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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西洋剑(上篇) ...

  •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在平安时代的末期,甲贺的卍字谷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皆身怀绝技,隐密与暗影之间,取人性命与无形之中。不远处的伊贺的锷谷中也有一个村子,村人同样身怀绝技,操纵世间万物,如狂风般席卷一切不吉之物。

      但是,两个村子经常发生战争,理由很简单——不服。

      在两村人的眼中,世间的征战都是那么的无所谓,不论是在什么时期,帮助着的是平景清,还是源赖朝,又或者织田信长,还是德川家康,一切都是为了两村间的较量。

      但是常年累月的战斗一直持续下去,必然会酿就很多悲剧,而这些悲剧,便化作了两族间的怨恨。

      在数百年不断的战争中,彼此没有获得任何东西,也没有算清什么旧账,更没有想要终止的意思,只知道世间的人们,称他们为忍者。

      甲贺忍者有三大流派,分别是‘融’、‘药’、‘学’。

      ‘融’字流忍术能够使忍者融入世间万物之中,流淌的河流、熊熊燃烧的烈火、坚固不催的墙壁、黑夜中的暗影,此流派的忍者最擅长的便是暗杀。

      ‘药’字流的忍术看似简单,但却是支撑整个忍村的栋梁之术。药并非只是医治所用的药,更是剧毒之药,更能已火药为基础研制与制造各种先进的火器,更是能够改变人体机能的改良剂。

      ‘学’字流便没有其他流派看起来那么强大了,此流派的忍者大多数是学者,兵法家,谋略家,还有一部分人依靠药剂使身体发生变化,如野兽昆虫般生活,习惯着野性的身躯,掌握着来自野性的力量。

      伊贺忍者有两大流派,分别是‘御’与‘筑’。

      ‘御’字流忍术能够操纵肉眼所见与肉眼莫见的东西,将其归为己用。传说中的‘御’字流忍者能够操纵万物,才能天赋高的可以操纵自然,就算最弱的,也能操纵虫禽兽害。此流派博大精深,包容之广让人意想不到。

      ‘筑’字流忍术为‘御’字流的分歧,是将驾驭操纵的事物更加合理运用的忍术,比如说驾驭山石筑城,打造神兵利刃,锷谷铁桶般的防御便全依靠他们。‘御’与‘筑’可以说是父与子的关系,因此‘筑’字流的忍者常常被一些‘御’字流的同族鄙视。

      在桃山时代,雾隠才蔵便带领‘筑’字流族人离开伊贺,定居在了京都以东的天原山,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伊贺忍者的分家,‘御’字流的忍者便是宗家。

      传说世间有一妖兽,名为彭候,此妖兽长着五条尾巴,分别掌握着风、火、雷、水、土,五个自然元素。其生性暴虐,所到之处必将遭其破坏,化为一片废墟,但惟独对伊贺的忍者情有独钟,不仅不破坏村落,反而守护着这片土地,传言‘御’字流忍术能够操纵自然的方法便是彭候所赐。伊贺忍者将彭候拜做守护神,并建有神社,以两大流派的字命名,专门供奉着它。

      直至如今,那御筑神社依旧还在,里面有一老一少两个巫女依旧供奉着它,使它没有断了香火。

      这一天,神社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每个人的长相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金发碧眼,高鼻梁,深眼窝。

      “小姑娘,你是巫女吗?”

      这个高大的异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但却并不了解日本的风土人情呢,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修道服的,不是巫女还能是修女不成?

      “啊...是,我是巫女。”

      小姑娘虽说被这奇怪的长相吓到了,但是脸上却泛着微红,心中更是小鹿乱撞。这个男子长发披肩,带着如同海浪般的卷曲,而那双深蓝的眼眸,犹如海水般清澈,但又显得那么神秘,在这些人当中,他的出现如同在翠绿的荷叶与莲蓬之间绽放的莲花,那么的醒目,那么的特别。

      “婆婆!婆...”

      她有些娇羞,又有些害怕,便呼唤着神社中的其他人,却被男子突然从背后轻轻捂着了姑娘的嘴,并吩咐身边的人离开,只留下他一个人。

      “我想看神乐舞。”

      姑娘挣扎了两下,男子便放开了手,微微的低着头,对着身前矮小的她如阳光般微笑着。这让小姑娘有些目眩神迷,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晕厥过去。

      “可...可是,神乐舞不是随时都能看得到的,我要...我要去问问婆婆。”

      小姑娘羞涩的低着头,刘海下的脸已经涨的通红,双手紧紧相扣背在身后,身体轻微的扭动着。

      “不要去叫老太婆啦~谁要看老太太跳舞啊!”

      男子不耐烦的说,眉头像团乱毛线般扭在一起,夏蝉在不停的鸣叫着,小姑娘抬起头看着他滑稽古怪的脸,噗嗤一下笑开了,内心中的所有情感也缓和了些。

      “好吧,想看我跳神乐舞,必须先参拜彭候大人才行。”

      “彭候大人?这里供奉的神吗?”

      小姑娘轻轻的点了点头,男子的脸上露出了复杂难懂的表情,从没见过这样纠结的表情,小姑娘又笑了。

      “但是我不会参拜啊,你可以教我吗?”

      “放心吧!跟着我学就好了!”

      她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便一蹦一跳的向着捐赠箱跑去,往里面扔了一枚铜板。男子学着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跟了过去,向捐赠箱里扔了一枚金币。

      噗!

      小姑娘赶忙憋住了笑意,边做着动作边说着。

      “首先是一鞠躬...喂!你对着我鞠躬干嘛!”

      “啊!呀!对不起!”

      男子尴尬的笑着,小姑娘的脸嗖的一下红了,如同祭典上卖的苹果糖一样,又甜又红,嘴上还在小声的嘀咕着。

      “简直就像在彭候大人面前结婚一样...”

      “什么?”

      “没...没什么!接着再鞠躬!别...别再做错了!”

      男子按照小姑娘的指示,一板一眼的鞠着躬。

      “拍手。”

      啪啪。

      啪啪。

      “摇铃铛。”

      铃铃铃....

      随着阵阵的铃声,小姑娘心中突然萌发一种满足感,犹如‘礼成’一般。

      “我叫雀子,你呢?”

      雀子?那一蹦一跳的样子,确实很像一只欢喜的小麻雀。

      “安德列斯·让·雷德卡诺。”

      “安..让奶累得起不来?”

      雀子一脸迷惑,雷德卡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别用名字难为她了。

      “随便你怎么叫好了,我能看神乐舞了吗?”

      “唔!等我去准备下!”

      雀子风一般的跑进了内殿,却被年老的巫女逮个正着。

      “雀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年老的巫女身体臃肿肥胖,满是皱纹的脸上长着斑驳的棕色或者黑色的老年斑,手中握着一支烟杆飘着青烟。雀子见到她吓了一跳,神乐舞只有特定的日子与盛大的祭典时才可以跳,如果被婆婆知道了,一定不会让跳的...但是,说不定今天婆婆特别通情达理呢!

      “千世婆婆!听我说听我说!外面来了个奇怪的外国人,非常虔诚的祭拜了彭候大人呢!还要我跳神乐舞给他看,就当做...”

      “不行!”

      婆婆严厉的大喝着,声音大到外面的雷德卡诺都听得一清二楚,雀子的心如同一支掉到地上的高脚杯,摔得粉碎。

      “就这一次,求你了千世婆婆,好婆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

      “不行!”

      尽管雀子双眼泪汪汪的哀求,婆婆依旧还是不同意,当她垂头丧气的走出内殿的时候,雷德卡诺已经不见了...

      雀子瘫坐在地上,望着鸟居的顶端,听着吵耳的蝉鸣。

      明天,他还会来吗?

      一天的开始到结束是那么的漫长,雀子总是呆呆的望着鸟居,期盼着,期盼着。然而一天天过去,迎来新的另一天之时,又会觉得过去的时日是那么的短暂。只是那种心动的感觉却从没消退,每每想起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她的心脏总是砰砰的跳个不停,脸上也会泛起红潮,幻想着与他再次相见那一天,他会紧紧地将自己抱在怀里,用温柔的口吻述说着对她的爱慕,用美丽动听的话语夸赞她的娇容...

      御筑神社依旧还是那么的冷清,自甲贺与伊贺两族相继破败之后,这里便很少会有人再来了,但偶尔还是会有那么几个幸存下来的伊贺忍者的后代,会过来看看。这些人大多已经不再是忍者,姓氏也已经改了,过着隐姓埋名、普通百姓的生活。

      千世婆婆握着烟杆,回想着年少时。长辈总是对她说,这间神社总是那么的热闹,宗家与分家的人时常到这里参拜,捐赠箱里总是满满的,那两座俏皮的猫形守护神兽像总是那么的洁白,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一直都在笑。每一季的开始都会举行盛大的祭典,那时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巫女们搭起舞台,为彭候大神,伊贺一族的宗家,分家,以及百姓,跳着神乐舞。那时候的大家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从一大早就做起精心的准备,从闹市街的街头,直到神社的鸟居前,摆起一条如龙般的长摊,人们总是笑着,孩子们不论如何顽皮,闯下什么祸,都会被原谅,只要开心就好。直到天色渐晚,到了黄昏,巫女们开始在舞台上跳起神乐舞。巫女很多,并不像现在只有两个人,她们认为,巫女是神圣且光荣的工作,能站在这个舞台上跳起神乐舞,那是无上的荣耀。巫女们轮班上台,不论老少幼长,一直从黄昏舞到深夜,人依旧没有散尽,这时宗家的族长便会吩咐掌握自然御术的族人进行表演。御火的口吐烈焰,并操纵一条条火蛇在空中飞舞;御水的便操纵水流,使其此起彼伏的向上喷涌;御雷的则负责引出雷光,制造形形色色的光影;御土的则操纵沙石,形成一座座灵动小巧的雕塑;御风的则升起各类纸鸢,在低空飞舞着。

      他们觉得,在彭候大神的面前卖弄技艺,展露笑容,便是对它最大的感谢与尊重,每年的祭典,便是对彭候大神的感恩祭,更是庆幸一族之人在战争不断的乱世中依旧存活着的狂欢祭。他们笑着,嬉闹着,玩耍着,感谢彭候大神一直以来的守护,并希望一族能够一直这样繁荣昌盛下去。

      然而这一切都是过去了,这间神社也不是从前的神社了,从前的神社已被大火烧光,守护神兽的神像也被火焰烧熏得变了颜色,那两只石头猫再也笑不出来了。

      转眼间已经过了一季,千世婆婆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看着外面纷纷落下的枯叶,今非昔比了。前些日子阿汐有回来过,果然她还是对雀子独特的体质不放心。自从彭候大神从这个世间消失之后不久,这间神社的巫女便发生了变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一个拥有灵媒师资质的巫女降生,而到了这一代,便是雀子。

      阿汐与雀子如同多日不见姐妹般畅谈,雀子多是兴奋,阿汐多是担忧,当聊到那些异乡人来参拜的时候,阿汐的脸色变了,只在神社住上了一晚,第二日便匆匆的回了京都,这让雀子多少有些失落。

      雀子总是趁着扫地的时候开小差,愣愣的看着鸟居的外面,等着那个人的出现,然而自从那天的不告而别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

      神社的后面有一座小山,山脚下有一个山洞,从山洞进去往里走,四周变得越来越狭窄,到了尽头,会看见出口,出口更加狭小,只有身材矮小的妇孺才能俯身钻过去。通过出口,便是雀子经常用来净身的那汪池水。池水很浅,雀子坐在里面正好没过脖子,池子的周围长满及腰的长草,雀子觉得有这些草的掩盖,就算这种荒郊野外有人经过,也不会看到她赤裸着身体在池水中与鱼儿嬉耍着,每日清晨都会披着朴素的白衣,绕到后山,钻过山洞...

      而这天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雀子如往常一样,赤裸着身体舒适的坐在池水的里面,与池中的鱼儿嬉耍着。

      “找到那个灵媒师了吗?”

      有谁在哪?

      雀子被吓了一跳,悄悄的拨开长草,发现两个金发碧眼的外乡人正在用奇怪的语言交谈着什么,一句都听不懂,她清楚的认出,其中一个人是雷德卡诺。

      “就快了...大概。”

      “大概?怎么这么慢?你是在敷衍我吗?法国人的办事效率怎么这么差?真是个废物!”

      雷德卡诺紧皱着眉头,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可恶!该死的美国佬!嫌弃我们的话就自己派人去找!

      “...对不起,我会尽快找到。”

      雀子觉得不妙,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便蹑手蹑脚的披上衣服,往池子外面走,但却脚下一滑,摔倒在池水中。

      “谁在那?”

      与雷德卡诺对话的美国人大喊道。

      被发现了!雀子赶忙往洞口跑,身子刚钻进去一半,却被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脚,她使劲的挣扎,使劲的蹬,但还是挣脱不了。

      “让她走!她只是个巫女,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雀子听得出,这个声音是雷德卡诺。他只是见到雀子那娇小的身躯,便认出了是她。

      “什么?你说让她走就让她走?你在命令谁?”

      “我说!让她走!”

      雷德卡诺犹如被惊醒的雄狮般怒吼着,并掏出手枪指着那个人的眉心。

      “你知道这么做会让你的祖国蒙羞吗?”

      那个人轻声的对着雷德卡诺说,但还是松开了他的大手,雀子连滚带爬的往外跑,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总觉得,如果不跑的快点,恐怕会发生很危险的事情。她回到神社,换好了修行装,小脸吓得煞白,呆坐在房间里,千世婆婆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敢说。

      “我想出去自己待会儿。”

      雀子来到殿前,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守护神像的头,脸上满是悲伤。

      那个人,好像在强迫雷德卡诺做些什么的样子,那样的他...犹如阳光般的他是不会自愿做出什么坏事的...

      “雀子!跟我走!”

      雷德卡诺来了,和那个美国人一起。期盼已久的那个他终于来了,雀子脸上刚露出笑容,又紧张得收了回去,并没有像一只小麻雀一般欢呼雀跃,反而是一脸的恐惧。

      “去哪?”

      她本能的向后退缩,紧紧的皱着眉,不安的看着他。

      “别管那么多,快跟我走。”

      “不...不要。”

      砰!

      美国人掏出了怀里的手枪,对着空中放了一枪,雀子害怕的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惊叫了一声。屋中的千世婆婆赶忙跑了出来,见到一个外国人正在强拽着雀子往外走。

      雷德卡诺无动于衷,只能故作沉稳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要干什么?”

      美国人将雀子搂在怀里,用枪顶着她的太阳穴,此时的雀子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你们两个,谁是灵媒师?”

      雷德卡诺收起一切表情,低沉的问着千世婆婆。

      千世婆婆不敢乱动,也大概明白了这些外乡人的来意,并用她颤抖干枯的双唇说。

      “我是,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是灵媒师。”

      雷德卡诺睁圆了双眼,愣了一下,看了看美国人怀里的雀子,雀子猛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婆婆会说她自己是灵媒师,也知道,婆婆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她,两眼之中便缓缓的流出了两行清泪。然而这一切都看在了美国人的眼中,他毫不犹豫的调转了枪口,指向了那个无助的老人。

      砰!

      “婆婆!婆婆!”

      雀子不住的叫喊,向着千世婆婆伸出双手,不断的用力挣扎着,但却一步都无法向她靠近。

      美国人开枪了,子弹贯穿千世婆婆的胸膛,老人无声无息的倒在血泊之中,他得意的笑着,那起夸张角度的嘴角,让他的脸显得那么的扭曲。

      “这种鬼话谁会相信?”

      “混蛋!”

      雷德卡诺掏出怀里的手枪,指向美国人的头颅。

      砰!

      随着枪响,血肉之花绽放,犹如被木棒击得粉碎的西瓜,汁水四溅,从雀子的头上浇下。

      雀子亦如中弹一般,身体轻微的摆动了一下,停止了哭泣。

      背后的人倒下了,她只觉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红色,眼前只有沾满鲜血的双手和死去的婆婆。

      她的眼睛大睁着,瞳孔中失去了光芒,在广阔的眼白中疯狂的跳动着,嘴唇不住的颤抖,上牙与下牙激烈的碰撞着,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雷德卡诺收起手枪,将呆然的雀子扛在肩上,穿过鸟居,顺着石头铺砌的台阶一路跑下,在尽头,一辆黑色的马车等待着它们...

      “找到灵媒师了。”

      雷德卡诺用奇怪的语言对车夫说着,并打开车门将雀子安放在座位上,之后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夫看了看,并未问起为何少了一个人,一言不发的甩动缰绳,两匹黑马发出长嘶,飞快的奔跑起来。

      马车上的两人犹如两座雕塑般坐在里面,没有动作没有语言,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很久...

      “雀子,对不起。”

      马车不知疲倦的奔驰着,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如今的他们正在天成山的山路上,越过这座山,过不了多久就到了下田城。

      雀子的泪水早已枯竭了,只是低着头呆坐着。雷德卡诺显得很焦躁,总想对雀子说些什么,但总是开不了口,因为说了也是没用,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害了千世婆婆,但自己也有无法逃脱的责任,总觉得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却又无法表达,这种心情一直折磨着他,从伊贺到桑名,从桑名到名古屋,从桑名到静冈,再从静冈直到现在,终于开了口,但是雀子似乎对这句‘对不起’无动于衷。

      他知道,不论他做了什么,这场悲剧都是无法避免的,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的替代他来伤害那老人与这姑娘,但是,他多想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又猛然醒悟,如果不是他,便不会有这场邂逅...

      不过事已至此,所有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面对那颗崩溃的心,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一句对不起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能让死人复生吗?能让受伤的心灵恢复吗?还是能够让雀子的记忆格式化,笑着对他说声‘没关系’?

      但是雷德卡诺还是自顾自的说着,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将内心那激荡的情感宣泄出来。

      “我啊,出身于贵族世家,贵族家的孩子从小就被定下了宿命。长子继承家业,次子侍奉神灵,三子报效祖国,四子为国捐躯。而我的家族只有三个孩子,我便是那第三个孩子,所以家人对我都格外重视,父亲对我也非常严厉,因为只有我能为家门带来荣耀。”

      雷德卡诺越说越难过,用忧伤的眼神温柔的看向雀子,但雀子依旧还是无动于衷。

      “这把剑是我的全部,他代表着我的荣誉,以及我对我的祖国做过的全部。”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腰间的西洋剑解下,放在了雀子的腿上。这是一柄华丽的剑,剑柄跟剑鞘上分别镶嵌着红色、蓝色两颗宝石,通体泛着金闪闪的光辉,在护手上镶着一个纹章,图案是一头戴着皇冠的雄狮。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去补偿你,只能道声抱歉,但我可以满怀荣光的大声说,这么做是为了祖国...但如今,祖国让我犯下了弥天大错,我再也看不见我的未来在哪里,心中所有美好的向往...都已经消失了。”

      雀子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没有听到这一切一样,雷德卡诺便稍微凑近了一些,希望她能够有些回应。

      “我选择放弃我的荣誉,摒弃那生我的国,将我的躯体还给她,离开那养我的家,将我的姓氏还给她,忘却那爱过的人,将我的名字放在她的心里,并将那该死的荣光交托在她的手上,愿它能够代替我这个罪该万死的人守护她...这将是我最后的任务...”

      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雀子,我求你,看看我。”

      雷德卡诺急切的渴求着,但还是没有得到满足,最终他按耐不住的托起雀子的下巴,把她的脸面向自己。可是他看到的只有那双红肿的眼睛和那极不情愿直视目光,——还有仇恨、愤怒、失望、堕落。

      雷德卡诺向后退了退,收回了他的手。

      “也许这么说也是于事无补...我只希望你还是你,不论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勇敢的活下去...”

      他掏出了怀里的手枪,这把枪是‘魔鬼’的武器,而他便是那狰狞的‘魔鬼’,或许雀子的心里深处的某个地方,这种想法正在发芽。

      马车飞快的行驶在盘山道,车夫熟练的驱使的两匹黑色骏马,在道路的旁边便是悬崖峭壁,野风呼啸着整个山谷。

      “法兰西,万岁!”

      枪管穿过他抖动的双唇,插进他的口腔,脸颊上划过的泪水,还没有滴下。

      砰!

      咿咿咿咿~~!

      枪响惊动马匹,使其死命的奔跑,不论车夫如何甩鞭勒缰都不听使唤,就在一个急转弯的同时,雷德卡诺瘫软的身体压开车门,被无情的甩了出去,坠下了万丈深渊。

      雀子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柄西洋剑。

      当两匹马恢复平静时,车夫停了下来,下车向后望了望。已经距离雷德卡诺坠落的地方很远了,况且这种高度,以及山下那些犹如利剑般的松树和岩石,怎么都会要了他的性命,当然,还有那声枪响。

      车夫向着车厢里看了看,雀子安然无恙的坐在里面,便关上了敞开的车门,并将两侧锁死,便继续向着下田城前进了。

      这一路上,雀子的心里很复杂,复杂到不知道应该从那件事去想起,不知道哪件事比哪件事更重要,更值得去想,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去,去做什么,也正是这样复杂的心情所致,她什么都没有想,就像一块朽木一般,这样反而令她的心中很平静,只知道心中很难过,难过到就算哭瞎了双眼也了然无解的地步。什么都不想做,哪怕是抬眼看一看现在在哪里,或者是动一动放松一下自己的身体。

      马车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忧伤,很快,便已经行驶在了下田城的街道上,穿过街市,穿过田野,来到了一间刚建成不久的洋馆前,马车停下了。除了站在马车两旁的仆人外,还有五个人正在虎视眈眈的等着马车里的人走出来。

      这五个人分别是美方海军准将马休·佩里,法方海军上将布鲁·格林特,俄国商人杰斯·诺维斯基及其随从,还有不起眼的下田城奉行。四国的代表人将要再次进行一次四方会议,当然,并未向外宣扬。

      车夫打开了紧锁的车门,绅士的托起雀子的手,将她从车中带了出来。

      “雷德卡诺呢?”布鲁·格林特慌张的问道。

      车夫张口刚要说话,商人杰斯的随从猛地将两根手指插进了他的嘴里,不停的翻搅着,然后带着黏稠的唾液,从口中拔出。

      “死了!诶?”

      车夫非常惊讶,自己连英语都还说不大明白,怎么张口就是日语了!?他呆呆的望着那个随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随从一身蓝色的紧身忍者装束,戴着的鬼面具遮挡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张嘴,上身穿着红色的皮胸甲,硕大的啤酒肚格外突出,四肢也异常粗壮,与其说是忍者,更像是个力士。然而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竟然长着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眸,紫红色的肌肤,完全就是个外国人。

      “给我解释清楚,雷德卡诺呢?怎么死的?”

      布鲁·格林特显得有些急躁,车夫连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给他听,尽管并不是全面的。在法国,每一个士兵、士官死后,其上司有责任得知他因何而死,并将遗体、财产、勋章交由其家人,哪怕遗体只剩下一个小脚趾。

      “那么这把剑我就收回了。”

      布鲁握着雀子手里的那把西洋剑,想要取走,而雀子却死死抓住,毫不放松。

      “滚开!”

      布鲁把雀子一脚踹开,把剑夺了过来,仆人赶忙扶起摔在地上的雀子。

      “你以为你是谁?你个臭婊子!”

      嗬!噗!

      一口痰啐在了雀子的脸上,众人哈哈大笑的走进洋馆,但只有布鲁·格林特笑不出来,他对雀子更多的厌恶、怨恨。

      “小姐,我们也走吧。”

      扶起雀子的两个仆人温柔的说,并搀着她向前走,但实际上是挟着,雀子哪也去不了,哪怕稍微动一下,也会被仆人硬扭回来。这两个仆人跟雀子一样,都是年轻的日本女孩,尽管内心与脸上写满的不愿,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还请你老实一些,我们也不想这样。”

      军官与商人走进会议室,忍者跟随其后,奉行刚走进去,却被忍者一把推了出去。

      “不是四方会议吗?怎么不让我进!”

      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和奉承的话语全部消失,现在只有惊慌。

      “没有你的份儿。”

      忍者冷冷的说。

      “把灵媒师带进来!”

      两个仆人将雀子带进会议室,然后恭敬的退出。

      “你就在外面守门吧。”

      大门渐渐关上,奉行的那张茫然的脸伴随着众人的讪笑,消失在视野中。

      四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忍者站在门边,布鲁·格林特将西洋剑放在了桌子上,两手拄着下巴。

      “马休,给我个解释,为什么会议一定要有这个婊子不可?我的部下不能死得像个笑话,他本应是个英雄!”

      马休只是耸耸肩,满不在乎的笑着。

      “我的部下不也下落不明吗?何必为了一个下人如此紧张?”

      布鲁·格林特深呼了一口气,瞪大了一双通红的圆眼,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马休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只是轻浮的说着。

      “这种死掉的国家,还用活人参加会议吗?”

      布鲁用他紧握的双拳猛地砸在了桌子上。

      “那么她又能做什么!?”

      马休没有理会他,将目光移向了雀子。

      “你是灵媒师,没错吧?”

      雀子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但马休依旧喋喋不休,自说自话。

      “德川家康...丰臣秀吉...啊...不行,这两个家伙死的时候太老了,叫两个老糊涂来可不行。”

      他猛地一拍手掌,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织田信长!?不行,死太早了...”

      表情忽然又暗淡了下来。

      “还是德川家康吧,快把德川家康的魂招来!”

      除了家康,还是家康,只有家康才会起到效用吧。

      雀子只是沉默,拜忍者所赐,如今大家讲的都是日语,雀子听出这个马休便是罪魁祸首。然而,费劲百般周折,害死了千世婆婆,又逼雷德卡诺自杀,只是为了让雀子招出几百年前的灵魂?

      “不肯?好,叫仆人来。”

      忍者打开了门,对着门外的仆人招了招手,两个仆人便走了进来。

      “站好。”

      两人听从马休的命令,笔直的站在一旁。

      “巫女也好,灵媒师也罢,我不觉得你的沉默是什么有力的反抗,也不觉得你的顽固会给你,给你的国家,和你身边的人带来任何好处,比如这样!”

      马休快速的拔出了放在桌上的西洋剑,一剑刺死了其中一个仆人。

      “马休!”

      本以为最受不了这一幕的人会是雀子,没想到布鲁·格林特却猛然站起,拔出手枪指着马休。

      “放下那把剑!”

      另一个仆人并未表现的惊慌失措,也没有逃命,只是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马休·佩里也并未被布鲁·格林特的为何所吓倒,反而一脸不屑,将手掌贴在耳廓上,装作没有听见。

      “你说什么?”

      “我说,放下那把剑!”

      马休笑了起来,就像一个高傲的独裁者。

      “开枪吧,法国佬,如果你想发动战争的话。”

      砰!

      子弹擦过马休的耳廓,击碎了其身后的一只花瓶,马休有些惊慌,但很快便平复了。

      “现在听到了吗?放下那把剑!法兰西会为了每一个子民而战,而每一个法兰西的子民,也会为了法兰西奋勇向前!”

      马休将西洋剑轻轻一抛,布鲁稳稳的接住,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条白手帕,擦拭掉上面的鲜血,然后将其归鞘,紧紧的握在手里。

      “看到了吗?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办,还会有另外的人牺牲,比如说我,或者是那个哑巴商人,或者是这个该死的法国佬,又或者是...她。”

      马休从手里掏出手枪,指向了另一个仆人,又开始傲慢无礼的说着。

      “抱歉呐,不能让你死得更像是个日本人了。”

      “等下!”

      雀子终于按耐不住开口了,语音微小,并且颤抖着。

      “告诉我为什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

      布鲁抢先一步对雀子说,但马休·却开始了他简短的解释。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我们都需要一个见证,彼此之间也需要,证明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合乎情理的。虽说只是一个形式,但却是不可缺少的仪式,这么解释你还满意吗?”

      雀子并不懂这些话的含义是什么,但不论什么样的理由,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她只是想知道原因,是什么酿成的这样的结果。

      “让她走。”雀子看了看那个仆人。

      还未等马休开口应允,仆人已经飞一般的跑向了门口,却不经意的与忍者撞了个满怀,但忍者没有要拦住她的意思,她便推开门离开了。

      与此同时,雀子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柔顺的头发如同数条触手一般,不停的摆动着,渐渐变得杂乱无章,由黑色渐渐转为白色,脸部的轮廓变得越来越粗犷,皮肤越来越褶皱,下巴和嘴唇上方,开始长起花白的胡须,坐在坐位上的身体高度渐渐上涨,当一切变化都结束后,那个妙龄少女已经不见了,反而是个目光炯炯的老年武士,只是着装没有任何的变化。

      家康一言不发,看着身边已被惊呆的众人,最后将目光锁死在忍者的身上,寸步不离。

      “人到齐了,开始吧!”

      一直沉默的杰斯开口了,忍者展开了一个卷轴,铺在了圆桌上,那是一幅日本的地图。

      “那么,谈谈接下来你们的行动吧。现在箱馆与下田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国帮助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马休异常的热情,这幅景象就仿佛是一个小男孩过生日,父母送给他一个生日蛋糕,三个‘朋友’不请自来,筹划着如何瓜分掉这块蛋糕,才能让除了小男孩以外的‘朋友’得到满足。然而发起者并不是小男孩,而是所有孩子眼中的‘小霸王’。

      “阿武郡,长州藩领地我要了。”

      布鲁·格林特坚定的说,眼中充满了愤怒。

      “长州藩士杀害了我很多部下,这个仇一定要报,希望当我国的舰船攻打长州藩领地的时候,贵国不要插手。”

      “要动用武力吗?好吧,我国当然不会插手,不但不会插手,还会给予协助,如果需要的话,还请通知我。”

      马休装作恭敬的样子,目光中却充满了鄙视的色彩,布鲁对他的态度非常不屑,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

      “不需要美国佬的帮助,放心,这种事情我国会自己搞定。”

      实际上,痛恨长州藩的国家不仅仅只是一个法国,凡是日本境内的外国人,或是在日本领海驶过的外国商船,或多或少的都受到过长州藩士的攻击。

      “杰斯,你呢?”

      马休转移话题,问起了俄国商人杰斯,而杰斯只是傻傻的笑着。

      “我只是个商人罢了,只希望日后能够在两国所在的港口能够停靠,得到安全保障,进行正常的贸易,这样就够了。”

      马休听后轻轻的笑了一下。

      “没问题。”

      “哈哈哈哈!”

      这时突然有人大笑起来,笑声空灵诡异,三人循声而望,确是德川家康在笑。

      “你又想要什么?”

      德川家康问起了马休,马休的脸上充满的惊恐,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德川家康居然会发话。最根本的是,他根本不相信什么巫术,也不相信死去的亡灵真的能够被召唤回来,对于他来说,只要有个挂着灵媒师幌子的日本人,坐在那里冠上德川家康的名义就好了,最好的现象就是雀子坐在那里保持沉默,一直到会议结束,写下一纸文书,交由将军家,表明早在家康未亡之时,便将国土拱手让给了美国人,这样便可在日本国内为所欲为了。

      生者何必惧怕逝者。

      “九州,四国,北海道...”

      马休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角兴奋的上扬着,但脸上却看不出笑意,只有狂气和贪婪。

      “乃至于本州岛,我会一点点的完全占领,但是我不会动用武力,而是通过一张又一张的条约,以及日本国人的内心,就像船舱里的白蚁,一点点的渗入到这个国家当中,然后再蚕食殆尽!”

      “哈哈哈哈!”

      家康又大笑起来,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忍者。

      “区区猢狲之辈还想夺取天下?别笑死人了!以为借着风魔忍众的势力就可高枕无忧了吗?别小瞧了日本人的侍魂!”

      话音刚落,家康便一把掀翻了桌子,在三人惊慌之际,一记老拳打在了布鲁·格林特的鼻梁骨上,夺过了西洋剑,刺向了马休·佩里。

      砰!

      再快的剑也快不过子弹,更何况马休一直都把枪握在手里,家康应声倒下,或许是因为疼痛感传达到了雀子的灵魂上,她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渐渐变回那副少女的模样。

      砰!砰!

      马休又对着雀子连开了两枪。

      “混蛋!吓死老子了!现在你没有用了,死吧!哈哈!”

      “等下!”

      忍者拦在了众人面前,指着雀子的‘尸体’。她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化,乌黑的长□□浮在半空中,头顶长出一对黑色的兽耳,身体变得粗壮,撑破了她的衣裳,打在她体内的子弹慢慢从伤口‘挤’了出来,而中弹的地方也完好如初。

      “快走!这里交给我处理!”

      忍者大喝道,三人慌忙逃窜,就在马休将要离开房间的一刹那,雀子忽然飞身而去,一口咬住了他的后脖颈,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马休怦然倒地,连丝毫痛苦的哼鸣都没来得及发出。

      雀子向后一跳,四肢着地,仰头长鸣。

      “呜咿嗷嗷嗷!!”

      叫声巨大且刺耳,那震动的频率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撕碎一般。杰斯·诺维斯基捂着双耳死命逃跑,布鲁·格林特拖着马休的躯体逃离现场,死死的锁住了会议室的大门。

      忍者看着已成为妖兽的雀子,鲜血从她的獠牙上滴下,双眼变成了金黄色,瞳孔从圆形变成了站立着的菱形,然而她的变化并没有结束。手脚开始长出长长的指甲,变为坚韧的利爪;身后长出了两条细长的黑色尾巴;背上生出一双蝠翼;脑门上横向裂开一个伤口,缓缓的流淌着鲜血,伤口渐渐张开,竟是一只通红的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忍者不禁感叹,但怪物的利爪已经伸到了他的眼前。

      呜...喵呜!

      忍者向后一翻,躲过了攻击,而这一记有力的攻击,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猫?哪里有这么怪的猫?

      怪物向他扑了过来,他将两个手掌握在一起,侧身伸出两条胳膊,胳膊像没有骨头一般围成了一个圈,就像一个套环,或者说是个项圈。猛扑过来的怪物正好一头扎进了这个圆圈之中,忍者紧收双臂,勒住了它的脖子。怪物举起前爪,却被忍者举起的脚拦了下来,忍者的两双腿宛如两条巨蟒,死死的缠住它的两只前爪。怪物想要高高跃起挣脱忍者的束缚,但却怎么都跳不起来,忍者的力气比它想象中要大得多,那伸展开来的四肢,还有那扭曲的幅度,以及他那巨大的啤酒肚,让他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海怪库拉肯一般。

      它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爪子不甘的挠着地面,金黄色的双眼渐渐变成红色,闪了两下,又变了回去,似乎做了些什么,但却没有什么变化。

      呜哦哦~!

      怪物发出刺耳的鸣叫,竟从它额头上的眼睛里飞出一个手持长枪的英灵。英灵身披红黑相间的护甲,头盔上是一个六文钱样式的家徽。他抬起长枪向着忍者刺去,忍者只好松开怪物,向一旁躲闪,怪物随即一爪刺向忍者的腹部,将他狠狠的镶嵌在了墙壁之中。

      如果换做正常人的话,早就已经血流成河,必死无疑了,但是,地上丝毫没有血迹,而他的腹部虽然被猫爪捅得深陷了进去,但却没有任何伤痕。他用力的挺起肚囊,怪物竟然被他柔韧的腹部弹开了。

      忍者深吸了一口气,撅起了嘴唇,用力一吐,一团微微泛黄的液体射在怪物的身体上,被淋到的地方犹如被火焰点燃一般灼痛。

      那液体是他体内的胃酸。

      忍者苦苦的笑着。

      怪物将要与英灵再次进行夹击,长枪刺进他的身体,但依旧没有奏效,反而被他弹开,他又猛吸了一口气,对着怪物一连吐了好几口,怪物只是躲闪,不敢靠前。

      “怎么了?害怕了?我的胃液要比胃酸更多,淋在这么大的猫咪身上,一定会很有趣吧。”

      怪物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反而捡起了那柄西洋剑,叼起了剑鞘,撞碎的窗户逃跑了,只留下英灵与忍者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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