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青宣》观海飞鱼

4、摊上大麻烦

　　“你也发现了，这个课上得真的有些奇葩，就好像是我们真的做官了，会遇到的问题一样，太诡异，确实不简单。”邹琦摸了摸下巴，望着走远的学生道。
　　一直默默无闻的商尧终于发话了，声音依旧淡淡的：“你们与其在这猜来猜去，还不如去查一下这家书院的底，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不不不，小尧，凡事都去查个一清二楚，就不好玩了，这家书院我们还得呆几个月，足够我们摸清楚它的老底了，不是吗？”陆宣一脸兴味。
　　邹琦道：“管它有什么底细，最后都会暴露的，哪有猫抓到老鼠就急着咬死的，先去吃饭。”
　　三人结伴往食堂走去，沿着夕阳落下的地方，身影渐行渐远。
　　王记米铺。
　　洛青阑把米铺今天的账算完，又帮着把搬进米仓的米一一核对好，这时王老板走进来，给他结算这一个月的工资。
　　王老板大腹便便，谁也想不出他当年会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因为家里的地被书院征收去了，得了一大笔补偿款，便开了这家米铺，不曾想，生意蒸蒸日上，竟成了清潭县不小的富户。由于米铺的账房生了病，便找了洛青阑来帮忙。不然为什么总说临时工好用，给更少的钱做着和正式工一样的事情，原来的账房一月五两，而王老板只给了洛青阑三两，差不多少了一半。
　　洛青阑见东家走近，打了声招呼：“王老板，所有的账都算完了。”
　　王老板笑眯眯的对着洛青阑道：“青阑啊，你确实是个能干的，要是你愿意来给我当账房，我立马就辞了那个，三天两头偷懒，拿钱不干事的家伙。”
　　洛青阑不以为意，只淡淡说道：“谢谢您的美意，但青阑还有课业，不能怠慢。”
　　“也是也是，你们都是读书人，又岂肯屈就我这小小米铺子。”王老板拿出钱袋，在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里数出三块碎银子，递到洛青阑手中。
　　接过银子，洛青阑郑重的把它放进自己的钱袋，对王老板作了一揖，说了一句：“青阑谢过，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就走出了米铺。
　　天色昏暗，已是辰时，洛青阑缓缓往家的方向走去，心里算计着刚刚到手的银子能买到多少副药，娘的病大夫说已经回天无术，只能慢慢耗着，能拖一天是一天。这不禁让洛青阑心情沉痛，拳头握紧，死死抑制住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
　　站在家门前，洛青阑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推开了自家简陋的柴门，还在屋外便能听到他娘一声接一声的在咳嗽，一声声像似快要了他娘的命，也像是在提醒洛青阑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命不久矣。推开门，屋里亮着昏黄的烛光，洛青阑看着娘，她已经廋骨嶙峋，面无血色，被病痛剥夺了眼神中最后一丝光彩，只剩下行将就木的躯壳。
　　洛青阑把热在灶上的药倒到碗里，小心翼翼的捧着走到他娘面前，道：“娘，来，把药喝了，这样好得快。”
　　洛苏氏抬起头，看着洛青阑，像似想要看清他，死死的盯着。洛青阑站着没有动，也这样回望着。许久，洛苏氏转过头去，抑制住强烈的咳嗽，沙哑的说了一句：“青阑，别再买药了，娘，怕是好不起来了，你不要再去花那无谓的钱了。”
　　洛青阑听完，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腰间的钱袋，头仰着，看着家里的房梁渐渐模糊，这个家真的是越来越破败了。许久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上了一丝乞求：“娘，这个你别管，孩儿能挣到钱，我们。。。。。。能活一天是一天，好吗？”
　　自从洛青阑的爹死去，贫穷和病痛就没有远离过这个家，纵然青云书院的夫子已经免去了他的学费，可是给娘看病的钱依然要自己去挣，于是，每日奔忙，早出晚归，什么活都干过了，读书人的尊严，那算是个什么东西，可是哪怕放下了尊严，娘的身体也还是一日一日的衰败下去，到现在，已是回天乏术。
　　洛苏氏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倔啊，自己走了留他一人孤苦无依可该怎么办，不过，书院的夫子是个心善的，能帮他一二，不然自己真是要死得不甘心啊。
　　洛青阑伺候着洛苏氏喝了药，咳嗽被缓和了，她精神不济，不一会就沉沉睡去。洛青阑吹熄了灯，掩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掌灯，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满一室清冷，脱了鞋，抱着双腿坐着，头深深的埋进两臂之间，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没有了桎梏，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一个人孤独无助的“呜呜”哭了出来，无关乎男子气概，只是像是在与这一天告别，告诉自己明天要一如既往的坚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洛青阑就起床了，今天有早课，他还要帮娘熬好药，煮好早饭才能去书院，不能再迟到了，今天的起早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他一晚都没睡好，眼下一片乌青，活脱脱一只大熊猫。收拾完一切，他向书院走去。
　　昨夜陆宣好好研究了一下文院的课表，他今天没课，而且他发现文院的课其实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自己温书。昨天晚饭时他豪爽的请了所有同窗一顿饭，不一会功夫就把各个的老底摸清了，也深入了解了一下书院的各种事情。诸如两位夫子暧昧的轶事，哪一日通识课上文院压过理院一头，杜夫子淡淡一句：“陈晏生，今天我把书房收拾好了，你过去睡吧！”陈夫子简直秒怂，不能更快，马上认输。
　　两位夫子是那种关系，所以人都知道，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说有些变扭，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宁朝不说男风盛行，但却也没有太大的阻力。还有诸如后山有鬼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现在的陆宣对青云书院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今天太闲，不想看书，不想回家看老爹的那张臭脸，他决定在书院里到处走走，说什么上京赶考，高中状元什么的，其实都是他爹的一厢情愿，他对于入仕途压根一点兴趣没有，只是假如不去赶考，他爹就不会放弃送他到书院读书，天天被夫子管着，简直不能更烦。
　　邹琦和商尧两个人一大早就不知道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去了 ，再这样下去，还能不能有单纯的兄弟情谊了。在食堂吃过早饭，陆大少一个人开始在青云书院的瞎溜达之旅。
　　在陆宣把整个书院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了书院的后门，虽然门是紧紧的关着，周围的院墙却不怎么高，这令他萌生出了翻墙的冲动，向四周望了望，见四下无人，小跑两步，轻身一跃，稳稳当当的到了墙的另一边。
　　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衣服，陆宣就打算去街上逛逛。一个转身，却与洛青阑不期而遇。陆宣并没有打招呼的打算，正待越过洛青阑继续走时，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昨天看这人就面色青白，今天这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有些急促，两鬓有一层细汗，这是怎么了？
　　洛青阑望着陆宣，眼睛里尽是迷茫，神智有些迷糊，开口道：“喂，今天又没有和你争青菜，你看我干嘛？”
　　陆宣听见不禁想笑，这是怎么了，开始说胡话了，良心发现，他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不曾想洛青阑眼前一黑，突然就倒下了，陆宣赶紧扶住他，没有多犹豫，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不出所料，在发烧，刚才看这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
　　从来没怎么发过善心的陆宣，这一次无法避免的摊上了一个大麻烦，无奈之下，他抱起洛青阑，走到街上问了一个路人医馆在哪，径直走向医馆。
　　到了医馆放下洛青阑，一名大夫看过后，判定是营养不良加上劳累过度引起的发烧，开了几服药，就让陆宣背着人走了。陆宣背着昏迷的洛青阑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到现在为止，陆宣依然不知道他背上这人的名字，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看他的样子，这么瘦，昨天吃得那么少，看来家境不太好，刚才摸他的钱袋，一两银子都没有，药钱还是自己帮他付的，唉，这都什么事啊，陆宣无奈望天，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