
      我脸一翻:“不就几个破碗!”
      他走过来亲亲我,一溜烟跑大明阁去。我晕乎乎跟着,眼里一晕的朱檐绿瓴,广厦绵宇,他在朝霞下望我一笑,然后沿着碧玉阶上上下下地跳踏。我在他身后追着看,从不曾见他如此活泼的模样。
      “沉香沉香!”
      他跳到玉基上转个圈,“怎么啦?”
      “我我……”我如坠回与他初识的那一夜,棠花流苏,彩贝照鎏灯,他毫不惊动地到来。不自禁问了与那夜一样的话,“你,你怎么来的?”
      却又被针扎了似地回神,一瞬间连环想到,入蜀的道路如此艰难,他这不经世面的长安世子如何跋涉而来?他的车马呢?
      沉香停下奔跳不休的脚步,侧着头。
      桐林里扑腾腾飞出最后一只晨鸟,倏忽没入蓝天。
      他眨下眼,忽然扬起双臂,“我飞飞飞来的!”
      我瞪大眼。
      如果说公子扮小鸟很白痴,那么沉香扮小鸟呢?
      答案是他娘的人与人就是不同。沉香那只鸟怎么飞都叫天真无邪率真可爱,一笑一动纯天然无作伪,美得你要把心掏给他。公子便只能是恶心笑话。
      那群丫头已经看呆了,一个个瞪着眼像要活吞了他。
      我冒出个浑蛋念头:也许该把他藏被窝里。
      一念才动,耳旁忽然炸了个响雷:“香香,抱一个!”
      我巍巍望去,龙香玉不知哪里钻出来,正站阶下对沉香张着双臂。
      沉香那只飞鸟僵住了,还扬着手踮着脚,保持着奋翅欲飞的姿势,却一点点缩回我身边。“笑天……”
      我一把抱死他,对龙香玉吼:“你滚远点!”
      龙香玉三两步冲上玉阶,两眼冒光地看着沉香。
      我把他塞身后去,还未开口,龙香玉猛地扯过我耳朵,“笑笑,他好可爱,把他给我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讨小猫小狗。我掰开她手,斜眼里见沉香眨一下眼,又眨一眼,趣味地笑了。
      “龙香玉,你他娘的敢碰他一下,我跟你动刀子!”
      龙香玉拍拍手,“他要喜欢我呢?”
      “动刀子!”
      “笑笑啊,姐啥……”
      “闭嘴!”我狠狠瞪去一眼,“你刚叫他什么?”
      想起那一句,鸡皮冒了一身。
      “小金子说你在兰州结识了个美貌公子,叫什么沉香的,我看一定是他!沉香,嗯,香香~”
      她嗲起声,我头皮都炸了。
      “不准你——”
      “咦?香香呢?”
      我急忙转身,门廊、台阶,四处不见人。

      四处找他。慌了神乱了分寸,好一会才见元瓜儿指着檐后,说在那呢。
      仰了脸望去,果然见他在琉璃瓦间溜行,似乎翻了不少瓦片,抛来抛去,片刻滚下来,砸得满地翠绿。
      龙香玉眯着眼,“他几岁?”
      “十七。”
      “我瞧是七岁。”
      我有些不安,凶巴巴地警告:“记住!动刀子!”
      然后纵身上了屋顶,把沉香扑住,轻软的身子抱入怀,才觉有点放心。不知为何,与他在一起有时总会没了主意,只能随着他转。沉香挣了两下,才老老实实被我抱着。两人倒在碧色琉璃瓦上,他摸着我鼻脸,时而天真时而多情。
      我趁机亲他,眼里瞄见几处破洞,有些纳闷,“沉香,你拆我房瓦干嘛?”
      “不就,几块破瓦!”
      我瞪瞪眼,真是长安来的皇家子弟,琉璃瓦嘛,王府一抓一大把,稀罕个啥?只是这语气怎么听着那么熟?
      沉香翻一边去,随手掰起一块,晃当又砸了。
      我枕臂躺平了,一脚屈着,一脚搭膝上,眼望清亮云天,阳光渐渐明媚。
      忽然有个感觉,如此头脚不着地,原来是在天堂。
      打一眼去,那小子不知何时也屈膝勾脚,学我的模样,只是手里不安份,还在时不时地抛一下瓦片。那哐当的声音,听在耳里竟如此脆亮安心。
      “……破瓦!”他嘟哝。
      我眯下眼,一翻身,“砸破瓦有啥乐趣,你乐意我陪你砸屋子去!”
      沉香笑起来。眉眼飞扬,如满天辰子动荡。
      我拉起他,笑道:“沉香,我教你学鸟飞!”
      揽住他的腰,展起轻功,真个如鸟般慢慢往地面掠去。
      四足着地,他大叫:“再来!”
      我哈哈一笑,带了他满院飞。龙香玉似乎回她院里去了,几个仆婢在清扫,没事的聚廊子里,还是有些失魂落魄。
      我暗骂“白痴丫头”,把沉香带出桐院,云天竹海里飞翔,他半空里抱来,凑唇一吻,我美得差点撞了竹子,忙借力翻个筋斗,又听他哧哧地笑。
      不觉飞入了无为居,我探手折了一把杜鹃,往他头上抛去,夭红灿白,缤纷如落天琼华。他笑着,发上摸了一朵吹。
      我忽然瞥见娘,站在檀木回廊中,如高贵的妃子。于是一个漂亮旋身,落在花丛里,“娘!娘!”我叫,把沉香转过去,“他是沉香!他是沉香!”
      娘皱着眉。
      “她是你娘?”沉香侧脸望来,捏着我脸蛋,“她比你漂亮多了,你的眼睛和她一样,大大的亮亮的。”他边说边比摹,惹得我一笑。
      娘按着栏杆,鬓上步摇一晃一晃,珠翠照着圆润高洁的额,却始终皱着眉,一言不发。
      我转两圈,又带着沉香出去。
      这回飞到了柳相明的居处,竹屋空空,烟翠映帘拢。听丫头说他半个多月前行万里路去了,回来后一直没见人。我与沉香在木篱下寻到他的那张瘸腿躺椅,呯地一倒,又咔嚓断了一脚。
      两人哈哈笑,飞快逃离了。
      沉香摸摸我额上细汗,“你累了,咱们回去。”
      我摇摇头,却还是与他回了桐院。在自己院子又慢悠悠转了一遭,先去鞠场,拿皮球踢几下,说明天陪他好好打一场。又转莲池去。
      八月初,荷叶青碧,居然还有一两株未放花苞。
      我总想着那幅绣画里的他,把他按池边坐了,探手折了一支,放到他手里。
      苞尖嫣红,濯洁又火艳。
      沉香摇两摇,笑笑地,“你也知道这花好看?”
      我点点头,细抚他鬓发,想着东角的一大片牡丹,决定留给他个惊喜。沉香忽然别过脸去,指着池中稀稀落落的花,叫:“再摘,有并蒂的!”

      给他摘光了池里的花,他又说太阳照得眼花,我把他带回大明阁,被秀竹抓着用膳。沉香有一筷没一筷地,似乎没什么胃口。
      我想他爱吃桃酪,便折腾着厨房给他做,却又没桃子。想了想,又道:“听说长安人爱吃胡食,我叫老师傅给你做生羊脍好不?”
      沉香唔唔两声,又摇摇头,我只好作罢。
      午后在垂纱敞厅中打扇乘凉。他抱着满手残荷,猫儿般傩在竹榻上,让我喂着红罗丁。我说没人让我这么侍候的,沉香伸个懒腰,继续吃。
      丫头们晃来晃去,全学起了蝴蝶,我有时望去觉得格外招摇明丽,似乎今天日子好,一个个都换起了新衣。这些小人小心思,还偷偷在帘外议论沉香,说他是画里飞出来的天仙。
      沉香真被日头晒昏了眼,一直慵慵懒懒地躺着,我从多宝格上搬下一堆彩瓷玉器,摆他面前。自己支着腮帮,边瞧他边塞凉点。
      “沉香,你娘病好了么?”
      沉香转着一只绿彩马俑,呢哝,“娘……唔好……”
      “你这次是特意来看我的么?”还是又奉了什么鬼皇命?我闷闷地想。
      “嗯……”
      “沉香!”我皱起眉,他怎么越瞧越不对劲,早上还野猫似的乱闯,才过个晌午的工夫,就虚困成这样。我摸他额头,冷渗渗的,又看他整脸恍惚的神情,心中一动,小心问:“你是不是药瘾犯了?想吃寒食散了?”
      “嗯……”他眼神迷迷离离,忽然勾住我衣角,“笑天……别走……”
      我搂住他,这小子浑身冰凉,一小颤一小颤地打着。我直把他往胸膛揉,“我不会走,别怕,我拿寒食散给你。”
      召来苗子,暗中吩咐一句。她很快从丹阳子处讨来一瓶绿丸子和一堆宁神安睡的药散,还带来药师的一句话:瘾症不重,可每日服一丸,十日后递为三日一服。又说他很忙,不过来看了。
      沉香浑身无力,只有嘴唇在打哆嗦。我给他塞了一丸,又喂了些安神散,抚着他背,“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
      他慢慢睡了。
      我抹去额上的汗,抱着他,小心在榻上躺平了。南风徐徐吹来,吹得人犯昏困。便也合眼眯了一会。睁开眼时秀竹恰巧从飞扬的纱帷后走来,托着一盘新鲜荔枝,说是娘让人送来的,戎州最后一季的绿荔,不吃就没了。
      我让搁着。怀里沉香还睡得沉,呼吸极细。
      侯小金与几个僮仆在廊外打双陆赌钱,也不知是风闪了神还是怎么,有人看花了骰子,一时五六把嗓子争闹起来。一人赌咒发誓般,直嚷嚷:“要我看错了,让捕南诏打仗去!”
      于是门口打瞌睡的丫头也唧唧咕咕起来,说起唐军被南诏打败的事,这阵子北地几个州城都在捕人为兵,还要打。
      沉香就是被这一阵吵闹惊醒的。
      我抓起个青釉金光壶,砸出去,“吵啥吵,打仗还打你们奴才头上去了!再吵剥你们皮!”
      沉香清醒过来,搡着我,“你挤我的榻干嘛?花都压巴烂了!”
      那一脸着恼,猫儿被抢食似的。我捏着他小脸,狠狠扯了把。
      丹阳子的药散果有神效,他睡饱了瘾沉了,又神采奕奕地玩赏起那堆瓷器。抓一个转几下,开始还似模似样,越到后来越离谱,公子眼睁睁看着他拿起什么粉彩俑螭耳瓶,珐琅盘麒麟杯的,晃弄一下就丢了,能粉碎的都粉碎。
      便是昨夜砸屋子都没他厉害。
      我拿起个荔枝,剥了皮塞他嘴里,他眼没眨吃了。
      我又拿起一个,边剥边说:“你家那个皇帝呀,年年八百里快马给他的妃子送荔枝,你是他侄子,有没沾光吃上几个?那杨家兄妹可真又懒又能折腾,自个跑戎州吃新鲜的不好么?偏偏让人死赶。”喂了两三个,又说,“你这世子有福气了,这是枝头刚摘下的戎州绿荔,他皇帝贵妃坐在长安,只能吃半馊的。”
      沉香丢彩器的手渐渐慢下来,忽然吊起个荔枝,转过脸来,“你吃不?吃我给你剥皮,不吃,我就剥你的皮!”
      我一抖,这哪是仙子,分明是妖魔。

      “哪这么热闹啊,一进桐院就听着呯哩哐啷的!”
      龙香玉悠悠转过垂帷,烟水绿的罗裳,嫩黄薄襦,头上玉钗飞仙髻,有多婀娜多婀娜,有多刺眼多刺眼的走来。
      “你又来?”我满脸嫌恶对她。
      龙香玉笑眯眯,“笑笑啊,猪鼻子飞你脸上了。”
      沉香看着我,我磨牙。

      天宝十年的八月初一,这天仿如一枚摇晃的彩羽,又轻柔又鲜艳。
      我挨着夕阳落下,琉灯高悬,仿佛还在梦间。沉香被我拉上镶珠牙床,月白曼帐一层层落下,眼里是晃荡的灯华,灯华里他如菡萏照水的面庞。
      一整日,怕再惊着他惹恼他,那么多次贴怀相拥都忍了蠢蠢欲动的心思,如梦似幻地想着,还能怎样对他好。
      这一刻搂着他,才觉是最好。
      在他耳颈间厮磨,轻唤。想着细火温磨还是直接压倒了事,说出来的话却翻了样:“还想玩什么?除了这张床,你爱砸什么就砸什么。”
      沉香哧地一笑,眼波流转,如银河轻漾。
      他揽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轻语:“从没人这样陪我玩过,从小到大,都没人陪我玩。笑天,你以后都这样。”
      我捧住他的脸,一点一点亲吻,“你要喜欢我天天陪你玩,明天鞠蹴,后天赛狗,大后天找一堆人拔河去……咱们一天玩一样,你想咋玩就咋玩,想飞我就带你绕着竹子飞!”
      沉香笑着吻过来。
      这世上荣华富贵他生来就有了,却连与寻常孩子厮玩的乐趣都不曾拥有。他十七岁,十七年来如何成长我不能尽猜,但是生为皇族贵胄,如何会有逍遥随性的日子。想起在兰州相处的三日,明知我是混蛋不怀好意,明知身处险地,他仍宁愿受我软禁,贪图那一时自在。
      便恨自己当时不带他满城飞。
      沉香揽着我,绡衣宽落,与那曼帐轻晃。两人不住相吻,他咬着我肩颈,轻一下重一下,忽又笑语,“我好不容易才能来找你,要是被抓住了,咱们就没法见面了!笑天,你要把我藏紧点。”
      “藏、藏被窝里,好不?”

      接连两三天,他都被我拌在大明阁中胡天胡帝,什么赛狗打马球,全抛脑后头去。这床第之欢他渐渐熟悉,就是身子羸弱,都不敢太过放纵。
      有时候也只在阁里耍些小游戏。我发觉这小子实在单纯得可怜,王府的十七年当真是白活了。什么双陆、樗蒲、蹴鞠、投壶,啥都不会玩。连一次让几个奴仆角抵取乐,他在阁上观看,竟然也那么津津有味。
      这两天秋老虎毒得吓人,除了早间在桐林里走一走,公子也不敢让他乱跑。听花匠说牡丹苗晒坏了一片,我摸摸鼻子,不敢带他去看。
      连日没出桐院,外头的世界似乎也没翻天覆地,只是听说周凛从兰州回来了,带来的消息证明龙香玉没诳我,而公子也没看走眼。那一月中滚青门确实没人出过范阳,他那一门的刀法其实另有旁支,但神份成谜,行踪诡秘,凶手至今没逮住。
      王海贵与兰州分舵的人据说只是小惩大戒了一番,不知老头子为何大发慈悲。诸事有人操心,公子懒得理,整天只与沉香厮混。
      沉香不知为何,特喜欢巴着那张竹榻,还指使我搬到敞栏边。大明阁是双层雕楼,右翼连着齐整朱厢,厢外游廊如龙,曲曲折折绕去便是莲池。竹榻靠在二楼花栏间,他坐着趴着都可以遥望潋滟水波,点点粼光荡荷影。
      我陪他坐在榻边,他随手抓过公子的雪青圆幞,扯一扯,压臂下当护腕了。然后托着腮念念叨叨,一会桐院桐院,一会又荷院荷院。这两日时不时如此。我琢磨着他心思,大概是想给我的院子改名,好在他还不知牡丹,不然念起牡丹院,公子这男儿脸面不知哪里摆。
      听他念念不休,一时豪气大发,叫人取来十色笺,大笔一挥,写下这么两个:荷苑。对他笑笑说:“公子给你换荷苑,马上换。”
      才要差人去跟总管说,沉香瞪着那字,突然一手重重拍纸上,叫一声:“这张是我的了!”然后小心翼翼收入怀中。我傻愣半晌,头回知道公子的墨宝如此珍贵。
      后来院名没改成,那小子压根没想去桐换莲,公子被白白糊弄了一回。
      他来了三日,第四日一早起来,让公子侍候着穿衣洗脸之后,便晃悠晃悠地往书房走。那是他头回走那里去,大明阁除了几间客厢,差不多带他逛遍了。这间没去,是我压根就忘了有这么一间房。
      我抓着衣带,纳闷地跟在后头。
      沉香一开门就晃了眼,公子那书房,叫一个浩渺华丽,连他这长安世子都被震住。
      他走过去,金檀架上随手抽下一本,慢慢翻一翻,丢了。再抽一本,慢慢翻过,又丢了。跟着抽第三本,翻得稍快,翻完还是丢。然后是第四本第五本第六本第七本,第一架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一排又一排,一本比一本翻得快,一本比一本丢得干脆。最后就像刷纸,唰唰唰,连一遍都没过完就往后头丢,公子眼里只见纸页扑腾,飞书满天。
      “沉香,你在找什么?”
      沉香停下手,转身看着公子,那神情特无辜,“没有。”
      然后走回敞厅,闷闷呆竹榻上。
      我不知怎地心就纠结起来,过去把他搂了,连亲好几下:“我带你出去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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