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康熙四十四年冬 紫禁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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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和小七就这么呆呆的对望着，谁也不动，气氛怪异。
小桂子不明所以，着急的催促，“七姑娘，快走吧！万岁爷等着呢！”又道，“几位爷，奴才斗胆多个嘴儿，万岁爷正恼呢，你们晚些时候再去吧！”小七回过神，低着头急急擦过十四，心中惊讶、疑惑、急切、难过，各种滋味乱成一团。
“十四弟，怎么回事？”九阿哥拍了拍十四。
“我去给额娘请安！”十四冷冷道，转身离去。
还没到乾清宫门口，就听到康熙的怒吼。小桂子压低声音，在小七耳边道，“万岁爷昨儿半宿没睡，到现在一粒米都没进，月兰姑娘刚才进去给轰出来了，您看这——”
小七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抛开杂念，从月兰手里接过早膳，推门进去。康熙铁青着脸，双眼布满血丝。太子、大学士马齐、吏部侍郎张廷玉一溜儿跪着。
小七第一次见康熙发什么大脾气，皱了皱眉，见李德全使了个眼色，硬着头皮走过去。
小七把早膳搁在康熙手边，喃喃说，“热腾腾的小米粥，酸甜可口的小菜，香香的热饽饽，真馋人哪！”
康熙没动，小七靠近了些又嘟囔，“人家吃饱了跪着不知道疼，皇上饿着发脾气，真是亏大了！哪个不知好歹的奴才，也不先把皇上喂结实了，平白给人家占便宜。”
“你们先跪安吧！”康熙僵直的肩膀动了动，摆摆手，疲惫的闭上眼睛。
小七看着康熙，很有些心疼，待大臣们都退了出去，细心的给皇帝捶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莲花香气充斥着康熙的五官。
“皇上，您用点粥吧！身体可是一切的本钱！”
半响，康熙悠悠吐了句，“朕没胃口，朕累了，想歇会儿！”
小七扶康熙进了内室，伺候康熙躺下。康熙却没睡，絮絮叨叨跟小七说话，“丫头啊，朕有时候觉得朕就是个孤君。朕这么多儿子大臣，不知道有几个心思实心实意向着朕、向着大清国的。朕就是座吃不完、取不尽的金山，任谁都想挖上一块…”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轻，呼吸也渐渐平稳，翻了个身，睡着了。
小七给皇帝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退出内室，不经意抬起眼，映出一个华贵妇人的身影，竟是宁寿宫仁宪太后，慌忙福身，“老佛爷吉祥！”
太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淡淡道，“你就是小七，模样倒挺整齐。哀家老了，皇帝留个宫女什么的，哀家也不便太多过问，可皇宫有皇宫的规矩，你自己要知道分寸，仔细把皇帝伺候好了，不能有所差池！”
仁宪太后是康熙的嫡母，只大康熙十二岁，因为没有生育，保养细致，看起来与康熙差不多，却是紫禁城地位最高的女人。小七心下明白这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当下万分乖顺的应了声，“奴婢谨尊老佛爷懿旨！”
仁宪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道，“皇帝累了，就让他睡吧！等他醒了，就说我说的，让他注意身体，哀家就先回宫了！”
“是，恭送老佛爷！”太监宫女齐齐跪下！
等康熙醒来，已是未牌时分，他动了动微微有些发麻的胳膊，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瞧见小七正坐在床边神游。
“山雀儿怎么不叫了？”康熙直起身，敲了一记小七的脑袋。
小七瞄了皇帝一眼，没精打采的道，“皇上您一天没吃东西了，精神还这么好，奴婢真佩服死了。”
康熙的肚子和小七的肚子同时咕噜了一声，皇帝侧头问，“你也饿着？”
小七假装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故意细声细气的道，“奴婢怕有人打劫，扰了皇上清梦，特尊太后老佛爷懿旨在此伺候！不敢懈怠！”
康熙噗哧一笑，“你这丫头，过来给朕更衣！”又摸摸肚皮，“朕是有点饿了，叫李德全传膳吧！”
小七扯着嗓子喊道，“李公公，皇上饿了，传膳咯！”
小七一边伺候康熙用膳，一边又开始唠叨，“太后老佛爷嘱您注意身体！皇上，凡事没有过不去的，用不着跟那些大臣生气，把身子气坏了多不划算，而且皇上生气的时候一点也不好看！”
“你这山雀儿，嘴巴一刻不得闲，太后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吩咐奴婢好生伺候！”
“哦！”康熙用完膳，批折子、见大臣，一直折腾到月亮升起，小七才得以回去休息。
小七刚踏进院门，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院子里的梅树下，是十四。小七暗叫倒霉，爱新觉罗家的男人真是难缠，打起精神，福身道，“十四爷吉祥！”
十四转过身，冷冷一张脸，“七姑娘在宫里备受恩宠，胤禵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有话直说，干嘛阴阳怪气的！”小七也没好气。
“话，是要说的，还要说清楚了！”十四的火上来了，“我在韩庄办完差使，辛辛苦苦耽搁了一个月才回来，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没日没夜、不眠不休的找你，不曾想你早已找了个大靠山，日子过得比神仙还快活。”
“你！”小七心中的委屈一下涌上来，“谁稀罕到你爱新觉罗家的金窝窝里来，要不是那天你跑没了影，小黑也不会生死不明，我也不致被你那个混蛋的太子哥哥虏到紫禁城里！还差点给…若不是遇着皇上，我现在早不知道被谁大卸八块了！”
小七越说越说气、越说越伤心，想起小黑更加难过，索性放开嗓子大哭了起来。十四是越听越惊心，倘若小七那晚没逃掉、没遇见皇上，真是想也不敢想；看小七哭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掉，气儿早消得无影无踪了，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是我不对，误会了你，不该对你吼！你别哭了，别哭了！”
小七止住啜泣，忽然想起了什么，拽着十四的袖子问，“你找着小黑的尸首没？”
“没！我找了几天几夜，也没捞着！那几日发水，不定被河水冲走了！”
小七鼻子一酸，又呜咽起来。
十四轻轻把小七揽在怀里，“别哭了，我答应过小黑要护你周全，此生绝不违背诺言！”
小七擦了擦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十四。
十四又柔声道：“我已经处置了诺泰和刘旺才，有一样东西从刘旺才那儿搜出来的，那混蛋说是打你身上取的，你瞧瞧——”
小七接过一看，竟是——“我的金钗！”一枚金钗，钗上雕了一条小金龙，龙眼是两颗紫色的宝石，夜幕下熠熠生辉。金钗是小七临行之际，大哥龙廷恩交给她的，说是母亲信物，小七原以为在韩庄丢了，如今物归原主，高兴得不得了。
“小七，这金钗…？”金钗、金龙均是御用之物，十四心中困惑。
“是我娘的信物。对了，你既抓住了诺泰，就没问出我的下落，白白在韩庄寻了一月？”
“那个奴才倒是忠心的很，至死也没咬出自家主子！”十四心中盘算，“太子，迟早有一天要和你算这笔帐！”
四十四年的冬天悄无声息的来了，北京城早早飘起了雪花。一片白茫茫之中，国子监热热闹闹的落成，康熙亲笔御书“彝伦堂”，自此大清朝有了最高学府。受教育之风的影响，康熙给小七布置了功课，每日临二十张帖子，隔日检查。于是小七又多了项工作，练毛笔字。
屋里烧着炭火，小七伏案奋笔疾书，终于临完了最后一个字，虽然写得差强人意，但比之最初起码看得懂了。小七放下毛笔，心想应该可以过关，懒懒打了个哈欠，蓦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位不速之客，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
四阿哥胤禛在康熙三十七年同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八阿哥胤禩一同被封为贝勒，平日里吃斋念书，十分低调，但时常跟随康熙巡阅四方，是个清闲阿哥，据说十三阿哥与其十分交好。
小七福身请了安，道，“大冷的天，两位爷怎么想着到奴婢这小屋来了？”
十三痞痞往桌前一座，笑道，“前些日子江宁进贡了一批新茶，我们这些阿哥都没捞着，听说你这儿有一些，就来尝尝鲜。”
小七瞪他一眼，“你那狗鼻子倒是灵光，哪儿有好的往哪儿钻！”
“四哥，你瞧瞧！哪有她这样当宫女的，连阿哥都不放眼里，小气把拉的。”
四阿哥淡淡一笑，“打扰姑娘了！”
“不敢！不敢！两位爷坐会儿，奴婢泡茶去！”小七取了新茶，沏好，端了四样点心。
十三试了一口，叫道，“果真好茶，皇阿玛还真偏心！”
小七踢他一脚，“有的喝就喝，罗嗦！”
三人均笑起来。
“小七，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一阵冷风吹过，十四推门进来，小七上前替他拍去身上的雪花。
十四放下包袱，搓搓手，道，“你这里可真暖和！呦！四哥、十三哥也在，还有茶水点心，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四阿哥和十三见小七、十四态度亲密，俱是一愣。
小七拆开包袱一看，是一把古琴，“焦尾琴！你从哪儿弄的？”
“无意间碰到的，知道你就这点能耐，不想埋没了，就买来送你。”十四自顾抓了块枣糕塞嘴里，又自顾泡了茶。
“七姑娘通音律？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耳福。”四阿哥见十三神色不对，出声打圆场。
要说小七别的不行，音律却是自小就有的天赋，一学就会，嗓子又好，当下点点头，试了试琴音，轻启朱唇，唱——
我想让你知道，永远我不会忘掉
和你共有过喜怒和哀乐，那些分分和秒秒
想让你知道，永远我要你更好
虽然会寂寞，不多也不少，此刻分分秒秒
轻狂的年少，谁能忘得了
还能闻得到，淡淡的味道，我们的分分秒秒
树叶要长高，根要生得牢，看悲欢离合
片片落叶依旧再回到年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康熙四十四年冬 紫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