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遗事旧梦》球球不得

15、屠杀

　　当天，他们就要离开了。
　　弥留之际，卓娅的母亲把那根红色围巾交给了她。
　　接着抱了抱卓娅，对她说：“爸爸妈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回来。卓娅以后就和薇拉姐姐一起生活下去好不好，如果别人问起来就说是自己表姐。你一定要听话，不要哭，妈妈爸爸想要看到的啊，是一个坚强的卓娅。”
　　卓娅只有十岁，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解但也是乖乖的点了头，亲了一下母亲的脸颊。然后又跑到父亲怀里，亲了亲。这算是告别，孩子总是很单纯，以为父母真的只是出去工作了，总是会回来的。可却不知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拥抱，最后一次亲吻。若能再见，也是遥遥无期。
　　今天是一九四一年九月三十号，薇拉翻了翻日历，然后开始准备着早饭。其实她原来是不吃的，但是多了个小孩子那就不一样了。她切了几片黑面包又切了两片培根，摆到了餐盘里，又倒了两杯水，因为战争的缘故，基辅的物价高的离谱，从而薇拉已经买不起牛奶只能用水代替。
　　正准备去叫卓娅起床，这时大门被人敲响，门外有狗叫，有人声混杂着德语，乌克兰语还有俄语。薇拉去开门，是德国人，薇拉那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害怕他们是来抓小卓娅的。
　　薇拉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恐惧，蹙起眉头，看似冷静的用德语问道：“请问是有什么事么？”
　　听到德语面前的人似乎有些惊讶，一个领头的人站了出来。薇拉抬头看，心里一惊，居然是那天那个想要扶她的德国人。
　　“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他冷着脸继续说下去，“我们奉命搜查那些被私藏的犹太人，还有请出示下身份证明，我们需要您配合工作。”
　　他说话咬字的重音落在了“私藏”上，薇拉听到后脸“唰”的就白了，僵了一会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那请便。”
　　那军官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士兵。薇拉也没有傻待着，她将还在睡觉的卓娅叫了起来，顺手拿了一旁的身份证明。此时卓娅还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薇拉怎么回事。
　　她摸摸卓娅的头发，安慰了几句。将身份证明交给了那个军官，他先看的是薇拉的。反复翻看了几遍，他勾起了嘴角，说道：“薇拉于？中国人？”她在发呆，脑子里只想着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她是不是该死不抵赖……还是装傻？
　　愣了许久，卓娅诺诺的摇了她胳膊，她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下一本是卓娅的，薇拉紧紧握住卓娅的小手生怕她下一秒就会被带走。军官翻看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他突然开口用俄语问卓娅：“你身边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有些没头没脑，但薇拉却更加紧张了，是发现了什么吗。她抓着卓娅的手又紧了一点，就在这时卓娅用符合她年龄甜甜的声音回答：“她是我的表姐。”
　　然后，就没有然后。他没有继续问下去，正准备着离开却突然转过身。
　　真是善变的男人！
　　薇拉在心里怒吼。
　　“薇拉小姐我想雇佣你。”
　　他眯着眼睛，面带微笑，可语气却带着不容质疑。
　　“啊？哦哦……好。”
　　薇拉欲哭无泪，她可以拒绝么？果然，眯眯眼的都是怪物。
　　对卓娅交代了几句之后，她就屁颠屁颠跟着走了，只是可惜了她的早饭。
　　跟在“眯眯眼”后面，时不时和她聊几句。
　　“你知道你要做的工作是什么？”
　　薇拉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因为没听到薇拉的回答，他又继续说下去。
　　“你只需要把指令翻译给那些乌克兰人听就好了。”
　　这时，他突然很正紧的转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待会到了，你可千万不要被吓到。”
　　薇拉被他这么一副样子有些吓到，难道是去什么集中营？可基辅并没有什么集中营，难道是比集中营更可怕的地方？好吧，她现在的确是满头问号。
　　她上了一辆汽车，那人并没有上来。他对着身旁的士兵说了几句，接着士兵又对他行了个军礼和她上了同一辆车。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正准备离开的脚步。又悠悠地转身对着车里的薇拉摘下自己的帽子，绅士的介绍道：“抱歉，薇拉小姐。一直还没向您介绍，我叫安东库格尔。”
　　接着对话就随着薇拉皮笑肉不笑的一声“嗯”中结束了。
　　车往基辅的西北角开去，也就是那长队迁移的方向。她记得那里是巴比谷（娘子谷），只见沿路的景致越来越荒凉，开始有死尸横躺在地上。在一片树林边，她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通道，人们被驱赶进林间的空地。有戴着袖章拿着棍子的乌克兰人，也有手持枪的德国士兵。命令人群脱光衣服，当有人不服从时就对其拳打脚踢。有女人的哭声，孩子哭声。一个身体残疾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拿着棍子的乌克兰人想将他从轮椅上踢下来，他的妻子哭着抱住那男人的腿。但，那都没有用，她一脚被踹开，那人的嘴里还不停的骂着：该死的犹太猪。
　　对了，那还有狗。
　　一位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条狗正撕扯着她的衣服，头上流着血应该是被人打的。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很多……
　　她眼前的这是什么，这是梦吗？于是她掐了自己，瞬间那真实的痛感传来，还有尖叫、辱骂、求饶告诉她这不是梦。
　　车还在前行往峡谷深处开去，她仿佛听见恶魔们在呼唤。
　　他们说：
　　“欢迎来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