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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五、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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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颗石子重重地打在断刀上,古风全身一震,断刀已飞离他的手中。狰狞、愤怒的眼睛如两把锋利的匕首般猛然恶狠狠地疾钉在那位中年农家汉子身上。那男的,四旬有余,体形微胖,双目神采奕奕,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全未把古风的仇视当成一回事。而是十分关切地望着花家三口。
众人都随着古风的眼光看向中年农夫,还有他的身边的妻子。细瞧之下,人人暗自惊奇。男的白胖、高大的身材透出一股令人心折的气魄,有种似乎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笑眯眯的眼睛,头额红光隐烁,显然是位乐观、豁达、睿智过人之辈。那女的,不过三十多岁,只因有意掩示,使人在毫不提防的情况下,就被她给骗了:明媚的脸,含蓄的笑意在她眸子里深处显现着一位高贵的灵魂。看到她的人,无论是正处于多么愤怒的时刻,恐怕也挡不住那双眼,那双会使人不由自主地会心而笑的双眼。俩人身后都背着长形包裹,似是兵器。
这样的一对夫妇,必是人中之龙,女中之凤,岂能是农家平常百姓?
古风忘了掩饰吃了暗亏,握紧被震得尚有些发麻的右手,不敢小瞧了眼前这两度发石救人的男人,沉声道:“阁下武功委实惊人,古某佩服之至,请问二位是哪个门派的,与这花家有何瓜葛?”那白胖中年人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倒教古四侠见笑了。适才为了免伤人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古四侠海涵。”说罢就行了一大礼,甚是客气。
古风正要答话,却听花不才怒道:“古四爷出手也忒重了些吧!怎么?要杀人灭口么!”原来花不才抱着花娘子,发现右臂受伤颇重,差点被砍断,血染红了半身。花娘子面如白纸,痛得昏晕过去。花家少年摇晃着母亲,哭道:“娘,娘,你醒醒,醒醒啊!”
那妇人看不过去,叹了口气,白了一眼古风,走到花家人跟前,俯身出手如电,封住了花娘子流血的穴道,从袖中取出两瓶药来,喂了三颗红药丸,又在伤口处洒了些止血散,最后在自己身上撕了一块布为花娘子包扎妥当,一掌便拍下。
花不才惊道:“你做什么?”妇人没有理他,仍然拍在花娘子身上,奇的是花娘子竟然因此醒转过来了。花不才和少年大喜,呼唤花娘子,扶她坐了起来。花娘子,知是自己面前的漂亮妇人救了自己,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忙让儿子向妇人磕头,说道:“玉儿,快代我谢谢恩人。”少年闻声便下跪,妇人一惊,连声道:“不需如此,不需如此。”拉起少年。
古风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江舟。”高个子江舟便从怀里掏出一块很有份量的银子,在手中掂了掂,递给花不才说道:“这是我师父的一点心意,全当误伤夫人的医药费吧!”
花不才气得咬牙切齿,挥手打掉江舟递过来的银子,颤声道:“你们在打发叫花子么?”江舟喝道:“那你要多少才够?”
那妇人脸现愠色,喝道:“贵派这么做是否有失公道呢?”江舟尖声嚷道:“你是何人?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招手叫来几个师兄弟,又来拉扯花家三人。妇人大怒,就要出手,却见丈夫轻轻摇头,便冷笑地闪在一边。
不料花家少年深恨玄武门人伤了娘亲,一个滚身,双脚就踩在两名黑衣弟子脚背上。“啪”,“啪”,两名黑衣弟子肚腹上已各中了一拳。只可惜他动作虽快,力气终究不济事,黑衣弟子吃痛,提刀就往身下的少年刺去。少年甚是机灵,再打个滚躲开了乱刀分身之祸。其他黑衣弟子见同门吃了亏,兵器齐向少年身上招呼。少年被围,脸现惊慌神色,一时又哪里能脱困。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飞速入得包围圈,抬腿劈掌,只见五六个黑衣弟子尽皆怪叫着飞了出去。却是那妇人终是未忍住出手救人,他丈夫见状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古风岂能容忍自己弟子被打,大喝道:“休要猖狂,视我玄武无人矣!”化手为掌,纵身扑上,疾攻妇人。妇人轻蔑地冷笑一声,飘然让开,笑道:“古四爷不是说从不与我们女流之辈动手过招么?哎呀,今个这习惯可要改改了。”古风老脸一红,喝道:“对付你这样的高手来说,例子破破也无妨。”续出一掌。妇人轻挥衣袖,转身绕着古风便走,笑道:“是么?高手我可不敢当。只是不知古四爷的破例倒有几回了。”古风知她指刀伤花娘子一事,黑着脸也不答话,出手愈发重了。
突然,古风大喝一声,跳出丈外,叫道:“好呀!你们果然是一路的。”妇人也止步不前,皱眉说道:“你在说什么?”古风像是发现宝藏似的,兴奋不已,手指花家道:“还不承认,你们轻功都是一个套路,来来去去不是走圆,就是以巧制胜,怎么,古某说的不对?”
妇人寻问的目光恰好与也向她瞧来的花娘子相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来自心底的疑惑。妇人笑道:“天下武学皆出少林,又怎能只凭着相似硬说人家同出一门呢?”古风喝道:“抢词夺理。”立掌再攻。那妇人只是笑,待古风掌风将到,随意走了几步,便令古风招招落空,如闲庭信步,姿势优雅,如婀娜多姿的柳树,因风摇曳。看得场上众人眼都呆了。
古风屡屡出手,却连人家衣角都未沾上,如此潇洒自如的轻功可说的是天下独步了,岂是花娘子一家人可以比拟的。妇人精明的很,又转换不同的身法,已再明白无误的告诉众人,古风的想法仅仅是猜测罢了。
妇人见大家信她至少也有了七八成,这才止步,笑道:“如何?古四爷可否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让花家拜见一次房老爷子?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是是非非,就由德高望重的贵派祖师来评论,那么于贵派想必也不是多么为难的事吧!”她嗓音清脆,说的又合情合理,大家慑其深不可测的武功,先服其人,后闻其声,果然有了极大的不同,单玄武门弟子就有数成人觉得没有理由不接受她的建议了,都一起瞧着古风。
古风平生行走江湖,遇人无数,倒似是以今天这对农家装饰的中年夫妇武功最为高强。自己几乎全力施为,竟丝毫奈何不了妇人,那看着一团和气的中年汉子武功又会是怎样的惊人呢?难道我古风今个就要受此耻辱么?想到这,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起来。沉吟片刻,忽然怒道:“休要骗我!说,你们来自哪里?来此又图何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妇人脸如冰雪,向丈夫看去。中年汉子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远处有人急呼:“四弟,不得无礼。”众人闻声望去,一个白色身影眨眼飞驰而至。一帮白衣弟子们首先齐声呼道:“师父。”那白衣玉面的中年人甚是激动,直到庄稼汉子面前,深深打了一揖,大喜道:“黄大哥,小弟可把你给盼来了!”庄稼汉子白胖的脸上现出真诚的笑意:“云二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呀!”二人握住对方的手,良久没有分开。
白衣人指着妇人道:“这位是?”庄稼汉子笑道:“这是内人。金钗,快来拜见我与你常说的玄武云二侠。”被叫作金钗的妇人微笑着走过来。白衣人已先行礼道:“玄武云峰见过嫂夫人。”金钗伸手礼貌地虚托起白衣人道:“我朱金钗久闻玄武云峰,是当今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英雄豪杰,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光采照人。”当下也还了云峰一礼。
云峰笑道:“我云峰小小贱名算得了什么?哪里能跟名满江南,号称‘江南四大剑客’之一的黄兄相提呢!黄兄经商不以自富为宗旨,每年开仓救济贫民百姓,江南民间对黄兄有‘义薄云天’的极大尊称,这份荣誉可不是泛泛之辈可以轻意得来的。嫂夫人莫取笑小弟了。”然后向古风招手。古风正恼云峰坏了他的事,沉着脸听他们三人叙旧。但闻得“江南四大剑客”之名时,这样傲狠的人也不禁变得大吃一惊了。云峰对他一招手,他便出奇听话的走上前来,也不等云峰介绍,就尴尬地施礼说道:“古某有眼不识泰山,原是江南武林一方领袖:黄金屋、朱金钗夫妇,真是罪过,罪过。”黄金屋客气地还礼笑道:“我们不打不相识么?”朱金钗却冷笑不语。
黄金屋忽然想起一事,纵身来到青石处,单手伸出,抓住链子锤露在外面的半截,稍一运力,链子锤便已拔了出来。双手捧着锤子交还给金中窥,笑道:“贤侄莫怪。”金中窥脸都红透了,低垂着头轻声道:“弟子惭愧!”
场上观者多为北方武林后辈,听黄、朱之名就不是很多,见连玄武六侠老二“玉面判官”云峰、老四“醉仙翁”古风都对二人如此敬重,想来必是了不得的人物,纷纷打听起来。略知一二的年青人们便有了可以谈资骄傲的本钱和机会了。
有的私下说道:“‘江南四大剑客’是如今江南武林最负盛名的领袖人物,这黄金屋便是其中之一。”有的接道:“那武功必是厉害得很呢!”先前那人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啰!你看他刚才以区区一块小小的石子便撞飞金中窥的链子锤,拔重达数十斤的铁锤轻如无物,甚至古四爷的断刀不也被他打落了么?”当下赞叹不已。
也有的说道:“眼前这对夫妇皆出自江南白虎门,创派祖师是昔年与玄武房老侠齐名的绝世人物,据说已经仙逝了。”有的续道:“武林中把玄武门视之为北宗,而白虎门则为南宗,不知是真是假?又何以有南北之别呢?”总之众说纷坛,茂林碑倒是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