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仲达所愿，丕亦求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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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的书房很大，墙边到处都是高大的书架和一本一本厚厚的书。有一两张字画做装饰，但是也不多，最多的还是书。充分表明了这里是个“书房”。檀木几上放着一副似乎写了一半就丢下的字，用玉石瑞兽镇纸压着。司马懿看了两眼，大约判断是曹丕写的诗。檀木几不远处的香炉正缓缓喷吐着丝丝烟雾，是曹丕让人在屋子里熏了香，书房里墨香和熏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暖暖的钻进司马懿的鼻子里，弄得他忍不住有些分神。
曹丕刚才听到他说“极好”时那个表情，真是让他又好笑又警惕。那个表情，就像曹丕已经同他做了许久的朋友，那是听到朋友胡说时才会露出的那种带着揶揄的坏笑。可是他有些糊涂了，曹丕适才不但看出了他在说谎，而且丝毫不吝惜通过一个揶揄的笑容来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是在说谎。那个笑容，自信又狡黠。司马懿可以肯定的说那样笑着的曹丕和那日他第一次在丞相府遇到的畏畏缩缩的曹丕简直判若两人。难不成，他那日的畏缩，后来信里的谦恭，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他司马懿登门拜访？
司马懿静静地思考着这些问题，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脸上带着污渍的曹丕像个憨厚村夫似的问他园圃如何的样子。那副模样实在好笑。而且就在司马懿刚思考过曹丕是否是在跟自己玩儿心机之后突然想到他那副样子，带来的笑果简直是成倍增长。司马懿一个忍不住，“噗”的一下低声笑了起来。
“先生喜欢吃葡萄吗？”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曹丕就这么从天而降的出现在司马懿的身后。司马懿吓得差一点就喊出“你是鬼吗走路怎么没声音！”然而抬起头就看到曹丕笑嘻嘻的脸，他却难得的语塞了，连这句抱怨都没喊出来的司马懿，讷讷的低了头说：“还好。”曹丕到好像对他的答案有些不满意，只是一瞬间，他已经收起笑脸，面无表情的走到司马懿对面坐了，司马懿抬起头，就看到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盘洗好的葡萄放在几上。变戏法儿似的速度，曹丕自己却神色淡然。见他看自己了，曹丕一边捻了颗葡萄塞到嘴里，一边淡淡的说：“先生想笑就笑吧，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胸无大志只知种地的俗人。”
“丕公子错怪懿了，懿并不觉得公子胸无大志，懿只是觉得公子适才亲近田园的举动让人倍感亲切，倒与公子之前的表现大相径庭。有些出人意料，故而发笑。”司马懿垂下眼帘低声搪塞曹丕，并不抬头看他——他不喜欢望着人的眼睛说话，尤其是他看不透的人，尤其是有可能看透他的人。
“哈，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先生了。”曹丕轻笑一声，司马懿的眼前出现了几颗葡萄，托在曹丕的掌心。他有些讶异的抬起头，看到曹丕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宽厚的笑容：“既如此，我送先生几颗葡萄赔罪吧！”
司马懿默然，一声不吭的接过葡萄塞进嘴里，心里纳罕着曹丕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正把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时，曹丕说：“先生才识过人，我早就有心与先生结交，只可惜以前先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便是想找也没地方找。”他说着这话时无比自然的把自己面前装着葡萄的盘子推到了木几中间，对司马懿歪了歪下巴示意他自便。一边接着说：“之前听闻父亲和曹洪大人都想征辟先生，先生却都推辞不就，我对此着实有些疑惑，恳请先生为我答疑——先生，曹洪征辟您，您推辞不就倒也不奇怪，他那个人，气量狭小，先生这般人物若是投于他的麾下未免大材小用了。可是父亲征辟先生，先生居然也不来应征，您这是为何呢？”
曹丕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司马懿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他犀利的眼神，那眼神仿佛一把看不见的利剑，直直的刺进了司马懿的灵魂深处，想要把他最隐秘的秘密都挖掘出来。这眼神让司马懿恍惚又一次在曹丕身上看到了他父亲曹公的影子。
来了，这个问题还是来了。司马懿在心里冷笑一声，他就知道，曹丕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问题呢？其实从一开始司马懿不是没有怀疑过曹丕主动与他结交的背后是不是丞相本人的授意，但是事到如今，无论是丞相本人的授意还是曹丕自己的意思，这个问题都被直接摆在了司马懿面前，他就是不回答也不行了。哪怕是把在曹公那边的那套再拿来搪塞曹丕一次，但是只要他咬死了自己就是因为生病所以不来应征，曹丕也拿他没办法。可是不回答，那却是万万不行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仲达所愿，丕亦求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