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古来征战几人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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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由腊月初始，重军抵抗沉军之外，与流寇且战且和拖延三月有余，流寇也在重沉二军之间摇摆投靠。
流寇是困扰重国多年的心病，前有骠骑大将军林朝朔为平流寇之乱力战身死，后有曲度百姓无数次受其残余势力侵扰，重化昀本欲和平收复，但终告失败，最终付诸武力。
如今重军手中有包括十七位将领在内的五百多个沉军俘虏，沉军退守辽城不敢妄动。重化昀立刻趁机开始清除流寇，短短数十日，藏匿于戚门山附近的流寇无可躲藏，重军势如破竹，以风卷残云之势清扫其残余势力。至此，在戚门山两国边境流窜延宕六十余年的流寇之乱，终告平息。
沉军那边终于同意签订盟约，从此不再进入戚门山，严守两国边境界限，曲度齐色二城往来通商事宜待两国重新详谈再立。
大军终于班师回朝。
得胜而归，一路众将士却不见欢欣鼓舞。
历时四个多月的这一战太过惨烈，想到他们在天寒地冻中艰难行军，出其不意的流寇，手段毒辣的沉军，让人不寒而栗的密约毒，一条条无法挽回的人命，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却也难抑心中悲情。
许多伤重的士兵，被人用担架抬着，痛苦地咬牙坚持，还有一些，只能由战友带回写有他们名字的木名牌，一块一块的木名牌，都是从血流成的河里被收集回来，背后都有一个年轻而蓬勃的生命，他们英勇的身躯将长眠于他们热爱的那一片土地，而他们的灵魂将随着这些木名牌回到家乡，然后交到一双双手中，可能是老人苍老的手，可能是妇人年轻的手，也可能是孩子稚嫩的手，最后安息于永恒的故土。
即使早已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可是，前一刻还在与你并肩作战的兄弟下一刻便血染土地，这一种感受，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得。他们一面不忍生命的无常，一面又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战场，这就是军人风骨，家中亦有高堂妻小，但能以一己之身换天下百姓的安定，死亦足矣。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城门外，重化奕长身而立，身后是一众身穿官服神情肃穆的武将和文官，城门处一千守卫整齐肃容，恭肃端立。城中街道也早已清理，百姓都在道路两旁夹道守候，虽人多拥挤，但却都面容肃静。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此守候重化昀平虏大军的入城仪式，但的确是最使他们悲戚伤怀的一次。
突然一骑飞马自城外过来，马上骑士锁子铠甲，飞身下马，步至重化奕身前单膝叩下：“见过大皇子。”
重化奕道：“免礼，将军何时才到？”
“回殿下，将军现已至齐门亭，不到一刻便可至城门。”
“好，你先下去吧！”
“是！”
骑士退下，片刻，重化昀的军队就已至城门外不远，从战场归来的风霜肃杀之气，让人为之一振。黑马银甲，横枪背弩，重化昀缓缓步入众人眼中，在远处便翻身下马，缓步走至重化奕面前躬身行礼道：“重化昀见过大皇子。”
重化奕神情温和，也有一丝激动，扶起他道：“不必多礼，你…辛苦了。”
重化昀面色一缓，点头道：“没有，大哥。”
一声大哥出口，重化奕浮出笑来，伸手扣住他的胳膊：“回去吧!”重化奕在前，重化昀与其并行，各官尾随，一行人往皇宫行去。
重化昀背负着损失惨重的低沉抑郁，虽然这是胜战毋庸置疑，但面对重以复，他还是觉得无颜以对。
重以复看着跪在面前的重化昀，道：“你起来吧。”
重化昀只好起身。
重以复深知这个侄儿心中所想，便说道：“朕知道，此战艰苦异常，朕已经下令让你的部下好好休整，你们都辛苦了，朕…十分感谢！”
重化昀被那一句“十分感谢”说得更加惭愧，立刻答道：“聿初不敢言功。”他的确不敢言功，又怎能言功？那些死去的将士的英灵，将会永远萦绕在他梦魂深处，终其一生给他告诫，给他勇毅，给他前进的决心。”
重以复轻轻叹了口气。眼前自己的侄儿，当真和当年皇兄一样的勇毅刚强，用自己年轻却沉稳的双肩，挑起了重国的军国半壁天下，他经历数战，却依然视人命关天，这才是他作为平虏将军最不可撼动的所在，才是他作为重家子孙最令人尊敬的品格。
无声当中，重以复心中感慨之余，又突然想到之前听到的传言。
“聿初，朕听闻当初沉国关外，你的军中，有位人人称道的女军医，可有此事？”他缓步走下位子，对着重化昀问道，重化昀本来颔首以示，听到此话眼神微顿，随即躬身道：“聿初私自允许女子进入军营有违例法，请皇叔降罪。”
“我朝只是无女子入军之习惯，但也从不曾明令禁止，你何罪之有？”
重化昀依旧躬身，重以复皱眉道：“怎么在皇叔面前也这样拘谨了？”
重化昀闻言抬头，道：“聿初不曾，皇叔多虑了。”
“那么，能说说你那位女军医了？”
重化昀只好道：“那位女军医是聿初的友人，进入军营实属，实属意料之外，她精通医术，见军中伤员人数众多，军医难以顾全，这才留下的。”
“朕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友人，能让你护得这般严密，朕如今还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皇叔…”
“罢了，”重以复难得见到重化昀这样无奈又苦思的神情，半晌终于开口解救道，“朕也不想盘问于你，不过知道程家姑娘也跟随你去了军营，她二人还生出嫌隙。”
重化昀抬头，‘您都知道为何还问我’的表情。
“可不是朕在你身边安插眼线，你平虏将军的事迹在民间广为流传，朕不过随意听到罢了。”
重化昀了然，实在不好再隐瞒，于是说道：“她是聿初的好友，很好的朋友，我们认识一年多了。”
重以复突然皱眉，“你可知她真实身份是什么？虽是帮了忙，但军国大事不容忽视！”
重化昀一怔，没想到皇叔会这样怀疑，不由脱口而出：“不会的！”
“朕不过告诫你注意一下，为何如此激动？”
重化昀低下了头。
“只是为了签订盟约你大军迟迟不回朝，朝中已有人上书奏你屯兵关外意图不利，”重以复缓缓道，“那些老臣有时也很固执，实在也是委屈你了。”
两国战事一结束，签不签定盟约对那些只求安稳的老臣来说已经不再重要，重以复深知这些老臣迂腐得很，但也并不是奸佞之辈，他想想又道：“不过，朕倒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你如此相待？”
重化昀有一瞬的愣然，重家的天下，自己倾力维持拓展，却没想过也许这般出头有一天会落人话柄，重国自然不曾有过兄弟手足相残的事，但纵观其他二国哪个不是家族内部为争皇位鲜血横流，自己太过天真了，如无皇叔相护，也许真是被当做逆臣贼子了。
“是，”重化昀思前想后终于开口，“聿初与她君子之交，她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况且，她的娘亲也过世许多年了，能够与她成为朋友，对聿初而言是一生的幸事，所以私心下聿初并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她。”
“一生的幸事？”重以复重复他的话，眼前的聿初一脸坚定，眼中有一种光彩，当初少年得志领军出关驱除胡患归来时也没有的光彩，他心中明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一句话将陷入遐想的重化昀惊醒，怎么也没有料到皇叔会这样直接问出来，心中一时全无章法，连话都说不出来，张口结舌，原来是这样的。
重以复见此，叹息一声，“也许，你可以与皇叔好好谈谈心。”
重化昀低下头，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重皇一笑，眼里闪耀着慈祥的神情，这个自己向来视如己出的侄儿，恐怕终于遇上了生命中的女子，重家年轻一辈，不过三个男儿，奕儿与易儿自幼持重，至今也没有动静，母后为他们三人的终身之事百般操心，却从来都是无果而终，现在，也许到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