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14]森林的雨》花罗夜刹

3、盛夏的花

　　日子从指尖漏去，在我注意到的时候，格尔达尼亚新街的水池里已经开满了睡莲。
　　我坐在凉亭里打着哈欠，夏日的午后令人困倦，总想躺回那张凉爽的竹席上，听着外面的蝉鸣，来一场惬意的午觉。
　　这次的客人是从拉诺西亚远道而来的商业之女，出身于比尔格工匠家族。她前来采购草药和木材，据跟她交涉的萨纳兰同行说，是个“智慧比美貌更耀眼的可怕女人”。
　　我把脸贴在石桌上，努力感受那点凉意，听到少女清亮的嗓音，“下午好，莉莉。”
　　那声音像清泉，甜而微凉，流过燥热的盛夏。
　　我站起身，看到了一朵开到极致的玫瑰。
　　猫魅一族天赐的美貌，在她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淡绿长裙更显娴静，她的美却并不是安静的，像盛夏的花，张扬的绽放。
　　她恰到好处的微笑，温婉优雅的举止，隐去了那些有危险的刺。
　　“你好，比尔格小姐。”塞西·斯勒·比尔格
　　冒险者名字通常是没有姓氏的，有些是为了方便，有些是生来就没有。
　　智慧比美貌更胜一筹的女人吗，我天生就应付不来这些聪明人呢。
　　她的微笑让那一池的艳色莲花都失色，“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我给她倒了一杯玫瑰凉茶。
　　她坐下时，玫瑰香气散逸在空气里，“听说您是非常优秀的炼金术师，从这美妙的茶里也可窥一斑呢。”
　　那是阿泽玛玫瑰的芬芳，味道清淡却持久。
　　“谢谢。”其实我不怎么喜欢玫瑰茶，这只是用来待客的好茶，“你想要收购我手里的妮维雅百合？”
　　“优秀的炼金材料，是无价的，但如果您愿意割爱的话，价格方面我会在能承受的范围内让您满意。”
　　“我不喜欢讨价还价。”
　　“商人最重要的是诚意，不是吗？我们开诚布公的说，您的炼金材料，在黑衣森林，是没人愿意要的，就算您能做成药剂，您又去哪售卖这么大数量呢？”她喝了一口茶，湛蓝的眼里满是猫科动物的狡黠笑意，“我记得，格尔达尼亚市场对药剂的售卖监管可是很严格的。”
　　“上次说的五银币8g真的是最低了。”
　　“您朋友带来的消息，也许并不一定是您本人的意愿。”
　　我趴在桌上，五银币10g倒不是没有赚头，我习惯了森林之民的淳朴，突然来个会还价的真是吃不消啊。
　　“这天气热的要把人化了，拉诺西亚的红莲祭也即将开始，满夜的烟火会照亮我们的海岸，到时候如果您愿意赏脸前来，我将以私人的身份欢迎您。”
　　红莲祭啊，以前我在雪松原的风车那，有一间小房子，每到红莲祭，会爬上屋顶看着夜空的烟花，跟朋友一起喝酒吃鱼，直到烟花落尽，睡在凉爽的屋顶上，第二天清晨会被虫子叮醒。
　　她从哪里打听来，我在拉诺西亚待过，我不记得我跟谁透露过。
　　“成交，八千克的百合，四十金币。”
　　“您真是个爽快人。那么，今年夏天就期待您的到来了。”她笑着递来了协议和笔。
　　“谢谢你的邀请，但我在拉诺西亚，有可去的地方，也许吧。”我提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所在商会名字，商会隶属势力。“对了，雪松原那边的风车群，还有人住吗？”
　　“那里？”她难得出现了没有掌控好的情绪，惊讶，还有几分羞恼，“没有吧。”
　　那神情一闪而逝，难以察觉。

　　每个城市商人都会有自己的商会，商会是对商人的承认，在与每个商人签订协议前，需要通过商会的验证，如果无证签署，那么商会就不会承担这份协议带来的责任。
　　一大笔生意是需要走商会协议的，不同的商会会根据协议的风险度收取1%到10%不等的手续费用。
　　因为协议方是闻名的比尔格商业家族，因此手续费只付了2%，我从朵蓝商会那里打听到，木材的成交总价只有95金币。
　　一百多金币虽然是笔大生意，但值得比尔格大小姐出马？还是比尔格家族借此表达对格尔达尼亚商会的重视？
　　真是奇怪啊。
　　“你好，请问这里是晚茶商会吗？”男人带着拉诺西亚口音，声音非常熟悉。
　　“是的。”我抬头看向这位高大英俊的奥拉男性，他漆黑的长发扎成马尾束起，黑夜般的眼睛有一圈碧绿的瞳光。
　　“我在找一个叫莉莉的商人，是个拉拉菲尔女性，粉色头发，蓝眼睛。”
　　“很抱歉，我对商会人员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她欠了我很多东西，很多年了，至今没有还我，你们商会会负责任吗？”
　　“我们可没有签商会协议，罗德！”我跳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大笑出来。
　　惊喜让我突然就释怀了，我多年未见的朋友，从远方而来，给了我一如多年前的拥抱，带着大海和烤鱼的味道。
　　我坐在他宽大的肩膀上，抱着他的头，“谢谢你，真的没想到，你会来看我，谢谢……抱歉。”
　　他漆黑的长发里已经有了白丝，我们都已不再年轻，身体也好，心理也好。
　　抱着他的头片刻后，我逐渐察觉了不对，“罗德，你的后角呢？你的额角呢？你的翼角也没了！”
　　我拨开他的长发仔细查看了半天，只找到几个退化的尖角，被长发隐藏了看不见。
　　“发生了什么，罗德？谁把你的角弄断的！”
　　奥拉族一向以角多为美，女子通常都在四个角，男性最多可以生长九个角，角越多，本身象征的魅力就越大。
　　罗德整整失去了三对角，六只。
　　在我离开这些年，他究竟遭受了什么，而我竟然一无所知。
　　“没什么，莉莉。”他把我从肩膀上放下来，“不过就是年纪大了，不长而已。”
　　“你明明是角断了，西亚的角就断过！后来长起来就是这种模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谁折断了你的角？！”我抬起头直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歪头侧身，看到一个年轻的奥拉女性捂着肚子蹲在沙发上大笑。
　　罗德看向她的目光里，有祈求？
　　“你好。”面目清丽的少女擦掉眼角的泪，“我叫夏伊，是罗德的前女友。”
　　然后，继续爆发出不间断的笑声。
　　我迷茫的看着罗德。
　　“我们边走边说。”他拉起我离开了商会。

　　魔女酒馆里，陷阱草沙拉和树莓冰淇淋已经送到我们这一桌。
　　在我才吃了两口沙拉的时候，少女面前的透明冰淇淋杯已经空了。
　　她把目光转向，正低头拨着碗里萝卜的罗德。
　　那种具有穿透性的，常人无法忽略的目光。
　　“麻烦再给我们上两份水果冰淇淋。”
　　“请问您需要什么口味呢？”
　　“夏伊，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诶，我吗？”少女猛的转头，那速度力度，让我担心她的头会被甩断下来，“你是要买给我吃吗？”
　　酒馆灯光下，她黑色瞳孔里倒映出我的脸，那双眼睛，闪闪发亮。
　　让我觉得，不买给她吃几乎是件罪恶的事。
　　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对啊。”
　　“不要，莉莉！不要！”罗德突然抬头，一脸惊恐的发出警告。
　　“你闭嘴！”少女抄起一勺子沙拉糊了男人一脸。
　　“我要店里所有口味的冰淇淋！”她双手合十对我行礼，“多谢款待！”
　　“所有？”店员很是惊讶，“抱歉，您一下吃那么多可能不利于身体。”
　　“我不要紧！你见过奥拉吗，精灵小哥？我们可是吃冰长大的！拳头那么大的一块冰，嚼两下就吃下去了！就像你们吃糖一样！”少女对着精灵少年比划了下拳头大小。
　　对方在她闪闪发光的注目下很快就脸红了，“没有见过，我没有出过森林。那，我去拿。”
　　“一派胡言！什么时候我们吃冰了？”罗德已经用水和手帕擦干净了脸上的蜂蜜奶油。
　　罗德对她很是纵容呢。怎么说，像是爸爸和女儿的感觉？
　　“真过分，你就是那么对待前女友的？连冰淇淋都不买给她！这种扣门的男人！还好我跟你分手了！”少女说的煞有其事，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最后，夏伊吃完了店里十三种口味的水果冰淇淋，六种综合口味冰淇淋。
　　她的胃是什么做的？熔岩蟾蜍的胃也没这么结实吧。
　　她满足的摸了摸嘴角，似乎还在回味冰淇淋的味道。我和罗德的两份都进了她的肚子。
　　我放下勺子，少女从桌角的蛟皮袋里，取出了鲁特琴，“为了答谢你的冰淇淋，我要为你即兴唱一首歌。”
　　我惊讶的看着她拉琴的方式，与罗德同出一辙。
　　“你也是吟游诗人？”
　　“不是啊，我是个战士！唱歌只是我的兴趣爱好，罗德是我的前男友，不是我的老师！”
　　“我并不记得跟你有过一段感情。”罗德揉了揉自己的角。
　　这是罗德进酒馆来第七次揉角。
　　我觉得，我大概知道罗德的角是怎么断的了。
　　她跳到凳子上，俯视一脸疲惫的罗德，“真是无情的男人。”
　　“不过不管他了，都是过去的感情了！这首歌献给慷慨的商人，莉莉！”
　　她拨开琴，略带沙哑的嗓音弥漫在喧闹的酒馆里。
　　“夏天那懒洋洋的太阳
　　终于咽气了
　　后来爬上来的月亮～
　　也半死不活
　　啊～在这样的天气里
　　还能怎么样
　　森林的夏天只有蝉鸣
　　其他动物去哪了呢
　　他们闷死啦
　　他们热死啦
　　吃一杯薄荷冰淇淋吧
　　我活过来啦
　　来一杯树莓冰淇淋吧
　　请再来一杯
　　还有这巧克力冰淇淋
　　我停不下来
　　啦啦啦啦啦～
　　缤纷口味冰淇淋
　　是造物者的神奇
　　五种口味的奇妙融合
　　我停不下来
　　请再来一杯
　　啦啦啦啦啦啦啦～
　　…………”
　　酒馆逐渐安静下来，当她唱完从椅子上跳下来时，掌声爆发出来。
　　她再次蹦上椅子，挥舞着不知道从哪摸来的帽子，“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请再来一首！”
　　“真是美妙的歌声！”
　　“可以点歌吗，诗人？”
　　我即时制止了罗德摸角的动作，“你要是再把这两个角丢了，就娶不到媳妇了。”
　　与那位盛夏的玫瑰相比，这是一只旺盛扎根的野花呢，开的恣意不管不顾。
　　像是忽然间才发现，夏天来了啊。
　　这是个万物旺盛生长的季节，生命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