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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高天原雨散(上篇) ...

  •   “竹中隐刃,自铸锋芒...!”

      武士大声的喊着,右手按在腰间的太刀上,上身半弓,目光左顾右盼,缓慢的向前挪步。

      “无以试剑,机缘相予。”

      一个如同来自幽冥的男声回应道,却不见其人的身姿。

      沙沙...

      竹叶似被阴风吹过,却又似利刃削散般纷纷落下。武士感到背脊发凉,却不曾感到气流的变化。

      ——是杀气!

      唰啦!

      武士猛地拔出太刀,警觉的搜寻着人影,缓慢的挪动着脚步,避免敌人从背后偷袭。汗水从他扎着发髻的头顶流下,顺着僵硬的脸部轮廓,低落在紧握刀柄的手上。

      “无缘而至,孽缘相许...”

      他期盼着对方的接语,以借声音辨别敌人的方位,但却迟迟未应。漫长的等待后,他终于开始焦躁不安了。

      被敌人窥视着,自己却不知对方在哪,犹如被关在牢笼,不期问斩的囚徒。

      “滚出来!我知道是你!”

      武士怒喊着,步伐不再稳健,摇摇晃晃,忽行忽止,忽长忽短,时而猛地转身,确认身后并没有人影出现。

      “铸刃坊主——!”

      他开始胡乱的挥舞手中的太刀,斩断所有眼前所见,刀锋可至的竹子。

      “滚出来!滚出来!滚出来!”

      啪!啪!

      叫喊声与刀斩声混作一气,武士越闹越欢,心中的不安也便随之越来越强烈,而这种不安与发泄,此时已经化作了——恐惧。

      “滚出来滚出来滚出来滚出来!”

      武士精疲力尽,跪倒在地,太刀插在地上,用以支撑虚弱的身体。

      这时,竹林中回想起一个犹如死人般的男声。

      “斩无缘,诛无孽!”

      武士的脸旁缓和了许多,变得不再那么僵硬,双眼通红,却无任何光泽,犹如一尾死鱼。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嘴里不停的呼着气,双唇止不住的颤抖着,但是,依然露出了诡异扭曲的微笑...

      你终于出现了!你出现了我就不必那么怕了,不必再...

      武士忽然醒悟,收住笑,用尽余力吞下一次口水,双眼睁得溜圆。

      我......或许会死在这里......

      “松尾则,刀该归鞘了。”

      话音刚落,名为松尾则的武士已经倒在地上,毫无挣扎与反抗,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惨叫,就这么死去了。

      在他的身体上,只有喉咙处的一道细如红线的伤痕...

      天空下起雨,松尾则的遗体静趟在泥土中,被一遍一遍的洗去血水与污秽,什么时候,他的死才会被人们发现呢?

      在此事发生的前几天...

      “少爷。”

      一名侍女跪在门前,双手向前靠拢着地,稚嫩的脸庞几乎贴在地面上,从容貌上看,大概17、8岁的样子。

      “门外一名武士大人拜访,少爷是否要见?”

      被称为少爷的男人端坐在榻榻米上,将手中的白色酒盅挨至嘴边,轻嘬了一口,将酒盅缓缓放回了身前的矮桌上,才低声开口,那声音中带着沉稳,却又清脆得有些浮躁...

      “你来决定吧,阿汐...”

      “少爷!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我一个下人做主!”

      侍女脸上泛起微红,不懂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是对自己的信任,还是年轻的少爷在故意作弄自己。

      “下人的职责便是为主子分忧,这件事让我很困扰,便交给你去处理吧。”

      侍女无话可答,直起身子,缓缓站起,不曾将头抬起。

      “出什么乱子我可不管...”

      她小声嘀咕着,碎步走向门外。

      武士在门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双手叉在胸前,在门前转来转去,就是等不到请他入内的传话。

      让我在门外等了这么久,未免太瞧不起人了!我可是长州藩的武士大人!瞧不起我便是瞧不起我们长州藩!对待这种自以为事的东西,应当施以‘天诛’!

      正当武士正要破门而入之时,阿汐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恰好够她露出面容。

      “对不起,武士大人,我家主人身体欠佳,不便见客,还请大人改日再来。”

      阿汐装作满脸歉意的样子说道,但是武士根本不吃这一套。

      “这种荒郊野岭来一次就够了,今日我非见他不可!”

      武士怒发冲冠,瞪圆了双眼。阿汐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说服,只好勉强开口...不如改口称少爷不在好了!

      “可是大人...”

      “啰嗦!!!”

      咚!

      武士不由分说的一脚踹开大门,连同门后的阿汐一同踹翻在地,并拔刀指向倒在地上的阿汐。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汐不敢出声,连忙摇头。武士念其是个相貌端正的年轻女子,此时也已经变得乖巧起来,便收起了手中的打刀,调整呼吸,向着宅子走去。

      “长州藩武士松尾则,有要事相求,如有冒犯,还请当家的恕罪!”

      阿汐快步移到武士的前方,恭敬的打开拉门。武士解下腰间的佩刀,握在右手,脱下鞋子,走进屋内。

      “大人,请跟我来...”

      阿汐的语气轻柔,略微有些颤抖,脸蛋吓得煞白,低着头不敢直视松尾,踏着零碎的细步走在前面,不时向后偷瞄两眼跟在其后的松尾,又猛的避开他的目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松尾自进门后便一直觉得不自在,这间房子里的结构是他从未见过的。

      首先,拉开正门后看到的不是宽广明亮的厅堂,而是一条又长又狭窄的走廊,而且漆黑无比,幸好每相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石灯...

      其次,走廊两边是用石料砌成的墙壁,墙壁不算很高,但每走五步,便会在与顶棚相接之处看见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洞内依然漆黑...每走过三个洞,便会看到左右各有一扇门,糊在门上的纸也不是白色的,而是深黑色,而且每扇门上的纹饰都不同,纹饰的颜色也各不相同,燕反、曼珠沙华、红鬼、迦楼罗、富士山...经过拉门走上三步,便是石灯,又走三步,又是左右两扇门,五步三洞,三步一灯,一灯四室,以此循环。

      然而,最让人不解的是,每一盏石灯两旁的墙壁上都会挂着宝刀装饰,虽未曾出鞘以观,但只观其表,已足见非凡,哪怕只是刀鞘,也不会有哪个店家敢放在店中出售,就算是在京都内也是如此。这个宅子中毫无生气,似乎除了这个侍女外就只有家主了,宅子这么大,又只住了两个人,难道家主就不怕小偷起心偷去,强盗抢去?

      经过两盏石灯,终于来到了一扇雾隐胧月纹饰的门前...

      “我家主子性情不羁,脾气善变,不受规矩与常理约束,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无妨。”

      松尾不待阿汐打开拉门,啪的一声将门摔开,见一穿着深蓝色浴衣的男人坐在矮桌之后孤杯小酌,他低着那有些沉重的头,那杂乱的褐色短发犹如干枯的稻草一般,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手中的酒盅,视松尾如无物。松尾见状,便愤然的坐在榻榻米上,并把握在右手的刀换握在左手,并未放在一旁,看看这个轻浮的家主会如何应对。

      阿汐在后轻轻的关上拉门,娇弱的咳了两声。

      “哦!来得正好!要不要喝上几盅?”

      当家的终于发现了松尾的存在。

      “不必了,高天原先生。”

      “高天原?那可不是我,哈哈哈!”

      家主笑着,又自饮一盅。

      “高天原雨散不是您的作品吗?”

      不会是找错人了吧...松尾心中盘算着。

      “正是我的作品,在下不喜已姓做刀名,只是图个好听罢了。高天原雨散这个名字怎么样?挥舞时能把降在高天原的雨水消散,很厉害吧?”

      家主的脸上已然泛起微红,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说话的语调越发绵长。松尾越来越不相信眼前这个轻浮的青年便是自己要找的人,但又想起进门之前阿汐的话。

      我家主子性情不羁,脾气善变,不受规矩与常理约束,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吧。

      “敢问阁下,是否便是货真价实的铸刃坊主?”

      “是!就是我!”

      家主猛地点头,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我就是铸刃坊主,雾隐切司!如要用刀的话务必找我,三木桥旁的钢竹屋便是在下的小店,经营武具买卖...顺便一提,暗杀也可以找我哟...嘿嘿嘿...”

      听到这些,松尾将嘴撇到了一边,鄙夷的笑了。

      “那太好了!话就好说了!”

      松尾快速拔出手中的刀,刀尖直指雾隐的眉心。

      “实际上,吾辈的刀已使用多年,早有换一把更为称心如意的想法,只是一直无处觅得至宝,不知当家的时候能为吾辈打造出一把配得上吾辈武士之魂的利器?”

      雾隐面不改色,傻傻的笑着,大致看了看眼前的这把打刀,之后用酒盅轻轻敲了敲刀尖。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刀尖竟然断了,扎进雾隐身前的榻榻米之中。

      “太长!太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根本看不清楚!我给你改短点!”

      “你这混蛋!竟敢...你竟敢!”

      松尾举刀大喝“天诛”挥刀斩来,雾隐毫无躲避之意,或许因酒醉变得不清醒吧,对自己的现状还不够了解,又或许,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畏惧。就在利刃将要落在他的肩膀之时,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啪!

      风驰电掣的一击,松尾手中的断刀已被弹飞一旁。松尾连忙后退,持刀的右手虎口已经被震裂,鲜血缓缓的流出,与疼痛相比,更加折磨着他的而是那如同右手已经不复存在的麻痹感。他将左手压在腰间的胁差上,准备迎战突如其来的的敌人,而站在他眼前的,竟是手持短刀的阿汐挡在雾隐前面。

      “刀乃武士的灵魂,岂能说换便换?贫贱的□□无论如何锻炼,都无法配得上高尚的灵魂,没有那种能够驾驭灵魂的器量的话,每一把刀便都是妖刀。刀是会选主人的,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落魄武士。”

      松尾不明,此时的雾隐究竟是不是清醒的,竟然还能如此正经的说出这番歪门邪道胡话?刀便是刀,只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器具罢了,哪里有什么灵魂?哪里有什么高尚贫贱之分?只有价格的高低和是否锋利而已!

      而他的目光,却被阿汐的眼神深深的吸引着...这不是一个少女应有的眼神,也不是一个下人应该有的眼神,那是犹如鬼魅魍魉一般的眼神,充满了怨念与杀意...

      “臭婊子!”

      松尾拔出胁差,高举着向阿汐攻过来,阿汐猛的转身,犹如突击长枪般的一脚刺进松尾的心窝,将他踹出门去,摔了个人仰马翻,连胁差都丢了。

      松尾慌乱的找寻着自己的胁差哪去了,胡摸乱找,东瞅西看,才又将其握在自己的手中。

      “哎呀~武士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阿汐翻弄着手中的短刀,冷冷的说着。松尾怒火中烧,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汐把双手背到身后,脸上露出纯真烂漫的微笑,用如松尾般的口气质问着松尾。

      “呜啊啊啊~!”

      松尾心中又羞又怒,把手中的胁差向着阿汐胡乱的一丢,阿汐稍一侧身便躲了过去,这无力地一击就算是他武士之魂最后的抵抗吧。

      “你给我记住!”

      松尾大喊着,抛下两把佩刀不顾,灰溜溜的逃跑了。

      “阿汐。”

      阿汐叹了口气,对着呼唤自己的主人轻轻的鞠躬。

      “知道了,少爷,我这就去。”

      雾隐则打了个哈欠,躺在榻榻米上,吧唧几下嘴,闭上双眼,渐渐睡去。

      “水,给我拿水来...阿汐...”

      而此时的阿汐早已翻入院内追了出去。

      松尾拼命的跑着,并用怀纸包在受伤的右手上,试着止血。

      就算逃得再远,被发现滴在地上的血渍也会暴露了行踪啊。

      穿过雾隐胧月,经过迦楼罗、红鬼、曼珠沙华,越过一盏盏的石灯,松尾一次又一次的回头,都没有发现阿汐的踪影,但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依旧保持着极速的奔跑,直到他跑到将近山脚下竹林之中,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没有追来吗?

      松尾刚刚舒了一口,远处竹梢上闪过一个人影,竹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

      真是犹如鬼魅一般呐!不偏不倚正巧在我松懈下来的时候出现!可恶!

      只好再次奔逃了,用力掷出两只刀鞘,丢向与逃跑不同的两个方向,希望能够借此引开追击的阿汐。

      这次就直接逃到吉永屋吧,就算她追来了,起码我还会有个帮手。

      松尾气喘吁吁的逃进了京都城,顺着三番町一直跑,停在了旅馆吉永屋的门前,慌张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追兵后,走进了门去。

      “哎呀!松尾大人你的手...我这就帮你包扎。”

      吉永屋的女主人雅子转身去寻绷带和药物,却被松尾一把抓住肩膀拦下。

      “那个人在吗?”

      雅子略微想了想。

      “哦,您是说龙马啊!他的话还在那间房里,倒是您的手...”

      “不要紧。”

      松尾将左手掩在嘴旁,在雅子的耳边悄声的说些什么。

      “诶!?这怎么能行!小店的生意本就不济,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

      雅子惊慌的小声说着。松尾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在盯着他们看,连忙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塞进雅子的手里。

      “就按我说的做!放心,不会有别的人知道,知道的人都会被我亲手...”

      松尾用大拇指在自己的脖颈上划了一下,雅子愣了下神,连忙收起了银子。

      “我会按大人说的去办,但是奉劝大人...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别多管闲事!听见了吗!?”

      松尾摆出一副凶狠的嘴脸说,然后转身走上二楼。雅子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得出口,一直望着松尾从走廊上消失,便自忙自的去了。

      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站住脚,将沾满鲜血的怀纸顺着旁边打开的窗户扔了出去。

      本是我不听龙马的劝告,非要去天原山竹林里寻铸刃坊主讨刀,现在讨刀不成,反倒丢了自己的佩刀,又弄得如此狼狈,如果被龙马知道实情还不笑话死我!况且这个龙马又是个喜传是非的人,必会将此事传言出去,如果被长州的人知道,我的颜面何在!

      此时的天色已渐渐变暗,屋内传来散漫的琵琶声,还有慵懒的拍手声。

      松尾缓缓的打开拉门,走进房间,名叫龙马的男人侧身躺在榻榻米上,眯着眼睛,双手打着散漫的拍子,弹着琵琶的侍女坐在一旁。

      “哦!松尾啊!等你好久了!我都要睡着了!”

      龙马欣然从榻榻米上坐起说道,并向着侍女摆手示意其下去,松尾不发一言,阴沉着脸,目光瞥向放在龙马右手边的那把太刀...没错,那正是高天原雨散!

      松尾奸恶的笑意一闪而逝,低着头坐在龙马的面前,故意将受伤的右手放在身前,让龙马看见,然而,龙马却并没有问起。

      “刀呢?”

      松尾一惊,佩刀的话,已经折断了留在雾隐那,而要讨的刀,却连见都没见着。

      “什么刀?”松尾只好回问。

      侍女轻鞠一躬行礼,走出房门,正巧碰到提着药箱的雅子,雅子小声对着侍女说了一句什么...

      “哦!雅子小姐,在练习绕口令吗?”

      龙马看到门外的雅子小姐,便爽朗的向其打起了招呼,但这却让雅子惊出一身冷汗,侍女点了点头,慌忙的离开了。

      刚才的话,被龙马先生听到了?

      “是...是啊...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嘿嘿嘿嘿...”

      雅子尴尬的笑着,动作僵硬的坐在松尾的身旁,打开药箱,龙马却不识趣的打开了话匣。

      “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好难看啊,在服什么药?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位大夫吧。”

      坐在一旁的松尾恶狠狠的瞪了雅子一眼。

      “啊!呀~龙马先生真是的!哪有女主人当着客人服药的!是要给松尾大人包扎伤口啦~”

      雅子拿过松尾受伤的手,开始简单的包扎,龙马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蛋,润如露荷的娇小双唇,白如净藕的玉手,还有那娴熟的动作,渐渐入神。她的脸略显圆融,犹如初生的婴儿一般吹弹可破,再配上她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简直就像无辜的小动物般楚楚可怜。

      “雅子小姐真是越变越漂亮了,这娴熟的包扎技巧,又是这吉永屋的老板娘,这么贤惠的美人,真是世间少有啊!如果哪个男人能娶了雅子,真是三生有幸啊!是吧松尾?”

      松尾轻轻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迎合龙马的话语。

      “是啊,不仅是抱得美人归,连这间吉永屋也纳入名下了。”

      雅子的脸颊越发的涨红燥热,手上的动作变得凌乱起来。

      “真是的!两位就不要拿我这个寡妇开玩笑啦~”

      龙马不禁大笑起来,松尾也随着露出笑容,雅子虽已不是花样少女,但却依旧如少女般可爱。

      雅子已故的丈夫曾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与雅子共同经营着吉永屋,不图荣华富贵,只求安稳生活,不料丈夫被新选组的独眼新见锦当做长州藩士误杀,并一口咬定吉永屋为长州藩的会集所。雅子与丈夫共同生活不过数月,心里恨透了新选组,并暗下决心必将为丈夫报仇,但却力不从心,碰巧一日与长州藩的桂小五郎在店中偶遇,假的会集所便成为了真的,如今的雅子,已过了花信年华。

      喀拉。

      “疼!”

      房门被一名侍女拉开,另两名侍女手捧两张放着清酒与酒具的小几站在门口,雅子被惊了一下,不禁用力拉扯手中的绷带,弄疼了松尾。

      怎么这么快...

      “真对不起,松尾大人,这两壶酒就当做是我对大人赔罪吧。”

      雅子轻轻拍了两下手,两名侍女将两张小几恭敬的放在两人的面前,便退出门去。

      “那就谢谢你啦~”

      龙马笑呵呵的说着,拿起酒壶滋溜喝下一口,吧嗒了两下嘴,一副解了馋的酒虫样。

      雅子看龙马那德行,不禁抿嘴笑了。

      “不必客气。”

      雅子轻轻起身,并鞠躬告别。

      “还请两位慢用,失礼。”

      “一会儿再来呦~”

      “龙马!真是的!”

      雅子的两腮泛起一抹飞红,走出门去,将拉门轻轻关上。

      ......

      龙马的表情凝重了起来,自斟一盅,一饮而尽,然后将目光移向松尾。

      “我说的是你要寻的刀。”

      松尾冷冷的笑了笑。

      “看我的样子,像是寻到了吗?天原山上除了山贼什么都没有,打斗中将右手伤了,刀刃也损了,如今正在一个叫‘一本筋’的店家那里续刃。”

      哪里有什么一本筋啊!?这么随口溜出来的店家不会露馅吧!?

      龙马又斟了一盅酒。

      “那个叫阿汐的姑娘,似乎是个忍者,别小看了她。”

      松尾心中一震,没有瞒得过他吗?

      “阿汐?忍者?如今除了武家以外哪里还会有忍者?”

      龙马一把抓起身边的高天原雨散,拔刀出鞘,刀刃在夕阳的照耀下,呈现淡淡的水蓝色光辉,刃文如同雨点划过留下的痕迹一般。

      “竹中隐刃,自铸锋芒。无以试剑,机缘相予。无缘而取,孽缘相许,斩无缘,诛无孽。”

      龙马看着手中的爱刀念道,相视良久,才将刀归鞘,放在一旁,拿起酒盅,又干一杯。

      “这是铸刃坊主将高天原雨散交给我时留下的寄语,他只会将自己铸造的名刀交给他所相中的武人,如果此刀不幸落在其他人的手中,他便会亲自斩杀持刀者,将刀收回。”

      松尾冷冷的笑着,额上汗水直流,缓缓地将嘴边的酒盅放下。

      “真是瞒不住你呢,龙马。”

      他满脸不屑的将双肘撑在身后的榻榻米上,身体半躺着,语调也变得低沉压抑起来。

      “阿汐真是个漂亮的姑娘,让我不忍杀她,如果能做我的这个...”

      松尾竖起了他恶心的小手指。

      “真是此生无悔了啊!是吧龙马!?”

      龙马赶忙将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前,轻声细语的说。

      “松尾老兄!这事儿还是算了吧!那个阿汐姑娘不知已经夺走多少人的性命了,说不定现在正在某处看着我们呢...”

      龙马左顾右盼起来,似乎在确定阿汐是否真的在附近吧...忽然起身,走到窗前,向窗外看了又看,然后紧紧的关上了窗户。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就算她在这附近,对我们有杀意,两个大男人害怕一个小丫头不成?”

      松尾对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嗤之以鼻,包括听见的关于阿汐的话语。

      忍者哪里有那么可怕?无非只是一些为了达成使命什么都愿意去做的肮脏东西,藏在暗处探听情报和偷鸡摸狗的无耻之徒罢了!什么不知已经夺走多少人的性命了?如果那时我没有手下留情的话,她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我是在担心弃刀逃走的你啊!松尾!”

      “你!龙马!”

      龙马一脸担忧的样子,而松尾却是满脸的羞怒与诧异。

      “本来我就不想让你去求什么刀的,你走后我便一直在担心着你,怕你会与坊主间发生不悦,说实在的,与你相识多年,你有多少斤两,我还不清楚吗?”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而这些话却使人更加不悦,此时的松尾犹如遭人辱骂一般,皱着眉头撇着嘴,脸色比夕阳还要红。然而说这些话的人正是多年挚友,也只好不发一言的听下去了。

      “你还是老实本分些吧,别再动什么歪脑筋了!武士的尊严是要靠强大的实力和遵从侍道的行为争取来的,而不是一把两把珍贵的刀具。只要你不对他的刀有歹意的话,他就不会动你,明日我带你去登门道歉,这事儿就算完了。”

      道歉?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再没有良心的人,也不会听不懂好坏话。但松尾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慢慢舒展开来,只是那双眼睛,还在死死的盯着那把高天原雨散,犹如孩童一般。

      龙马顺着他的目光,看在了身边的刀上,又看了看松尾,连忙一把将刀抓起,摆在面前。

      “你若是喜欢这把刀,我便送给你好了!”

      “咳咳咳!!!!”

      松尾大吃一惊,被口水猛呛了一下,咳个不停,龙马帮着拍背,才终于止住。

      “诶!!?真的??”

      “恩,真的!我坂本龙马向来说一不二!”

      “那真是赶紧不尽呐!”

      松尾笑的合不拢嘴,没想到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紧忙伸手接刀,而这时的龙马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要将刀往回收,但是松尾的双手已经抓在了刀鞘上。

      “不行!果然还是不行啊!”

      “刚才要给我,现在又说不行,你在把我当傻瓜耍吗!”

      “不是啊,只是突然想到,这把刀不能随便送人啊。”

      “龙马兄刚刚说过自己向来说一不二,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了。”

      “我...我只是...”

      两人你拉我扯,谁也不愿松手,但龙马已经无言以对了...

      刷!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个混蛋!”

      龙马无奈之下只好拔刀出鞘,大声怒吼着,并把刀架在了松尾的脖子上,惊得松尾一身的冷汗。

      “龙、龙马,冷静点,咱们有话好好说...”

      龙马定了定神,就像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并非是他亲自所为一般。

      “啊,不好意思。”

      松尾不服气的将手中的刀鞘交给龙马,龙马将刀归鞘,松尾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有万般的感受,喜怒哀乐全齐了,这叫一个虐心。

      “其实,这把刀是不吉之物,我将它名正言顺的交给你的话,坊主那边自然不会把你怎样,但是,它早已被山人盯上了。”

      “山人...?你是指住在山上的野人?”

      “不是不是!”

      龙马不停的摆着手,无奈的笑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妖怪,雨鹿大名。”

      松尾将双腿盘起,一本正经的坐着。

      “...妖怪...怎么会存在啊...”

      “恩,是啊,但事实就是如此。”

      龙马又喝干了一盅酒,及其不爽的把酒盅甩在了地上。

      “真不畅快!”

      直接抓起酒壶,饮下一大口。

      “今天你要是不把高天原雨散的事情说清楚,我决不罢休!别想装作喝多了假睡蒙混过去!”

      “知道啦知道啦!”

      龙马连声应着。

      如果能够就这样将刀取走就好,我便不必...

      那一天,我独自一人坐在吉永屋楼下最靠近门边的位置饮酒,因为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主要还是因为能够看到雅子努力工作的样子...她那和蔼的笑容,婀娜的身姿,还有那定会子孙满堂的翘臀...虽然偶尔会犯些小错误,引得我发笑,但就是觉得不论她怎样,都是那么的美...

      哎呀!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就说正题!

      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啊!一天的时间怎么都觉得不够用,特别在吉永屋的时间...从早上起一直到现在,店里除了我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了。

      差不多也该走了吧,不然雅子小姐会很困扰的。

      我心里这么想着,便站了起来,这时候突然地震了,但是这地震跟往日的有些不同,频率没有那么的快,而且不只是前后左右的晃动,还让人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京都啊京都,你也有喝多的时候!!!

      想到这我不禁笑了,真是丢人啊!京都...

      我就这么举步维艰的走到了门口,这时候雅子小姐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胳膊,看把她吓得,都要哭出来了,这时候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我了吧,无奈他那个狠心的男人就那么丢下她便离开了人世。

      “龙马先生!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送送你?”

      ......

      “雅子小姐啊...不要害怕!更不用担心我!这种小风波我可见多了,一会儿就过去了!我可是个武人!地震不会将我击倒的!”

      “诶!?地震!?呃...啊...那您慢走。”

      雅子小姐露出了想要挽留我的痛苦表情,但是我无法留在这里,身为武人,怎么能与雅子小姐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还让人家怎么见人!怎么开店啊!雅子小姐可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姑娘!

      这时候地震突然变得强烈了,我连忙张开了我魁梧的身躯,挡在了雅子小姐面前,用我结实的臂膀保护他,并发出了足以令大地为之吃惊的怒吼!

      “唔呕!!!!”

      地震的感觉渐渐退去,雅子小姐被害怕得一直不停的击打着我的后背,怎么样!京都啊!怕了吧!

      这可绝对不是呕吐啊!是怒吼!

      “感觉好点了吗?”

      自己明明那么害怕,还这么担心我!雅子小姐真是个好人啊!我连忙转身握住了她的双手。

      “我没关系!倒是你还那么害怕吗?”

      “...啊?...那个...龙马先生,这样子会让我很困扰...”

      她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微红,但却没有甩开我的手呢,害羞的样子真招人喜欢~

      “是啊,毕竟是这么大的地震么,我也很困扰。那么,我走了,改天我还会来。”

      “呿!...不是每天都会来么...”

      雅子小姐...希望每天都能见到我呢...

      “是啊...嘿嘿...那我明天还会来的,再见。”

      “哦...那再见了,龙马先生。”

      当我的脚步迈出大门的时候,地震又开始了,这种晃动让我有些无法辨别方向,而且天居然已经完全黑了!反正出门右转走到街的尽头就是那家客店了,只要这么走下去就会到的。

      “...哎~又要重新打扫了,满屋的酒臭味。”

      雅子小姐...还真爱干净呢!

      “那个龙马也真是的!经常一个人醉醺醺的堵在门口,还让人家怎么做生意啊!”

      雅子小姐...才刚刚分开就开始想我了!受不了啊!

      一天的幸福生活就要结束了,我开始随着大地的晃动走着,心里会想着刚才的事情,是不是雅子小姐已经对我倾心了呢?如果是的话,以后就能堂堂正正的坐在吉永屋里,跟她说这话,帮她做菜,跑堂,然后就是...结婚!哇!然后就可以做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事情了...呵呵...

      马上就到正题了!别打断我松尾!

      心里想着那样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竟然下起了雨来,冰冷的雨水让我燃起了与大自然抗争的勇气。

      “唔呕!”

      怎么样!吓到了吧!

      当我抬起头来时,我发现我在扶着一根竹子,地上尽是一些污秽之物...我渐渐开始清醒了,原来不是京都喝多了,而是我坂本龙马喝多了。

      我开始环顾四周,但是这里除了竹子以外什么都没有,雨也下的越来越大了,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还是赶紧往回走吧。

      我加快了脚步,身体还在微微的晃动着,雨水顺着我的前额往下流,使得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我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用衣袖擦干眼前与前额上的雨水了,而且我的衣袖也已经湿透了,擦拭的动作变得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意义。

      难道我走的越快雨下的越大?那我要是不走了呢?

      我停下了脚步...

      雨更大了......

      柑橘和板栗似乎都没有我更天真(甜)...

      当我再次迈开脚步的时候,我已经看不到前方了,并不是因为额前已被淋湿的头发碍事,而是被眼前如帘一般的大雨遮蔽,耳中除了成片的雨点打击地面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身体也被雨滴打的直不起腰来了,好累...好冷...这种感觉就像站在瀑布下修行一般,但是不同的是,这个是用脸面向着瀑布进去的。

      或许我就会这样被大雨淋到失温而死吧...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了不和谐的气息,些许雨滴掉落的频率变了,而且渐渐向着我的方向逼近,我赶忙拔出腰间的佩刀,并向着相对的方向摆起防御的架势。

      当!

      承受了沉重的一击之后,手中刀的重量变轻了,我断定它已经断了,毫无疑问是被什么充满力量的东西击断的,这种力度绝不是常人应有的,雨中有什么东西在!

      “什么人!?为何对我动手!”

      耳边依旧传来雨点的声音,并没有任何人回应我。手中握着断掉的刀让我心中有些没底,但是我相信只要找出它在哪,躲过攻击,再顺着那个方向快速猛烈的一击,便可以一招制胜。

      只要细细听着雨滴滴落的频率,一定会找到它!

      来了!那个不和谐的频率!

      当!

      我挥刀斩去,但却感觉不对,那东西的力度没有那么大,而且还被我斩落了。

      那是什么?敌人投掷的暗器...?如果真是暗器的话,那个重量和手感,应该是个相当巨大的手里剑才对。

      啪!

      不及我去多想,那家伙突然攻击过来,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些晚了,当用断刀去抵挡时,对方的武器已经划在了我的肚子上,而断刀的抵挡改变了它的方向,使我不至于丢掉性命,但腹部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断刀也被击飞了。

      “可恶!”

      我拔出腰间的胁差,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次攻击,但却迟迟没有任何的征兆。

      为什么在这样的大雨中他的攻击力度和体力没有被削弱?为什么当我手中握有长刀的时候狠命攻击,此时却又停下了?它又是怎么判断我的位置展开攻击的?

      难道说雨水对他没有作用?甚至视线都没有被干扰?之前的攻击只是为了卸掉我的长刀,好在雨水将我的体力削弱到极限时再了结了我的性命吗?

      顾不得那么多了,或许他已经不在了,而且,我现在腹部有伤,再这么被淋下去,死是早晚的事儿了,必须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

      我尽力加快脚步,用手在前方试探性的摸索着,以防自己撞在什么东西上。

      啪啦。

      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应该是刚才被我斩落的东西吧,我俯下身去摸索,当我握住它的时候...发现它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这并不是巨大的手里剑,而一把尚未出鞘的刀。

      就在同时,我感觉到了背后的不和谐频率,这次是刺击,他想要从背后刺穿我,我慌忙的转身下俯,却被泥泞的土地滑倒。

      猛地回神用胁差一拨挡开,用力一挥...不行,打空了,胁差不够长,这时我想起了那把刀,被我握在手里的那把没有出鞘的刀。

      刺击击空后回手挥斩,我连忙放下胁差,拔出手中的那把刀挥了出去。

      啪!

      刀锋划破了如帘般的雨水,清脆的断裂声让我确定敌人的武器已经被我斩断。

      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雨滴停留在半空,刀锋所至之处出现一道缝隙,转眼间,缝隙之下的雨滴崩落,就像被斩断的珠帘一般。就在哪一刹那之间,我看清了敌人的面容。

      ——那是一只人身鹿头的怪物!身上披着战甲,腰间系着武士刀,背后背着一杆旗,旗上的家纹竟是三叶葵,由于武器崩坏,挥刀的手臂被强劲的力道弹开,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重整架势。

      随即,雨水再次挡住了我的视线。趁着这个空档我赶忙站起了身,便挥刀再砍,珠帘再次断开,这次斩断了它的一枝鹿角,并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像样的伤害。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雨水再次蒙蔽了我的双眼,我听到了它痛苦的嘶叫,还有慌乱且沉重的脚步声...

      它逃跑了吗?

      太好了...

      我的心中这样感叹道,也就放松了警惕,如同灵魂被雨水冲刷走了一般,突然感觉浑身无力,一头栽在了地上。本以为我会就这样死了,但我似乎被什么人救了,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

      头很痛,也很晕。

      我意识到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脑门上盖着什么东西。

      又喝多了吧...胃中的灼烧感还有口中那恶心的酒味,以及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雨中的那一战究竟是真的还是一场梦?喝醉后的记忆有多少是真的?又忘记了多少?

      我吃力的睁开双眼,它们又胀又疼,一定红的不得了。

      映入我眼中的只有天花板而已,不过跟常住的那间旅馆相比,似乎有些不同,而且房间中也有一种很“干净”的阳光气味...

      嗨~算了!

      管它到底是在哪,老子现在很不舒服,别说坐起来了,就连扭个头看看四周都会让自己很难受。

      我又闭上了双眼,在用手取下了盖在脑门上的手巾时,发觉手上身上都缠着绷带,可能是酒后误伤的吧,也可能是在跟那个怪物打斗的时候弄得...头疼...懒得想!

      随手把手巾丢到了一边。

      好渴...懒得起...好难受...要是有个人在就好了!

      “有人在吗?!”

      我大声的喊起来,脑袋里开始嗡鸣,身上冒出虚汗,更加难受了,但是没有人理我。

      又过了一会儿,实在忍耐不了口干舌燥的感觉,我坐起了身子。

      “哎呀...”

      头疼的不得了!就像是脑壳里放了一枚圆滚滚的炮弹,在我坐起来的时候,它便从我的后脑勺猛地向前滚,撞在了我的脑门上。

      等稍微缓解了一些后,又感觉脖子有些酸痛,便试着扭扭脖子,让自己舒服些,但是那枚炮弹也跟着左撞右撞...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这里果然不是那间旅馆,房间要比旅馆的大得多,而且整体而言,要比那里整洁得多。

      我的身边并没有放着饮食的矮桌,也没有装满清水的木盆,除了我的佩刀以外,还有一柄没见过的太刀...壁龛的挂轴下面倒是放着一只花瓶,不过里面并没有插花,想必里面也没有水吧。

      我晃悠悠的走向花瓶,不死心的拿起它往嘴里用力倒了几下,果真连一滴水都没有。

      打开房门,阳光好耀眼,连忙用手遮在眼上,这该死的阳光,照得我的头更疼了。

      “有人在吗?”

      没有任何回应...我只好顺着回廊一直向前走,主人的房间应该在更里面,而家仆的房间也不会跟客房挨在一起吧。

      话说这间宅子也真够古怪,虽说大的离谱,但却只有四周有房间,而且大部分还都是空着的整洁客房,园子...这是我最不想说的了,虽说该有的都有,石灯,石子小路,花丛,矮树,观赏湖...但却杂乱不堪。花朵大多枯萎,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类别,石子路上长满野草,矮树的枝叶胡乱的长着没有任何修剪过的痕迹,观赏湖的湖水中跟白石上长满的青苔,竟然还有几条锦鲤在里面苟活着!

      这可喝不了啊...

      “喂!龙马!!”

      松尾忽然打断了龙马的叙述,神色十分慌张。

      “你要这么讲到什么时候啊?!谁会在意那个破屋子什么样!你喝醉了什么样!赶紧把刀和妖怪的事儿给我说明白了!”

      龙马一脸睡眼惺忪,都要把自己讲睡着了,看着松尾猴急的样,挑衅般的笑着。

      “生气了?”

      “诶~~!!才没有!快说!!”

      松尾不耐烦的说,用双手拍了拍龙马的脸,将他的脸颊拍得通红。

      “给我精神点!快说!”

      “唔...”

      龙马闭眼晃了几下,险些睡死过去,摇了摇头,喝了口酒,又点了点头。

      “好吧...后来我遇到了坊主...坊主说妖怪盯上了我的胁差,要夺走...我斩断了它的鹿角,他自然还会回来找我,我的刀已断,便把雨散交给我...再后来...妖怪出现了...后来...”

      “后来呢喂!龙马!”

      松尾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吼着。

      “嘶咔~呼..噜...”

      龙马却死死的睡过去了...

      酒中迷药的效果,偏偏这个时候显灵,不过也好,什么妖怪盯上了雨散,分明是妖怪盯上你了吧龙马!!与其让你死在妖怪的手里,还不如死在我松尾这个武士的手中!

      松尾拿起雨散,拔刀就要斩。

      “住手!松尾大人!”

      雅子突然破门而入,赶忙跪在龙马的身前。

      “松尾大人!既然刀已经到手了,求你不要对龙马君痛下杀手,望您念及昔日情分,还有龙马君的良言相劝,以及他对你毫不掩饰的讲述和慷慨。求你!只有这条命不可以!只有这条命不可以!”

      雅子语带哭腔,额头已经死死顶在了榻榻米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松尾见状完全愣住了。

      “龙马...君?”

      松尾大笑起来。

      “贱人!你给我听好!如果你敢说出去一言半语,我连你一起杀!”

      说罢赶忙收刀,插进腰带,故作淡定的走出门去,雅子已然泣不成声,忘却了起身,仿佛时间静止一般,死死跪在那里。

      吉永屋一楼大门旁,一个戴斗笠,披雨挂的老人孤坐在席间,坐上无酒无茶,空空如也,手中拄着一个拐杖,注视着从楼上渐渐走过来的松尾。而松尾此时正在计划着万全的逃跑路线,以及将要栽赃给龙马的罪名,好让雨散真正成为自己的东西。

      是龙马不好,突然袭击我,他暗地里私通芹泽鸭,作为一名脱藩武士,竟做了幕府的走狗,在吉永屋收集情报并传给新选组,我斗不过他,便夺了他的刀逃回了长州藩...万无一失啊!

      洋洋得意,正要走出店门,却被老人的拐杖拦住了。

      “松尾...坐下谈谈。”

      “...请问阁下是哪位?”

      松尾浑身冷汗直冒,细细的想了想,虽说样貌不曾见过,但是那个纤细到令人作呕的声音却熟悉的可怕,眼下这位老人,便是被人称为狂乱贵公子的桂小五郎!

      老人瞥了一眼松尾腰间的佩刀。

      “汝腰间,可是坂本龙马的佩刀高天原雨散?”

      “啊...呀...这个!桂先生!请听我说!龙马他...”

      “闭嘴!”

      松尾慌张的想要解释,却被老人厉声喝住,老人的右手从雨挂遮挡着的桌底拿出什么东西,扔在了桌上,松尾见后,脸都绿了。

      那是松尾佩刀的刀鞘。

      老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的瞪着松尾,松尾仿佛要被着目光扼住了咽喉,空气似乎消失了,将要窒息而亡。

      “这不是我的刀鞘!”

      松尾奋力的辩解着,满屋宾客都看着他,他看着众人的目光,这让他更加窒息,他又将手压在了腰间的刀上。

      “这才是我的刀!!!”

      老人面不改色,依旧死死的瞪着他。

      “诶!”

      松尾掀翻了老人面前的桌子,夺门而逃,老人并没有追他,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之后,伴着咔嗒咔嗒的拐杖声,走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

      松尾再次踏上了逃亡道路,伴着电闪雷鸣,疾风骤雨,一路逃到了京都以东的大津,找了一间寒酸的驿馆住下了。

      这一夜松尾都未曾合眼,不是望着手中的宝刀傻笑,就是怀疑窗外有人窥视,每当他关上窗户,便又被大风吹开,但他在心中就是不信这是风的缘故,而是当做追兵已至,苦守着窗户等着敌人探过头颅,好将其一刀斩断。

      雨渐渐停了,云渐渐散了,太阳射下一道道光芒透过那扇窗,而松尾心中的恐惧与忐忑丝毫没有褪去。

      果然还是要逃到更远的地方去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高天原雨散(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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