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东风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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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阳留心着尹沐琴的神色，想起了当初她问沈康河的话：“为什么你的哥哥会想要谋逆？你们二人关系便僵硬到这种地步？”
博威侯的爵位不算差，也多半会给嫡长子，沈存远转而倒戈本无野心的庆朔王，下场会好多少？而若是他自己篡位，居然拉庆朔王下水，不是疯了不成？
沈康河不冷不热地给了她个软钉子碰：“你管这些做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结果是他失败了，历瞻赢了。你还是你的郡主，不就结了？”
她气急：“你这个人，做事不想着追查前因后果，难道每次都能这么好运的赢吗？”
沈康河闲闲的道：“我知道不就好了，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于是她很委屈的瞪着他，这个人！跟皇兄统一口径，什么都不肯说！可她不想不明不白地就失掉宓晴姐姐来宫中的机会！
沈康河笑了笑：“小郡主，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是臣下的家事，难以启齿，你的担心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或许我们可以慢慢谈。”
驱散回忆，边阳抿了抿唇，对着这个尹沐琴和宝珠笑道：“既然尹沐琴公主和宝珠小姐都对择花宴这样感兴趣，我们不若请负责此事的多尔查谈谈。”
宝珠大喜，忙不迭地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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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多尔查和那两个姑娘送出去，颜缨正好迎上来，脸色异常的难看。
边阳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先别急，有一件事想问你，”她顿了顿：“你在博威侯府长大，又跟着靖远王多年，可知道老侯爷当年为何卸甲归京？”
颜缨愣了愣：“好像是在守函庆关时出了差错，与当时还是校尉的桓靖起了争执，贻误了战机。”
边阳蹙眉：“当时父皇虽初定大局，却并未听说有外族侵扰。即便属实，将军败仗，又怎么可能容他回京荣华富贵？”
而据传博威侯参与过那支军队的操练。
函庆关西去一百二十里，就是大月氏的第一牧地葱无，热扎卡的封地，三面环山，形成谷地，翻山而过便是如大月氏天然屏障一般的皑皑雪原。。。也就是当年沈康河被围堵的地方。
热扎卡和似乎是居住在雪原的南朝军队。。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他的女儿，当年可能是训练暗卫的博威侯莫名其妙的卸职。。这其间到底会有什么联系？
边阳目光转向颜缨：“算了，不提也罢，可有什么发现？”
颜缨的脸白了白，咬牙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个尹沐琴公主，怕是真的有问题。”
颜缨没有想到去查她的母亲。
她只是旁敲侧击地找人去穆罕铎处问了他这个义妹与他的关系。
结果却出乎意料。
“穆罕铎似乎极以这个女子马首是瞻，。。。他甚至还称呼尹沐琴为未来的王妃。。。”颜缨悄悄看了边阳一眼，见后者嘴角微勾，并未制止她，便接着说下去：“尹沐琴在私下从未制止过他，但却对宝珠讳莫如深，似乎是知道宝珠与您的关系。。。”
“她要防我？”边阳轻声道。
“颜缨以为，穆罕铎的意思就是阿里邪颀的意思。”颜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里隐有骇然。
“如果是的话，没道理我们发现不了。”边阳沉吟道：“阿里邪颀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暗示或者明示自己的副将去迎合一个女人。”
“而穆罕铎。。。”边阳扬唇，粲然一笑。
已是傍晚，寥阔的天际有着美不胜收的晚霞，云层叠叠，翻卷似锦，赤红，淡黄，其中又生了靛蓝，夹杂着一点点珠灰，这样的瑰丽缤纷，逐渐被深邃的群青吞没。
“他若是如此见风使舵的人，那我们的安排，也怕是难以说服阿里邪颀。”边阳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不过。。我们也免不了要随机应变是了。”
尹沐琴身上一定有阿里邪颀要的东西，而且是与穆罕铎也有利益牵扯的东西。
如果是那支军队。
那尹沐琴的生母究竟是谁？是她从未谋面的姨娘？
而阿里邪颀。。。真的降下身段去诓她了？
他的演技。。。边阳不由得笑起来，可是差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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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沐琴和宝珠回到穆罕铎府上，倒是没料到阿里邪颀也在。王上一月能来这一次便是不可思议了，而掐指一算，这个月都来了两次了，难道最近要有什么行动不成？
宝珠暗暗想着，心里却还是不受控制的乐开了花。
尹沐琴听到通报的侍从这样说，脚步倒是微微顿了顿，然后淡淡的说：“既然王上与义兄议事，那我便先回房了。”
宝珠点点头，嚷着要见王上，侍从赶忙劝慰着，一时也没有人顾着她，尹沐琴认定自己没有被注意到，便静悄悄回了屋子。
穆罕铎是去过南朝的人，又极会享受，家中真的建了座府邸，有两扇偏门，而尹沐琴的房间在一处花影扶疏的院落中，便是最靠近那东侧偏门的一个。
尹沐琴见到院落寂静，四下无人，心跳便是漏了一拍，推门的时候，心更是砰砰跳的厉害。
吱呀 一声，她便看到了那道颀长冷峻的身影。
阿里邪颀正斜斜倚在榻上，左胳膊肘支着身子，手上闲闲地拿着茶杯，修长的五指竟衬的那杯子亦熠熠生辉起来。见她进来，右手上的杯盖便被他漫不经心的扣上，长臂一送，已经将那杯子放在了一旁的雕花几案上。
被他那双狭长微上挑的眸子里眼风一扫，尹沐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看着他那轮廓较常人深上几分的五官，说不清的风流邪魅，数不尽的倜傥俊美。这样出色的人，此时此刻，独独只看着自己。
尹沐琴轻轻吸了一口气，站在门边，一时痴了。
还是阿里邪颀先开口：“尹沐琴妹妹莫不是不认识本王了？几日不见，怎像是生分了许多。”
是二十七天。
尹沐琴苦涩地低下头去，再抬起时已是一幅明媚的笑颜：“王上这是哪里话，不如让尹沐琴为王上弹起新练的曲子，来倾诉这几日的相思之苦。”
阿里邪颀淡淡地点头，“也好。”
尹沐琴取了琴来，人掩在纱帘后，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只见她微微低下头，摆弄琴弦的样子，像极了那人。
她其实并不像她，他亦没有机会听她弹琴，只是固执的以为，她若弹起琴来，也是这个样子。
听人说过，南朝的玉垅长公主，虽是公主之尊，却不甚得皇帝宠爱，因着不擅音律惹了宠姬厌弃，从此寄养在庆朔王府。
而又有人说公主的琴实际上是极好的，公主的母妃天生琴心，当年一曲之铮铮风骨的瑰丽出尘甚至传到了他父汗的耳朵里。这样的女子，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不会弹琴？况且公主当年留居庆朔王府，唯携了先帝所赐的琴去，片刻不曾离身。驱逐一事，大概只是那皇帝寻个由头把她从那皇宫里捞出来，找个僻静地方养大是了。
大月氏地处西北，多见胡琴，古琴实在难寻，后来差人去寻，费尽气力得了件前朝珍宝，却实在是摸不清她的性子，一直藏着，有一次极偶然的机会被她看到，她亦是神色清冷，只说琴技粗鄙，不堪入耳。可他留意到她的目光闪动，还是打发人巴巴地送了琴去。
后来侍从禀报，王妃居然微笑接过，立时摔在了地上。
她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承他的情。
她未曾让他插手她身旁的任何事，仆妇侍从无一不是南朝旧人，布匹珠宝，从不稀罕，他不知道她防的是毒，还是只是防着他。
那琴不算绝世，却也特别，后来她还是捡了回去，将那上好的乌木掷到火中，给了个了断。
他在远远处看着，见那火光映在她那宛若白玉的面颊上，居然是泪流满面。
他虽怒不可遏，却终究没有勇气走上前去。
他不想去打听，只怕打听来，伤心的还是他自己。
阿里邪颀低着头，尹沐琴看不清他神色，只觉得他周身都冷下来，心中出了纰漏，叮的一声，弦就断了。
阿里邪颀似是忽然惊醒过来，大步上前掀开纱帘，看到尹沐琴的瞬间，幡然醒悟，眼里光华便暗了下去。
尹沐琴撅起嘴来：“王上不专心听筝曲，难道还要责怪阿琴分心？”
阿里邪颀眸光流转，穆罕铎真是多心，这样的一个女人，哪里有半分她的样子？
筝便是筝，琴就是琴，从来不能取代，也无法取代。
当日由热扎卡领进来，她那极是悲伤欲绝的样子，屏风后惊鸿一瞥，让他讶异于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同那人有几分相似。而现在看来，眉目的轮廓是有几分她的影子，可里面的眼眸乘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内涵，一个跳动着不甘心的挣扎和渴望，另一个永远是那淡然平和若涓涓细流般的美好。再者说，她可从不会这样无聊地撒娇，高兴的时候，只是抿起唇来微微一笑，就压过了草原上无数依瑾花开放的全部灿烂。
穆罕铎便就真的收了这尹沐琴，他又何曾会介意半分？
不过幸好穆罕铎这样谨慎，好好和那一心想拉拢他的热扎卡谈了谈，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值钱。
于是他拉过她的手，关切道：“怎么样？伤到没有？”
尹沐琴嗔了他一眼，似乎很满意他的心急，便抽了手回来：“瞧王上说的，很盼我伤着不是？”
阿里邪颀淡淡的：“没伤到就好，若是伤了，以后便不要弹了。”他微微颔首：“你早些休息，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脚步毫不停滞，转身便出了房间。
尹沐琴的嘴唇翕动着，却到底没有叫住他。
她不能奢望，也不能不顾忌。
或许。。。她只是要再想想。
她双手抚住心口：王上。。。尹沐琴心里的那首从未谈过的琴曲，你可能听见？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东风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