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人生》柳典

4、缓和

　　李寻在班里是一人独大的物理课代表，还是莲莲跟前的红人，在莲莲办公室修炼了一星期，目前特长是拍马屁，这也是他连续迟到一星期，给班里扣了不少班分还能在此活蹦乱跳的原因。他还是个运动狂，各式各样的体育活动都会一点，篮球打得特别好，因此跟别的班的那帮体育生关系不错，在学校里也有些知名度，再加上他原先“恶名远扬”，男生女生都乐意给他点面子，一些仇人都能给他变成朋友，他那张虚伪的笑脸还是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碰壁。

　　“就是个棒槌。”李寻心想。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人，当即就在心里给继书文脸上画了“不识好歹”四个字，拉着只想揍死继书文的苏亭回位置坐下了。

　　苏亭骂他：“你他妈拉着老子做什么？！”

　　李寻也骂他：“就一破飞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潞一旁默默举手：“寻哥总算说了句人话。”

　　李寻照着他后脑勺糊了一巴掌：“闭嘴。”

　　正好下课铃打了，继书文也没想过在学校跟这帮不良少年纠缠，三下五除二把书塞进书包里，背上就走，耳机里的摇滚乐声音开得特别大。

　　李亚杰看着他的背影，恶狠狠道：“震不聋他。”

　　李寻算是明白继书文到底是个什么物种的东西了，觉得这样无事生非的人就是傻逼，失去了把他当靶子练手的兴趣，就扯了扯李亚杰的袖子：“行了，就一棍儿，不懂啥叫委婉，理他。走走走，晚上还聚呢，不提他了，扫兴。”

　　李寻收拾了书包，回家骚包的换了套衣服，趁着他爹不在好好胡闹了一个晚上，很快就把继书文和他的不愉快忘在了脑后，真不知道是没心眼还是没长脑子。

　　只是李寻这回胡闹的有些大发，周五晚上还是让苏亭和李亚杰架回家里的，人家显然没打算送佛送到西，把他往家里沙发上一扔就走了，格外无情。这样的无情导致堂堂寻哥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是发烧又是感冒，在家里吐了两天，他们家那狗中贵妇金毛犬佳佳根本不愿意靠近李寻。

　　好在小伙子精力旺盛，自愈能力极强，可算是在上课头天晚上把自己捯饬的像个人了，周一上学去的还挺早，惹来班里一阵阴阳怪气的吐槽。

　　继书文跟李寻是前后脚，在门口就碰上了，彼此见面都是一愣，不过李寻还难受，没空搭理他，这回就显得格外高冷，脚底抹油一样溜进班里，尊臀往凳子上一挨就软成一滩烂泥，别说往墙上扶了，就是抓起来都困难。

　　苏亭嘲笑他：“怎么了寻哥？一晚上就不行了？你说你十一假期咋办呢？天天出去浪还不把你榨干了？”

　　李寻胃里烧的难受，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十一没空，我爹发神经，说要带我去见他生意上的伙伴，说什么长远的生意伙伴之间不仅大人需要交流，孩子也是需要互相来往的，这样才能更好的促进彼此和谐发展。”

　　白潞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他话里前后有什么逻辑关系，皱眉说：“你没领叔叔去医院瞅瞅？”

　　李寻隔空扇了他一耳光：“怎么说话的？是莲莲给他打电话了，估计要找我出去谈谈心。”

　　此言一出，周围小伙伴都用带着满含同情怜惜的眼神看着他，李寻翻了个白眼：“所以我十一可能不在市里，要是我假期后还没回来记得给我烧纸。”

　　苏亭笑着说：“这你放心，兄弟别的不会，给你烧点路费还是够的。”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从脸上消失了，臭着张脸不说话。

　　苏大少爷脾气来的古怪，前头还打算接着他的话往下说的李亚杰见苏亭突然无声的发起脾气来，不明所以，就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李亚杰的脸色也不好起来。

　　李寻扭头看了一眼，就见继书文背着书包，慢吞吞的从门口进来了，耳机就好像没摘下来过一样，李寻打赌，如果继书文有尾巴，那尾巴现在已经翘上天了。

　　李寻暗搓搓翻了个白眼，把语文书拿出来在桌上摆好：“行了行了，上课。”

　　他本人是忍下来这口气了，不代表别人忍得下来。

　　李亚杰以前是三中篮球队的，没少受李寻照顾，他家里不是很富裕，有些时候缺钱缺的紧了早点也吃不起，李寻当初就很乐意帮他，没少送他吃的，没少往他手里塞篮球鞋。虽然李寻说鞋他不合脚，但李亚杰不是没眼力劲儿，他俩鞋码差很多，那鞋一看就是李寻专门给他买的。

　　所以李亚杰特别不爽有人拂李寻的面子，语文课上一半就给李寻传字条：“一会儿体育课收拾他。”

　　李寻收到了，写道：“别多事，好容易上了市重点，让人给记上过那多不好。”

　　所以说，李寻就算是个熊孩子，也是个脑子转的活的熊孩子，回去深思后还知道有学校处分这种东西。

　　李亚杰再三回头看李寻，李寻再三眼神示意他不要多事，李亚杰赌气，不再看他了。

　　三班体育课是周一上午第四节和周四下午第二节，还是自选课，班与班差开上，有很多生面孔。

　　李寻每个下午大课间都会和一帮小伙伴霸占篮球场，所以他两节体育课都没选篮球，一节选的是羽毛球，一节选的是排球，都是挥洒汗水的运动。

　　周一正好是羽毛球课，李寻带了一套球拍，却讶然发现他们班竟然没人和他选一样的课，全都眼巴巴跑篮球场去了，李寻又惊又怒，在班里嚷嚷：“没人和我选一样的？！”

　　李亚杰拍拍他肩，忍笑：“没事儿，咱寻哥好友遍天下，不会让自己冷落着的。”

　　李寻拿羽毛球拍追着他在班里打：“你小子诓我！说好选一样的！”

　　李寻虽然是孩子头，熊了点，但是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只是在一些小事情上会体现出被惯坏的一面，于是他对于整个班只有自己选了羽毛球的事情特别不爽，瞪了李亚杰一会儿后一个人去了体育馆。

　　白潞见少爷炸了，就抓过体育课的名单看了一眼，最后跑上去追住李寻，特别难过的和他说：“其实还是有和你选一样课程的。”

　　李寻眼光一闪：“谁？”

　　“继书文。”

　　“……”

　　李寻掐住白潞脖子，要把羽毛球塞他嘴里，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噩耗。

　　事实证明噩耗是真的，继书文真的和李寻选了一模一样的课程，当他挂着耳机进体育馆站队时看到李寻也是愣了一下，反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场地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站到他旁边，招呼都不打一声。

　　李寻没想着要和继书文一起玩耍，就在场地里找有没有熟人，可惜的是和他们一起上的是未来的文科实验班，都是埋头苦学的乖宝宝，没有一个体育生，自然就没有跟他成日厮混在一起的人。

　　李寻苦着张脸，在心里把李亚杰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难道真的要让他和这个玩意儿一起上课？

　　继书文没有李寻那么多顾忌，他左右看了看，十分自然的走到窗边，席地而坐，看着场地中胡闹的少年们双眼放空。

　　李寻从来都不是个习惯被冷淡对待的人，场地中没有熟人，他又两幅球拍，一个球，没道理干站着看别人打。

　　于是少爷左思右想，举步朝继书文走去，还算客气的问他：“打球不？”

　　继书文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能受到班级土皇帝的邀请，当即挑起一边眉，从头到脚把李寻打量了一遍，就像是确定李寻还是那个李寻，没有哪个身体部件出了毛病。

　　他不看还好，这一看李寻就炸了，他低骂一声，特别不爽：“……爱打不打！”

　　他说完转身就走，继书文就算再不识好歹也知道李寻是想借机会缓和与他的关系，于是他在脑中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和李寻交好与得罪一个班男生那个获利更大一些，就莫名想起了李寻上星期在物理课上帮他解围的事。

　　貌似他还欠人家一句“谢谢”。

　　……后来他还把他欠一句“谢谢”的人给得罪了。

　　所以向来对别人爱答不理的继书文在李寻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拽住了他的手腕，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寻回头，狐疑的看着继书文，就听见他半醒半不醒的说：“打。”

　　李寻：“……”

　　你他妈更像是要跟老子打架！

　　李寻自上体育课起就在心中一直憋着口气，特别不爽，他把这些不爽全都发泄在了羽毛球上，随便把球拍塞给继书文，就跟打啥似的打羽毛球。

　　李寻其实是拿到过有关于羽毛球的资格证书的，在这项运动上也算是天赋过人，但他不认为继书文有资格做他的对手，于是打的就特别的随性，放水的嫌疑十分大。但是很快的，李寻就不怎么想放水了。

　　继书文很出人意料的在羽毛球上展现了和李寻相当的水平，也没怎么想给李寻面子，打得特别狠，李寻在放水连丢三球后就来了兴趣，把比分扳平，认认真真开始了与继书文的比拼。

　　体育老师不嫌事大，每个场子溜达了一圈后瞄上了这两个小年轻，在一旁做起了裁判，更让这场原本就是闲来无事的对决稍微正规了一些。

　　下课铃打响，战局结束，结果平手。

　　李寻看继书文的眼神中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有些抗拒了解继书文这个人，但是又有些好奇。他和继书文一起去更衣室换衣服，忍不住问他：“你练过？”

　　让人兴趣更浓的其实是继书文虽然戴着耳机，但是还是听见了李寻的话，并且回答他：“以前是打网球的。”

　　李寻没在意他戴着耳机其实有些不礼貌，在心里想：网球啊，真是有钱人的运动。

　　于是他说：“以前我爸带我去玩高尔夫的时候见过人家打，但是不会，你周末有时间没？能不能教我一下？”

　　继书文正在换校服的手顿了顿，眉间耸动——这人是没有自觉？他俩不是应该还有过节的吗？

　　继书文本来想拒绝，不过看到李寻那张天生讨喜的脸时就放弃了，不自在的点点头，说：
　　“周六日早七点，滨河体育馆，我在门口等你。”

　　李寻一直想学网球，不过苦于没有教练，此时正好让他逮到一个现成的，先不说水平怎么样，赖上再说，不行再踢掉，对他来说也没什么。

　　李寻这时终于发现了继书文身上的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回班路上他疑惑道：“你戴着耳机还能听见我说话？”

　　继书文没看他，自顾自的走在前头：“没开声音。”

　　李寻说：“那怎么不直接摘了？”

　　就听继书文特别狂霸拽的说：“反正最后都是要开的。”

　　李寻：“……”

　　继书文的阶级终于从“不识好歹”变成了“怪胎”。

　　不过他和李寻的关系就这样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球赛以及李某人偶尔跟不上线路的神经有所缓和。