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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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筱岚进入地铁站的时候，万分眩晕，攒紧小背包瑟瑟发抖。
很幸运，她们准备回家的点是下班高峰期，更幸运的是，她们是在市中心的商业区。
简直是可歌可泣的路程。
夏筱岚头疼地纠结，想着不然还是找个有洗手液的地方让木星洗个手在外面吃点吧。晚饭的点大家都行路匆匆，不时有疾走的人撞过夏筱岚，留下一声不好意思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小心。”木星放缓步伐，伸出手揽了一把夏筱岚，让两人的距离更接近了些。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令夏筱岚打了个激灵，像是蹦极，从高处落下，有一瞬间的窒息。家里蹲多多少少都会对比较亲密的接触紧张万分，她下意识想要跳开来的时候，身后又猛地窜出来一个人，又是火急火燎地低着头把她撞开。这一下她不由得往前跌了几步，木星稳稳地接住了她。
夏日穿的清爽，两个人接触的时候夏筱岚甚至能感受到那份柔软，于是她鬼使神差偏过头，鼻子砸在了木星的肩膀上。
“……没事吧？”木星说。
“……没事。”夏筱岚脸色有点苍白，在那一瞬间她很快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她撑着木星，有些焦急的说：“不对，那个人……”
夏筱岚一直是攒着她的包的，被撞的瞬间立刻感觉到了手中重量的减少。她惊慌地往前看，撞她的那个人戴着鸭舌帽，现下弓着背很快的跑走了。
她们遇上扒手了。
看起来是个精手，那么电光火石的瞬间，手机就被顺走了。夏筱岚眼角抽了抽，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那些以为自己不会触发的剧情全一股脑撞在一起了。
“抓……”夏筱岚看着快要消失的小偷，惊惧之下马上就要张口大喊，突然手被拉扯了一下。
木星一手抓着她，一手做出噤声的动作，说：“别喊。”
夏筱岚抬头有些懵地看着她。
木星的眼神很冷，她环顾周围，贴着夏筱岚，声音压得很低：“这些人是团伙作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盯上你的，现在他们得手了，也别去惹。”
“什么？”夏筱岚哆嗦着说，“为什么不喊，可能抓得住人啊。”
“抓到的只是小喽啰，他们要多少有多少。”木星带着夏筱岚平稳地往前走，“有人会记住你的脸。现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会去警卫那里说就好了。”
“可是……”夏筱岚被吓得不轻。
“没事。”木星对着她微微笑笑，轻声说，“他们认为得手了，你装作不知道就好。”
她带着她进入站台，地铁马上近战，远处隐隐能听见轰鸣声。
夏筱岚抬头，对上木星的眼。木星微微笑着，眼里满是冷静。地铁快速地近入站台，脚下能明显得感觉到震动，她却是那么平稳地扶着她。一瞬间夏筱岚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刚才蹦极般紧绷的身体像是放松了下来，可是心仍旧怦跳如雷。
夏筱岚的手被塞进了长方形的事物，她怔了一会，有些呆呆地低头去看。
她的手机，虽然手机壳没有了。
夏筱岚再次抬头，看见的是木星温和下来的眼神，木星轻轻地开口：“我说的，没事。”
夏筱岚眨巴眼睛，脑中依旧空白。愣愣地被木星拉进地铁，好一会都没缓过神。她的记忆甚至发生了断层，有些不明白今天一天都发生了什么。啊咧刚才发生了什么？被扒手集团盯上了？
夏筱岚猛地停下脚步，万分惊恐地看着木星：“你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木星看着小区的大门，沉默了一瞬，微微扭过头说：“……终于缓过来了，我还以为……”
夏筱岚又楞了一瞬，四下张望，下意识地说：“诶怎么到小区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地铁站里。
木星笑了笑，接着往小区里走：“吓坏了吧，先回去吧。”
夏筱岚连忙追了上去，开始挥着手追问：“你刚才，你……”
夏筱岚的手机被偷是一瞬间的事情，她马上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而那时候扒手已经跑掉了，可是木星还是把手机还给了夏筱岚，那么解释只有一个。
在扒手顺了夏筱岚的同时，木星也顺了扒手……还可能扒手还没有察觉自己被顺了。
这种教科书般的剧情依旧在这一天被夏筱岚碰到了，实打实的感受到了，此刻大概激动大于惊吓。
什么概念，电光火石之间反扒手诶！像是漫画一样。夏筱岚有点没心没肺的兴奋起来，眼睛里闪烁的都是求知的光芒。
“……”木星有些无奈地回应，“那个人动作太大了，应该是只想着把东西偷到手。我看到了，有些下意识地做出反应罢了。”
“下意识？”夏筱岚疑惑地看着她。
“……曾经被偷过，所以有一些自己的经验。”木星避开了夏筱岚的视线说。
夏筱岚盯着木星看了一会，只是点了点头：“这样啊……”
“去超市么，你要买什么？”木星很快地接上话，指着小区超市的位置。
“唔……买些鸡肉好了，家里有咖喱块和萝卜，吃咖喱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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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筱岚把切成块的萝卜土豆倒入锅内，
再洗了把手，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一直在闪着各种提示消息，她抹了一把水渍，拿起失而复得的手机。
到目前为止，今天大概是整个暑假最精彩的一天了吧。见到了佩服的作者，感受到了编辑部的氛围……以及遭遇地铁扒手。
夏筱岚看着手机，脑海里浮现出木星揽着她说没事的情景。
莫名的令人安心。
木星很神秘。一开始夏筱岚对于木星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她对她完全不了解，仅仅是自己小姨一句朋友的孩子。受到父亲职业的影响，夏筱岚有时候喜欢去猜人。
猜这个人是什么职业，猜这人现在是什么心情，即便有时候想出来的一些事情有点无厘头，毫无根据，她只是喜欢这么去做而已。
起码消磨时间的时候不会无聊。
她猜不出来木星。
木星像是自由职业者，咋一眼看上去整个人显得很干练，可是几番交谈下来，夏筱岚觉得木星其实……有点懒散？
像是那种可以做出高业绩的员工，可是这个员工对规则不屑一顾。
有点像秦政。
夏筱岚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可以肯定的是两个人都很有才华，秦政是持才傲物，玩世不恭；木星则内敛很多，可本质还是傲。
“需要帮忙么？”木星靠在厨房门口，有点漫不经心地说。
“啊，不必了……”夏筱岚拧开水龙头，开始准备餐具。
想到了秦政，又想起了今天下午的对话，夏筱岚又开始黯然神伤起来。
多少人会对她失望呢？
想来确实有点累，甚至麻木。已经很久没有当初写第一篇随笔时的心情了。也许就此打住，才是好结果吧。
夏筱岚无意识地抬头，发现木星还在厨房门口，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看，于是从悲凄的思绪中挣脱开来，很客气的说：“咖喱还要闷一会，很快就可以了……你……可以在外面看会电视。”
木星点头，倒是没有出去，依旧是看着夏筱岚处理食材的动作。
夏筱岚陡然一个激灵，想着这几天都不见木星在厨房待过，之前猜是不会料理……可是看木星现在的眼神，审视中带着凝重，凝重中带着严肃……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你握手无力下刀不准怎么练出好刀功……
……所以这人到底什么来路。夏筱岚谨慎地停下了动作，在心里反复整理了下语言，想着等会怎么发问，毕竟之前都是木星在带着两个人聊天的节奏。
想要做到主控，就要掌握一个主动的切入点。
这个切入点……不如就单刀直入，问她会不会做菜好了。
夏筱岚也盯着木星，木星看到夏筱岚停下动作愣了一下，随即朝着夏筱岚走去……而夏筱岚依旧在反复咀嚼着待会要出口的语句，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刺客。
对方现在就是走在大道上毫无防备的世家弟子，而她夏筱岚是躲在暗处捏着匕首的刺客。
一击必中。
夏筱岚深吸一口气……木星则目不斜视，饶过她直奔闷着咖喱的锅。
“好香啊。”木星赞叹。
夏筱岚眼角一抽，脑子短路了片刻。
热锅咕咚咕咚得冒着气，香味四溢，已经可以出锅了。
“一日三餐你都是自己下厨解决的么？”木星伸手拿勺，搅动咖喱，“看起来很棒啊。”
世家弟子扭头冲到了刺客的面前，抓着她的手赞叹起了手中匕首的做工。
“我一般是都自己做……”夏筱岚已经忘了刚才反复捣腾了那么久要说什么了。
“会做菜很好啊。”木星说，“我都是吃快餐，也不讲究味道，纯粹为了果腹。你小时候就开始学了么，跟着父母？”
“初中开始我爸教我，后来也会自己做些点心……”夏筱岚刹住口，不知不觉又变成了木星提问她回答的模式，于是她连忙说，“你呢你呢，都是出去吃的？”
木星很遗憾地说：“我不会做菜。”
夏筱岚了然的点头，果然看起来很厉害的人都不会做菜。
木星垂下眼，看着冒泡的咖喱，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我很少进厨房，也没有去学怎么煮饭做菜。”
夏筱岚心里一抽。有些人不去触碰一些东西是有原因的，看起来不会某样技能，只是没有去学而已。夏筱岚想似乎是戳到了木星不好的回忆，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倒是木星朝她笑笑，说：“所以一个月下来伙食费就够我头疼的，现在快餐越来越贵了。”
夏筱岚没有说话，走过去关了火，进行装盘。
木星说：“好了啊，我帮你装饭？”
夏筱岚摇了摇头，说：“我装盘好了你帮我拿到餐桌上吧。”
木星接过一盘咖喱饭，拿起各类餐具，转身走出了厨房。
这次行动中刺客真是有够失败的。夏筱岚想，世家弟子不但抓住了刺客，还成功拐了刺客的道路。
…
木星吃了一口咖喱饭，不禁眼前一亮：“好吃。”
夏筱岚对于这种赞赏她手艺的评价很是受用，表面上莞尔一笑：“还好啦。”内心狂喜乱舞说我的手艺尝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看吧有口福了吧。
木星挑眉：“挺好的，自己开个店也没问题，必定生意红火。”
夏筱岚撇了撇嘴，说：“才不要……我还不如收你伙食费，包你三餐来得收益快呢。”
木星抬眼，停顿了几秒：“好啊。”
夏筱岚反应过来自己把内心的吐槽说出了口，刚想说开个玩笑，就对上了木星沉静温柔的目光。
她微微地笑着，在烟火十足的餐桌上，低低地说话，无论你说什么都好暇以整的等待。
和地铁遇到扒手的木星不一样，那一瞬间的木星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而现在对着夏筱岚，温柔如斯。
夏筱岚脸微微烧红，她避开木星的眼，说：“你，你自己一个人租房子也很不容易了……我时不时会自己做些菜吃……如果你吃不惯快餐，可以回来吃饭……”
“那就谢谢房东了。”木星轻松地说。
夏筱岚不喜欢善谈的人。
这类人懂得如何控制言论，在对话中占据主导地位，常常具有攻击性。他们会在制高点俯视你，突入你的内心，只为打探秘密，满足他们的欲望，往往还会打着真诚交流的旗子。他们在对话中剖析你，像是看着实验室茫然的小白鼠。而小白鼠无可躲避。
木星也是个善谈的人。在买菜的时候遇到老爷爷老奶奶……夏筱岚甚至都不知道邻居有那么多和蔼的老人，老人们热情地和木星打招呼，这个刚搬来没多久的房客已经和周围一片的人都认识了。
无疑像是夏筱岚会不喜欢的那种人。
可是和木星的谈话又都是那么的自然。木星一直在她的防线外礼貌地打着招呼，一步也不跨越雷区。
她不讨厌木星。甚至产生了那么一丝丝依赖的感觉，因为木星面对危机的冷静的表现。
她们的晚餐很愉快，木星不带攻击性的交流让夏筱岚感到舒适。
“你家里有弟弟妹妹么？”夏筱岚随口说。
木星挑眉。
“我是说，”夏筱岚连忙补充，“感觉你很习惯照顾人……在地铁在超市你都是把我护在旁边的……”夏筱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脸，“像是带着小妹妹。”
木星眨了眨眼，说：“你确实比我小吧。”
“你多大啊。”夏筱岚说。
“四六。”木星说，“你开学大二吧，我下学期研二。”
夏筱岚内心诧异，木星才二十四，而她经验老道的为人处世像是步入社会十多年。
“我确实……曾经有个妹妹。”木星说。
“曾经？”
木星摸了摸鼻子，说：“不过她不用我照顾了。”
这话说得很含糊，它可以代表任何意思。夏筱岚沉默。
木星是个很好的人，大多数时候表现的温和，甚至很容易让人产生依赖和信任。
可是大多数时候，她也没有说真话。
如同她时刻保持的微笑一般，是伪装出来的平和。
夏筱岚的父亲是心理咨询师，从小跟在爸爸身边，多多少少有点耳濡目染。夏筱岚可以很容易分辨出来人的面具。
“盘子我洗吧。”木星收拾好残局，笑笑说，“说是我请客，出大头的还是你，剩下的我来吧。”
夏筱岚没有推诿，点了点头，准备上楼。
夏筱岚没有太多朋友，除了她自己不太擅长交谈的原因，还有她也疲于应付各种面具。
夏筱岚回到房间，锁上门，倒在床上。
木星只是在扮演一个看起来完美的人而已。
夏筱岚隐隐的有些失望，她闭上眼睛，脸埋进枕头里。
人都是带着面具。夏筱岚明白，过去的十多年也不想去和面具交流。
可是这次，她很想拆下那完美的面具，看看面具之下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愿望，在游戏里碰到南飞的时候，她也产生了这样的好奇。
想到游戏，夏筱岚猛然坐了起来，今天一天都没有看群消息……不知道炸了没有。
她打开电脑，登陆企鹅，群消息已经跳了几百条。
……还是不翻记录好了。夏筱岚头疼地想。
这时候底栏闪出一条消息，来自私人窗口。
是随风。
夏筱岚疑惑地点开，基本上游戏里的几个人有事都是直接在群里说，除非要扔帐号密码才会戳私人窗口……最近她也没欠随风钱啊？
随风大哥哥：呦，终于上线了啊。
……夏筱岚更慌了，这货一直在蹲她上线？
岚岚岚岚岚：今天有事，干嘛？
随风大哥哥：明天摄影展，出比赛结果，你来么？
夏筱岚懵了一瞬，才恍然大悟随风已经过来参赛了。
随风大哥哥：我请你吃饭，来嘛。
……如果没有会错意的话，这大概就是面基的邀约？
虽然迟早要见到，但是夏筱岚隐隐的对于这种邀请还是有些抗拒。
随风大哥哥：然姐说会过来呦。
夏筱岚看到这一条，才想起来下午就不知道跑哪里去的李任然……李任然这种专业搅屎棍去摄影展干什么？
随风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过来，夏筱岚犹豫了很久，最终一咬牙。
岚岚岚岚岚：好吧……我会去……
随风大哥哥：好嘞！到时候电话联系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面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