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笑红尘》仰望星空浅浅笑

2、第 2 章

　　冬夜，惨白的月色犹似无情的霜压向天地万物，让人压抑、让人窒息！所有的山峦间，枝叶上，闪着森森的银光，如蔑视的眼，嘲讽的嘴角！肆虐的寒风在这死寂般的夜里，咆哮着悲痛！怒吼着哀伤！

　　离山之巅，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不曾移动分毫，任由那呼啸的风刮起他的喜袍，发出“呼哧哧”的声响，在这夜里格外刺耳！那本是红色的、喜庆的、洋溢着幸福的长衫,在这惨淡的月色下，深如黑墨,犹似小鬼招魂的幡！

　　刀削般刚毅的脸，如千年冰川，那双曾颠倒众生的眼，透着刺人的恨意、沁人的寒意，眸中微微渗出血丝，如阎罗一般，尽显狰狞！而他对面的娇小女子,竟没有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倒，捂着受伤的肩不发一语。

　　“为什么？”男人终于开口问道“你要背叛我！为什么要杀了素妍，为什么你连我的命也那么想要？这是为什么——？”置疑的低吼有些声嘶竭底，透着压抑的痛！那沉重的悲凉让那娇小女子差一点就掉下泪来，吁一口气，硬生生的把这感觉迫了回去，遂缓缓的、生生的、硬硬的、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清冷的眸子第一次无所畏惧的对上那如炬的目光，赤裸裸的已如刀刻火烙般将她眼里的寒意、恨意，印在男人的心底，多年不曾消退，那刻痕烙印在那男人每每思及时都只觉比任一个冬夜还要寒冷，比任一场朔风还要刺骨。

　　“难道说我上官无缺对你竟是看走了眼吗？我最信任，最看重，最为之骄傲和得意的灵组组长上官灵儿——不仅从未忠于过我，居然恨我如斯，——枉我视你……”说到这里，自称为上官无缺的男人，竟痛苦的闭上了眼。原以为一切掌控，可这倒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女子狂笑，遮掩着眼角无法控制的那一道清流，捂着伤的手有血涌出，原来她在他心里真的不过只是一个称职的下属。可笑自己，可恨自己，却又不得不说“我难道没有资格不该对你恨之入骨，我难道没有理由不该让你有锥心之痛？每个人都把你当离天国的神，离天国的柱，可我不是！你是用我全家的命换来你的位！你是用我爹娘的血来撑起了你的势！”

　　男人没有说话，睁开血红的眼，天地变得一片灰蒙，看不真切，眼里渗血的痛难压心底的震惊，“？？？我自知今生杀戮太重，也自知今生不得善终，但我上官无缺还轮不到要用谁来换我的权势，我的地位，因为我根本不稀罕这些！何况是上官灵儿的家人！”

　　男人的问话惹来女子的讥讽，“上官灵儿？你以为我真是那个你在离天街买的孤女吗？我的名字不是什么小梅小兰，也不是你的上官灵儿，我是花醉笑！你们早已灭掉的花宰相的女儿花醉笑！”

　　花醉笑！？那个离天国的前任宰相花长笑的女儿，那个对先皇忠肝义胆，却又被先皇出卖了的不世奇才的女儿——花醉笑！有什么东西哗的一声碎了一地，心空空的失去的依托，找不到原点，再也不可挽回，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痛彻心肺后的他心中空空如也，原存的侥幸之心灰飞烟灭，已不再是他的灵组组长，已不再是他最中意的徒儿，也更不再是他的灵儿的花醉笑呀！

　　十年的师徒情不过都是镜花水月，怎抵得上那个冬夜的残酷，至亲的血染霜雪？但谁又能想到五六岁小的孩子怎会藏有那么重的机心，天真的眼里隐藏的竟会是冷酷的针。在巧笑嫣然下，骗取了他这个冷面阎罗的信任。原来别人口中所称的冷面只是面，而真正冷绝的却是他眼前的这个娇小女子，

　　上官无缺下意识的捂住胸口，那里痛得无以复加，那里痛得无法抑制，找不到渲泄的出口。一向心明如镜的上官无缺神思竟有些恍惚。不，她不是上官灵儿，她不是！“把我的灵儿还给我！——”男子狂怒中向女子发起攻击，拳法却是日常所习之术。

　　“我根本不想当什么上官灵儿！现在就把这名字还给你，我才不想再背着血红的姓氏，别人以为的无上荣耀！”在熟练的对打中，女子毫不口软，即使是命丧黄泉，也不能失了花氏一门的傲骨。

　　“那也是，”男子纵身一跃，回到原来的位置“花长笑的女儿哪会希罕别人的姓，即使那是离国的国姓！”再说话时，口吻已是从前的淡然，沉静“真不愧是花长笑和毒娘子的女儿！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只求一击成功！”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好象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另一个人的故事，看着另一个自己。一切都与他无关，无关，这只是一个噩梦，一个噩梦！

　　男人的冷静、沉稳让女子有些怔忡，沉默片刻后，女子已不复最初的激动“当你十年前在我花家门前 ，朝天一剑发出屠杀令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我忍辱负重，努力学艺，每一天，每一夜，无时无刻的不想为父母报仇，这么多年了，你知道一个小孩子忍了这么久是多么痛苦和残忍的事吗？

　　其他五六岁的孩童只是记几个字，背几首诗，。而我却要每天夜里在心里念上自己的名字好几遍，想想父母的模样才敢入睡，因为我好怕自己太小会忘了一切，忘了我的父母我的姓氏！我日日夜夜活在梦魇里，天天面对自己的仇人喊师父。让我永远对那夜的残忍、血腥、呼叫，刻骨铭心——！”女子的声音有些哽咽，男子的眉轻轻的皱了几下，眼里有痛，心里有伤！

　　“我一直记得我娘曾说过一句话，要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就是杀了他的心 ！这么多年我也一直认为你真如你那冷面阎罗的名字一样，没有什么能憾动你心。直到素妍的出现。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是有心的。军师不是也说了吗？你是爱上素妍了。她就是你的弱点！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女子竟是苦笑出声，吐出一口鲜血，溅在雪地里似盛开的墨梅。

　　“你以为杀了素妍就真的是杀了我最爱的人吗？让你作太子陪读，教你武艺，授你兵法，无数次的险难都有我在身侧相护，你都忘记了吗？你真的那么想我死吗？”男子一步步向花醉笑逼近，“你就那么想我死！！”盈绕在眼里的红色不知是泪还是血？在这夜里竟显不真切。

　　花醉笑苦笑着没有一丝动弹，不过，素妍的死能让他如此失态是不是算杀了他的心呢？花醉笑盯着那曾如星光般耀人的眼，心里竟有种厌世的心，有种决然的去意，罢了，罢了，走了吧……

　　而现在的上官无缺心里只有“不容背叛！不容欺骗！”他带着极致的怒意向花醉笑狠狠拍出一掌 “你不是我的上官灵儿，把我的灵儿还给我！”刹那，看清女子痴痴望向他的脸，冲盈着无比的悲伤！上官无缺瞬时收回掌劲可也已来不及，那爱恨难绝的一掌已变成了夺命的利刃。

　　花醉笑身子向后猛退，一口血如箭般喷射在他的脸上，他却没有闪避，女子那痴然、悲凉的笑意瞬间清醒了他迷乱的心!

　　花醉笑在掉下山崖的那一刹竟笑了，身子犹似断线的风筝在山风中坠落，天上的月光此时如母亲的星眸，闪动着温柔的光“儿呀，别怕！”那是母亲的温柔啊，“娘，我来陪你了！”原来这就是解脱啊！

　　山崖上不知什么时候已黑压压的站了好多人，他们都站在那个男子的身后静静的直立着。眼前的这人就是他们的王！可没有人发现背对着他们的上官无缺，那曾耀眼的眸子竟是如此黯淡，点点腥红在他脸上竟感觉是那样的烫，灼得他几欲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几声狼嚎使得如死神般的男子终有了些生气

　　“你还我的灵儿！”一滴血泪终于悄然滑落，和着那低语任冷风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