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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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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今生
【陷空岛】
“你还真是会替我打算。”白玉堂耐着性子微微一笑。
“小人能来伺候员外,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当然事事要想在前头,多多替员外打算啊。”胡奇低眉顺眼,满脸堆笑,言语中极尽讨好之意。
“你算什么东西,我的婚事大哥都不曾插手,倒轮的上你来操心?”白玉堂脚尖轻点,手起刀落。
胡奇已疼得满地打滚,左肩处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这就是你荐来的好人!不仅坏了我的名头,还坏了陷空岛五鼠的名头!”白玉堂目露寒光瞪着柳青,冷冷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下去领罚去吧。”白玉堂淡淡的扔了一句。随即转身,出门,离开。
【独龙桥】
三月的碧桃开的正艳,一袭白衣独立水边,任凭暖暖的春水浸透了鞋袜,也全然不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自幼就许了我,那我今生就决不辜负你。”他认真的模样,完全不像刚行过冠礼的年纪。
“十四年了,你杳无音讯,难道你想逃婚?”他走到碧桃树下,从第一棵开始数起到最后一棵,刚好十四棵。
“你是我白家的人,逃不掉的。”语气虽冷,却隐藏不住眼里的柔情。
春风拂面,衣袂飘飘,花香袭人。
落寞的身影,竟站了一夜。
【五义厅】
卢方刚从京城赶回,独独不见五弟。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五弟去了何处,他也知道五弟什么时候该回来。
心虽安了,可悲戚之情依然萦绕心头,卢方不禁落了泪,心里默念道:“五弟,劣兄有愧于白家大爷的临终嘱托啊。”
【汴梁】
“我的石头呢?赶快找找。”她情急之下打翻了首饰盒。
“姑娘,在这!”小玉的话音未落,她已将石头一把抢过,用帕子急急的擦了擦,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她早已忘记了他的模样,她只记得他与她同龄,他很好动,很爱笑,很友善。他总是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然后用石头打树上的鸟,打水里的鱼。
六岁那年他和他哥哥离家学艺,临走前他送给她一个布袋,告诉她若是遇到了坏人就用袋里的石头打。
可她终究还是因为一句话,跟坏人走了。当她意识到跟着这个人不可能找到玉堂哥哥的时候,她已被卖到了千里之外。唯一的记忆就是手里紧攥着的石头和“白玉堂”这三个字。
【茉花村】
白玉堂从未如此狼狈,待沐浴更衣之后,他却释然了。
“我白玉堂竟被自家兄弟如此对待,反而是丁氏兄弟顾我颜面。”他苦笑了一下,走出房门,直奔大厅而去。“我倒是要看看,我这几位哥哥还能待我如何?”
白玉堂心里早有打算,他只是默不作声,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众人一番又一番的劝诫令他很烦,他只想赶紧填饱肚子,离开这个聒噪的地方。
推杯换盏之际,白玉堂已微醺。他接过展昭敬来的酒一饮而尽,复又回敬了一杯。白玉堂道:“白某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各位哥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白某也毫不畏惧,明日白某就跟展兄启程,赴京领罪。”
听到此话,席间各位都如释重负,惟有卢方暗暗的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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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
爱才如命的赵祯没有治白玉堂的罪,年少轻狂的白玉堂也没有做朝廷的官。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初来京城时的模样,惟展昭这一知己,不可多得。
“小玉,去告诉妈妈,我今日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
她的曲,她的棋,还有她的冷,令人流连忘返。她厌恶这种生活,可为了赎身她不得不继续出卖技艺。
她打开窗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秋高气爽,心旷神怡。她临窗而坐,不自觉的垂眸,梨涡浅笑。
他身骑白马,神采飞扬,不经意的抬头间,对上了她的眸子。他微微一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再定睛一看,窗前已无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苦笑了一下,策马而去。白衣飘飘,背影寂寥。
躲在窗边的她早已泣不成声。他同她一样也全然忘记了彼此的样貌,可他腰间的布袋,似曾相识。
“玉堂哥哥,对不起,纵然我是清白之身,可自幼长于这烟花之地,我已配不上你。但愿你已有如花美眷,常伴身边。”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石头,长长的指甲刺破了手心,血一点一点的渗出。她瑟瑟发抖,痛的不仅仅是手,还有心。
“我的宝贝女儿,这赵禧你不能不见啊。”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倚着门框,精明的眼珠不安分的四处打量。“人家年年进京给八千岁贺寿,之后必来听云轩看你。这既长情又身份贵胄之人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而你却待他冷若冰霜。”
“妈妈,你知道女儿的心思,女儿只出卖技艺,决不委身于人。”
“妈妈当然知道,这些年妈妈可强求过你?可你也要清楚,你已经二十有一了……”妈妈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却在她记忆里响起:“白玉堂,二十三卒于襄阳。”
她猛地一惊,手中的石头滑落在地,发出的声响着实把絮絮叨叨的妈妈吓了一跳。
“妈妈,今晚倘若赵禧来了,请他到我房中一见。”
“我的宝贝女儿啊,你终于想通了,妈妈这番话到底是没有白说啊!”半老徐娘竟用手帕拭起了泪。
【襄阳】
赵禧替她赎了身,她不知道那妈妈开的价码,足足可以买下三个听云轩。
她和小玉在王府的一处偏院住下,那里幽静整洁,鲜有人来。
“你给我听好了,要好生伺候卿卿姑娘,若是她受到了半点委屈,小心你的脑袋!”
“请小王爷放心……”管家唯唯诺诺的回答。
夜已深,赵禧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屋,走出了院子。
【陷空岛】
更深露重,白衣仍立于碧桃树下,守着今年早春新植的那一棵,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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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王府】
夜深,人静,黑衣,未曾蒙面。
人影悄无声息的溜出书房,轻轻跃上屋檐。待脚步站稳,几个黑影从四面而来。
人影不过三两下就解了包围,在屋顶上辗转跳跃,消失于黑夜。
王府登时大乱,侍卫,家丁集结列队,逐院搜寻。
窗子一开一合间,人影已蹿至屋内。卿卿还未回过神来,明晃晃的刀已然横在颈间,寒气渗入肌肤。
“别出声,否则要了你的命。”温热的气息,冰冷的话语,交织于耳畔。
卿卿有些恍惚,这人声不是官话,分明是儿时的乡音。
她慢慢转过头,那刀似乎也未曾想要伤她,灵巧的绕过她的脖颈,收入鞘中。
定睛的刹那,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玉堂哥哥”四个字才未脱口而出。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杂乱的脚步越来越近。
“你们要干什么?”屋外的小玉厉声喝道。
“王府今夜进了飞贼,王爷吩咐逐院搜查,每一间屋子都不可放过。”侍卫长趾高气扬的回答。
“还不快走!你可知这屋里住的是谁?”管家匆匆赶来。
侍卫长立于原地,欲言又止。
“你想迁怒于小王爷?”管家又问。
侍卫长大手一挥,众人鱼贯而出。
待风平浪静之后,人影匆匆离开。
“没吓到你吧。”赵禧带着醉意急急赶来,关切的问。
“还好。”卿卿的语气不悲不喜。
“图纸丢了。”赵禧打破了沉闷。“不过是假的。”
“什么图纸?”卿卿有些着急。
赵禧不置可否,看着眉头轻皱的她得意的笑了。
赵禧揽过她,她并未反抗,她明白接下来的将会是什么。
赵禧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嘤嘤的哭泣,像个孩童。
幼年的一次严重外伤,使他彻底断绝了希望。这王府众多女眷中,惟有卿卿是属于他的。他虽是襄阳王的独子,但在王府里,刚刚过继来的黄口小儿更像是襄阳王的全部未来。
【衙署】
日上三竿。
机关位置已了然于心,白玉堂眼下乌青,伏案而眠。
手边几张墨迹未干的图纸,被圈点的密密麻麻。
【襄阳王府】
卿卿已被侍卫长擒住,赵禧颤抖着双手,杯中液体悉数洒落,所剩无几。
“废物!”赵爵拍案而起。
侍卫长用竹筷撬开她的嘴,壶里的酒全部灌入她的口中,来不及吞咽的,顺嘴角流下,湿了衣襟。
“你是个好人,可你不是他。”卿卿气若游丝。
赵禧第一次看见卿卿的笑容,他轻拭着她嘴角的血,泪如泉涌。
赵禧跪到天明也未换来赵爵的让步。
卿卿的尸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填了井。
“擅入书房,家法惩治。”赵爵扫视着一众女眷,冷峻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冲霄楼】
屹立江畔,巍峨冲天。
有直冲霄汉之势,有阴森鬼魅之姿。
夜色无边,黑衣隐在近处窥探,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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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畔】
“我愿放弃与他的情缘,将我的来世续给他。”
“来世便是你的第三世,若是放弃,你将灰飞烟灭。”
“求观音菩萨成全!”卿卿的话语从未如此坚定过。
【冲霄楼】
黑影跃过院墙,避过守卫,熟门熟路。
石子轻投,身影一闪,稳稳落地。
图纸所示的机关位置早已烂熟于心,白玉堂绕过开开合合的几扇门之后,发觉他又回到了原地。
“糟糕,图纸不对。”白玉堂眉头紧锁,有些烦躁。他脚步未动,仔细打量四周,试图寻到一个抽身离开的法子。
“跟我来……”话未说完,白玉堂手里的刀已经劈向了说话之人。只见这人后退一步,又往左一闪,巧妙避开。
【衙署】
白玉堂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一是为假图纸耿耿于怀。二是为遭沈仲元仗义相救暗自庆幸。
【襄阳王府】
“卿卿,我知道你今晚会回来的。”赵禧望着满桌酒菜各色点心自言自语,还未动筷,早已烂醉。
井边的小玉望着燃尽的元宝金银,默默垂泪。
【衙署】
火已扑灭。众人仍乱作一团。
白玉堂抱着印匣匆匆赶回。
“这印匣须要打开看看,方才放心。”白玉堂气未喘定,公孙策的话已燃起了他的怒火。
“念书人这等腐气。”白玉堂心里暗语。他极不耐烦的打开印匣,看都未看就将印匣递与雨墨。
“不好。”雨墨惊呼一声。手中的印匣连带匣里的铁块一同落地,发出闷响。
白玉堂一言不发,转身出门。
卿卿紧随其后,想在离开之前再多看他几眼。
【江边】
夜已深,乌云低压,空气沉闷。
“你敢盗我金印,我就取你盟书。”白玉堂提着刀,眼中充满怒火,朝冲霄楼走去。
【忘川河畔】
卿卿摔了手中的碗,汤洒了一地。
“莫恼,莫躁,此中自有奥妙。”观音菩萨隐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